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跪了,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看见晏言酌从地上站起来后,虞南吟才换回寻常温柔的语气,对下人说:“好,那快去将丁先生请进来吧,突然造访,想必是有急事。” 不多时,丁元正便跟着下人进来,拘完礼后才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徐公子的。” 晏言酌目光微动,刚想说什么,就被虞南吟一记眼刀打了回去,虞南吟疑惑道:“为安阳?” 丁元正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长一笑,道:“徐公子沉溺往事不肯自救,已生死意,若是再不施以援手,只怕不幸会再次发生。” 顶着虞南吟莫名其妙的眼神,丁元正没有再解释,对晏言酌道:“晏公子,你也随我一起来吧。” - 屋里的下人全被遣了出去,虞南吟意识到他们有什么话要说,也就主动关上门离开。 屋内一片安静。 丁元正坐在徐安阳身旁,拿手探了探他的脉搏,道:“徐公子如今梦魇,虽为沉睡,却能听到外界声音,这也确实是好事一桩。” 他收回手,含笑看向一旁的晏言酌,“晏公子,你可否还记得我?” 那股奇异感越发明显,晏言酌第一次对他生出了警惕,“你在说什么?” 丁元正道:“陇州,玄马寺。” 晏言酌原本的警惕瞬间变为惊讶,他似是有些不可置信道:“薛仙人!” 丁元正笑容加深,“是我。” 晏言酌愣住了。 前世,他替徐家手刃仇人,给徐家安了墓后,原本想了却此生去地府与之相伴,却意外听说陇州玄马寺门口,薛仙人偶尔会出现,人世间苦难他都可解。 彼时,晏言酌跪在徐家墓碑前想着。 徐安阳死的太冤了,他那样娇气的人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他或许该去求一求,若是能给安阳一个重来的机会就好了。 而这一世,就是他向薛仙人求来的。 晏言酌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丁元正也没打算让他说些什么,只是道:“晏公子向我求来了这一世,可觉圆满?” 晏言酌道:“看他安好,我便觉得圆满。” “倒是个情种,” 丁元正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递去,道:“去给他服下,如今他困于混沌无路可走,这药可助他前行。” 晏言酌丝毫没有犹豫的接过来,“多谢仙人。” 丁元正起身摆手,“无需客气,既然要带的东西带到了,那我也该离开了,晏公子,我们有缘再会。” 等人离开后,晏言酌小心翼翼的把药塞进徐安阳的口中,捏住他的下颚强行将药咽进去。 然后一个人坐在床边守着他。 徐安阳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他听见晏言酌和虞南吟争吵,也听见丁元正的声音,但眼前依旧是白茫茫一片,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直到晏言酌把那个药给他喂下。 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从腹部蔓延开来。 而原本白茫茫的场景也开始扭曲变化,最后成了记忆中前世的样子。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这里的一切,他看见街上的人都能穿过他的身体,而他不受控制的飘去了京城晏家。 他看着晏言酌知道他死后的消息后,发疯一般开始查真相,筹谋让徐家永世不得翻身。 这里的时间过开飞快,从夏转秋又转冬,他看着晏言酌要比之前瘦了一大圈,在即将过年的时候,晏言酌起身前往渝州,对上父母挽留的视线,他只是道:“安阳一向娇气,过年若是冷清了,他肯定会不舒服的,我得去陪他。” 这话像是打开了他尘封许久的记忆。 他突然想起来,对哦,前世自己真的很娇气,稍微有一点儿不如意就会大发雷霆,但周围人都会包容他的坏脾气。 比如他要吃糖葫芦,就一定要吃城西王家的糖葫芦,如果有人给他买了别家的,他会毫不客气的,当着人的面把糖葫芦扔在地上。 比如他冬天怕冷,屋里一定要放好几个暖炉,非要把屋里燥成夏天的模样。 徐安阳跟在他身后,看他到了渝州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买城西王家的糖葫芦,但是这个傻子买了一树。 他跟在后面有些着急,忍不住抬手敲他的脑袋,敲了空后才讪讪的收回手,言语间颇有几分前世的模样。 “这个呆子,买这么多干什么?钱多烧的慌?” 但他说的话面前人是听不见的,徐安阳只能又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看他又去做什么。 晏言酌扛着一树糖葫芦,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继续朝前走去,一路上都在买东西。 四个暖炉,一个漂亮的花灯,从酒楼打包的饭菜,买的酥点,还有昂贵的新衣裳,一堆金元宝。 徐安阳已经没了吐槽的欲望了,因为他实在吐槽不动了! 好在晏言酌终于买完了,徐安阳便跟着他去了专门修建好的目的,徐安阳看着自己的墓碑,原先轻松的心情陡然沉重下来。 然而没沉重多久,徐安阳就忍不住有些无语了。 无他, 晏言酌买的一树糖葫芦,只吝啬的给徐家其他人一人一个,剩下的全摆在徐安阳的墓前。 吃这么多糖葫芦是会蛀牙的! 徐安阳吐槽归吐槽,但还是有些开心的凑过去,想要拿手碰一碰那许多的糖葫芦,但可惜,他依旧碰不到。 算了,碰不到就碰不到吧。 徐安阳没有多强求,他知道是因为那个药的原因他才能看到晏言酌的前世。 所以要求自然也就没那么高了。 当个旁观者看,感觉确实不一样。 正当徐安阳盘腿坐下,想要好好听一听这个追求者打算在他墓前说什么的时候,他看见晏言酌掏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刀。 徐安阳,“?” 晏言酌看着面前的墓碑,一直紧绷的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那会儿趾高气昂的要和我约定第二天一起去玩风筝,但是我第二天要去寺庙祈福,我想跟你说,你直接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我便把事情同你父母说了,谁曾想伯父伯母也忘了,你那天早早便去了我家,找不见我,便蹲在我家大门口哭,我娘怎么哄都哄不住,给你好吃的都不行,等我回来以后,就看见你在我娘怀里哭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你和我说,你明明知道我最不喜欢一个人,你为什么不能陪着我!” 晏言酌笑了下,“娘肯定把事情和你说了,我就只好和你道歉,说下次不会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收了收,“但我还是食言了,回京那天,你哭着拽着我不让我走,要我陪着你,我只好说,下次,下次肯定陪你,但谁能想到,我们没有下次了。” “可怜你一个人待在下面,也不知道偶尔会不会想起小时候的那个大哥哥,但是没关系,我这次就履行诺言,去陪你,这样过节你也不会孤单。” 徐安阳彻底僵住了,他浑身发冷,这样的感受是他知道父母惨死时候才有的,他大声呼喊想让晏言酌停下,但晏言酌听不见,他决绝的举起刀,便要刺向心脏。 也就是在这危急时刻,时间停止了。 而他再次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吸到了一个浑身破烂人的面前,他抬头死死盯着面前人,直到面前人掀开遮挡在面前的脏乱头发,才发现这人正是丁元正! 丁元正笑眯眯的看着他,道:“我们又见面了,小公子,你怎么眼睛还红了,哭什么?” 他……哭了? 徐安阳呆呆的抬起手,摸到了脸上冰凉的泪水。 原来他哭了。 是因为晏言酌吗? 丁元正笑道:“小公子可看清了心意?” 徐安阳迟疑着没有点头。 但丁元正没有在意,问:“想救他吗?” 徐安阳这次毫不犹豫的重重点着头,“他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了,他不该就这样死去,他父母还等着他呢。” “既然如此,那边俯上我的身吧,然后把这段话说给他听。” 丁元正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徐安阳听完以后,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真的假的?” 丁元正笑道:“当然是真的了,我从不骗人。” 徐安阳便毫不犹豫的附上他的身,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时间再一次开始流动,在晏言酌即将动手的一刹那,徐安阳直接大喊道:“公子!” 晏言酌果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回过头,道:“你是?” 徐安阳松了口气,赶忙大步跑过去蹲在他身边,毫不停顿道:“你何故要去寻死呢?想来这位便是您的心上人吧,我有办法可让他重活一世。” 晏言酌看他像是看傻子,“重活一世?” “对!” 徐安阳毫不在意,继续说着丁元正同他说的话,“你去陇州玄马寺,玄马寺门口经常有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出现,他叫薛仙人,你去求他,仙人心善,定能圆你一愿。”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可以去试试,万一真求到了呢?时光回溯,一切重头开始,你便可以在一切未发生之前去保护他!” “若是不行,你再来这里也不迟啊。” 晏言酌缓缓放下手中的刀,道:“多谢。” 然后眼看着晏言酌离开后,徐安阳才从丁元正的身体里出来,道:“多谢先生。” 丁元正笑眯眯道:“不客气,只不过,这段事情不能让你记得。” 徐安阳问:“为什么?” 丁元正说:“这是你的劫,此劫无关情爱,若是将其掺杂,只怕会惹来更大的祸端,当然,你放心,等你的劫成功解开后,我便会将这段记忆还给你,介时,究竟要这么做,就全看你了。” 只见丁元正将手放在他的头顶。 那股吸力让他有些心慌。 下一刻,徐安阳便从床上做了起来,脸上还带着冷汗,双目无神,像是人醒了魂还没醒,晏言酌赶忙扶住他,低声唤道:“安阳?安阳……” 徐安阳好半天才从之前那股心慌的感觉中回神,他看着面前毫不掩饰担忧的面孔,下意识与前世那个为他报仇,为徐家报仇人的面孔重合。 前世今生不断重合,各种情绪犹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一股酸意涌上鼻腔,他第一次顺着心意,直接抬手抱住晏言酌,有种失而复得的难受,道:“你是不是傻!” 这还是这一世两人第一次这么亲密,晏言酌心跳有些快,他看着怀中的人,丝毫没有犹豫的回抱回去,轻声道:“怎么了?” “你干嘛买一树的糖葫芦,你不怕我吃了蛀牙吗!还有那四个暖炉,怎么全给我了,也不说给我家人分点儿!” 晏言酌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你都知道了?没关系,你自幼便娇气,相信伯父伯母不会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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