他把自己是个替身的事抖落得人尽皆知,只有自己不知道。 吃饭时,宫笑尘不让他吃螃蟹,他一脸天真地问为什么。 宫笑尘沉默几秒,说:“会宫寒。” 他笑着捶宫笑尘的胸口,骂他:“我怎么会宫寒?我又没有宫。” 宫笑尘也笑,笑容中泛着不易察觉的苦涩,他说:“是我记错了。” 这是实话,只不过不是记错了孙微言没有宫,而是因为真正对螃蟹过敏的是颜星耀,他把孙微言当成颜星耀,下意识让他不要吃,说完才发现是自己搞错了,最后只能用一句“宫寒”挽回。 这也让宫笑尘认识到,自己根本忘不了那个人,一直在勉力维持的宫笑尘终于撑不住了,他提出去洗手间,然后一定会和颜星耀偶遇。 两个人从剑拔弩张到互诉衷肠,再到控制不住地天雷勾地火,孙微言也不能闲着,一定要和另一个炮灰轮番去敲门,哇,想想都刺激。 多好的剧情,没想到第一步就栽了,本该孙微言出来救场,结果被他自以为是的“我们不能在一起”搞砸了。 这下糟了,除了他,宫笑尘还能去哪儿个炮灰? 孙微言被自己的推论说服了,没错,就是这样! 他立即跑出房门,祈祷一切还来得及。 房子太大,四周除了活灵活现的天使浮雕,连个人都没有。他不知道宫笑尘在哪儿,犹豫了一秒,遵循着本能狂奔,仿佛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居然真的让他碰到了宫笑尘。 宫笑尘站在台阶上,侧身面对一旁的管家,孙微言看不到他的表情,声音倒是一贯的沉稳:“找个人,查他的账。” 郑为宣在电话里建议他查账,宫笑尘也是这么想的,他最讨厌被人利用,有人自以为是,把他当傻子,妄图通过他的手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就要让那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宫笑尘压低声音嘱咐:“隐蔽一点,别让人发现。” 已经发现的孙微言一头雾水,查账?查谁的账? 这种事不是应该吩咐他这个狗腿子去做吗? 他管不了那么多,见宫笑尘要走,大喊一声叫住他。 “宫先生!”孙微言趴在栏杆上,兴奋地向楼梯上的人招手,“刚才就是开个玩笑,嘿嘿嘿,我同意了。” 宫笑尘转身,望着楼上的孙微言,也许是因为逆着光,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同意什么?” 当然是同意假扮情侣,不过作为替身炮灰,孙微言必须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边尽情享受宫笑尘的宠爱,一边抓住一切机会挑衅颜星耀,蠢而不自知地把他踩在脚下。 敢欺负颜星耀? 孙微言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悲惨的结局。 然而作为演员,他仍旧可以在面对宫笑尘时笑得天真烂漫:“不是您说的吗,以前是我喜欢你,现在换你喜欢我!” 在孙微言的设想中,宫笑尘应该会不假思索地答应。 可是出乎意料,他的一腔热血仿佛泼在了难以融化的坚冰上,几秒的沉寂让孙微言有点不知所措。 他正在想着怎么收场,宫笑尘仿佛刚从惊愕中清醒,他张开双臂,嗔怪似的说:“那还不过来?” 孙微言顿时眉开眼笑,他由上及下,在宫笑尘的注视中越来越近,最后因为跑得太急,孙微言想要在宫笑尘面前停住,却因为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就在他以为要摔倒时,恰好被宫笑尘张开的双臂收入怀里。 耳畔“咚”地一声闷响,既像久旱时的惊雷,又像活过来的第一声心跳。 孙微言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演技越来越好了。 明知道是在演戏,还能由内而外地迸发出难以忘怀的欢喜,仿佛真的有一对恋人在天使的见证下确定关系。 他想抬头看一看宫笑尘的表情,但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宫笑尘好像有什么隐秘的心事。 他似乎使出所有力气,把自己箍得极紧,害得孙微言快要喘不过气。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以为宫笑尘特别恨他,以至于在下一秒就要用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夺去他的生命。 孙微言受不了,痛苦地发出“嘶”地一声。 听到声音,宫笑尘如梦初醒般松开一点,眼中云开雨霁,余下的全是怜惜。 孙微言要演,他就陪他演。 宫笑尘身高优越,哪怕站得比孙微言低一些,依旧可以用下巴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耳朵尖。 他低下头看了孙微言一眼,又摸了摸他的头,问:“饿了吧?” 孙微言点头,鼻尖蹭在宫笑尘的身上,声音也闷:“有一点。” 宫笑尘让他去餐厅等他:“我一会儿过去。” “好。” 这一等,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孙微言快要饿死了,他求管家给他一点吃的垫一垫,管家笑眯眯地说不行,还说是宫先生吩咐的。 ??? 他问管家宫笑尘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能来,管家说他也不清楚,“您再等一会儿吧。” 大概是有工作要忙,两个小时后,宫笑尘姗姗来迟。 终于可以吃饭了。 今天的早餐只有皮蛋瘦肉粥,孙微言饿极了,也不挑剔,他没和宫笑尘客气,拿起汤匙直奔主题。 一汤匙下去,有皮蛋有葱花,米粒软糯粘稠,香气四溢,他把粥送进嘴里,然后“呸”地一声吐了出来。 “呸”一声还不够,孙微言哭丧着脸,扁着嘴,连着“呸”了好几下,挥之不去的味道让他恨不得把舌头掏出来洗一洗。 “怎么,不好吃吗?”宫笑尘问。 孙微言这才注意到宫笑尘自落座后一直没动筷子,很奇怪,他不像来吃饭的,倒像是来开会的,神情紧张又严肃。 孙微言气坏了:“这谁做的?太过分了。” 粥是苦的,还特别腥,他用勺子挑起一个东西,哇,这个肉都不一定做熟了。 谁啊,做得这么难吃,拉出去狗头铡铡了。 宫笑尘说:“我做的。” “……”孙微言目瞪口呆,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粥竟然是宫笑尘做的? 那还说什么,赶紧铡下留人吧。 刚刚还愤愤不平的孙微言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原来是您做的啊……” 孙微言也不知道宫笑尘为什么会对厨艺感兴趣,他一边笑着,一边苍白地挽回:“刚才吃太快了,没尝出来,要是您做的,那就是相当不错,真的,这种味道,别人都做不出来……” 啊啊啊!孙微言好恨现在的自己。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骨气是什么?孙微言早就没了。 他将目光落在面前的皮蛋粥上,暗暗咬了咬牙,拿出吃药的勇气,准备把剩下的皮蛋粥一口吞掉。 然而就在他端起碗的时候,手被一旁的宫笑尘抓住。 “别吃了。”宫笑尘尝了一口,也发现了问题,他倒是没有吐出来,不过也难受得皱了眉。 孙微言不想浪费,把尘尘和颜颜叫了过来,挑了肉给它们吃,结果狗见了都摇头。 为了给宫笑尘留点面子,孙微言对两只狗先礼后兵,没想到两只狗宁死不屈,说什么都不吃。 被逼急了,尘尘抱头鼠窜,趁孙微言不注意跑没影儿了,颜颜则就地装死,全身僵硬,一动不动。 直到孙微言“咚”地一声放下碗,赌气说不用吃了,颜颜立马活了过来,也跑没影儿了。 宫笑尘的面子算是彻底保不住了,包括管家在内,大家想笑又不敢笑。 宫笑尘气急败坏地敲了敲桌子:“愣着干什么!笑啊!” 原来宫笑尘也会开玩笑。 众人在一瞬的惊恐后笑出声,平日安静得连餐具碰撞声都没有的餐厅霎时被欢声笑语填满了。 笑过后,孙微言还觉得饿,皮蛋粥是没办法吃了,他撑着下颌想了想,说:“我给您做个三明治吧?” 宫笑尘说:“好啊。”
第49章 冰激凌机 在堪称混乱的一晚,宫笑尘仿佛漂泊在海上的浪花,在不知何时停歇的疾风骤雨中经历着大起大落。 他被颜星耀所谓的恋情抛向风口浪尖,冲动之下不顾后果向孙微言表白,生怕恋情成真,被颜星耀捷足先登。 连宫笑尘都不曾意识到,那个总是轻易翻云覆雨,甚至可以用一句话改变他人命运的人也会有这样一天。 他犹如等待领养的小狗,打滚摇尾,想叫得大声一点,以便获得他的注意,又不敢叫得太大声,怕自己热情过头遭到嫌弃。 他的一颦一笑已然不受自己控制,喜怒哀乐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多一秒的注视都会让他欣喜若狂,少一分的关注又会让他陷入无尽的彷徨,哪怕对方不经意的一个细微的表情,也能让他七上八下地揣摩许久。 他貌似掌控全局,其实小心等待着孙微言发号施令。 人们都说人的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对于带给自己严重创伤的事情,会不自觉地全部忘记。 宫笑尘算是有了切身体会,明明就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他已然难以回忆起任何细节,只记得孙微言明确拒绝了他。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他居然说自己以为的爱意与温存都是误会,全部是出自他单方面的幻想,说白一点,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也许有过蛛丝马迹,但都被他一厢情愿地放过。 宫笑尘好像一位执拗的花匠,种下一枚种子,日复一日地浇水、捉虫、施肥,他想象着他们相遇的日子,倾尽全力为它遮风挡雨。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发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他种下去的不是种子,是石头。 那一刻,宫笑尘连挽回面子的说辞都想不到,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外面晨光熹微,第一缕阳光越过窗户照了过来,他却转身而去,一脚踏入黑暗,至此再也看不到光明。 郑为宣替他打抱不平,说他被骗了,他的小助理向他推荐颜星耀,以便从中获取回扣,至于证据,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证明。 宫笑尘最讨厌被人算计,所以郑为宣遭了殃。 宫笑尘不是傻子,即便郑为宣掩饰得再好,在他面前也近乎透明,他的心思再明显不过,得不到就要毁了他。 他应该是对孙微言有好感,眼看孙微言与他无缘,就要借宫笑尘的手让孙微言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郑为宣打错了算盘,宫笑尘没办法毁了孙微言,只能毁了打破他美梦的郑为宣。 如果不是郑为宣自以为是地向他挑明这场骗局,宫笑尘还可以活在自己的黄粱美梦中,是他告诉自己,他的小助理不只不喜欢他,还带着目的接近他。 宫笑尘故意没有打草惊蛇,他平静地挂掉电话,转头让管家找个人暗中调查郑为宣和他的公司,行贿受贿、财务造假……大到土地性质,小到房间卫生,他不信找不到他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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