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唱的眼泪哗一下就流下来,他扑过去抱住陆霖泽,泣不成声。 “妈妈没有丢下我,对吗?”姜唱哭着问他。 陆霖泽擦着姜唱脸上的泪水,心脏像被揪着一样疼痛。 “对。”他声音低沉沙哑。 姜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虽然生命迹象微弱,但还有抢救回来的可能,这是不是说明,妈妈在河里的时候也曾后悔过,所以她想活下来。 其实在看到那双鞋子的时候,他想过,乔夏兰为了他在姜元军身边委曲求全的生活了那么多年,姜唱又因为高烧损伤了智商。 姜唱觉得,母亲也会在深夜彻底崩溃,觉得他是个累赘,是个沉重的需要背负一辈子的包袱,或者说大山。 就因为他,姜元军对乔夏兰失去爱与耐心,因为他,乔夏兰的家庭彻底对她失望,抛弃她。 姜唱知道,自己出事以后姜元军提出过再生一个孩子,来继承姜氏产业。 但是被乔夏兰拒绝了。 乔夏兰说,姜唱需要更多的关心,她放不下。 姜唱想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眼睛哭的红肿。 陆霖泽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旁,时不时用指尖拭去姜唱的泪水。 他这一辈子所有的耐心几乎都用在了姜唱身上。 姜唱泪眼朦胧地看向他:“陆霖泽,我好怕,我怕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就这么离开我,我知道我不够优秀,我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让家人骄傲,我不奢求大家喜欢我,我只是想让我妈妈平安……” 陆霖泽轻轻抱住他,在他耳边沉声道:“不是唯一,你以前跟我说过,那个男孩会得到更多的爱,姜唱,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不止有你妈妈,还有我,我会把这世间最好的爱都给你。”
第六十六章 一封遗书 此时此刻如同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姜唱听着陆霖泽说的话,眼睛发酸。 他开口道:“我以前从没想过,离我那么遥远的人,现在成为了我的精神支柱,变成我最坚强的后盾,在我最崩溃的时候给我一个拥抱。” 姜唱红着眼角,看向陆霖泽,冲他笑笑:“谢谢你。” 陆霖泽在姜唱干裂的唇瓣上落下一个吻,他语气难得耐心温柔:“不用对我说谢谢。” 这是他应该做的,无论是曾经想要弥补,还是现在他心甘情愿的付出。 “我都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陆霖泽揉了揉姜唱的头发。 他的小傻子过得太苦了。 姜唱值得更加幸福美满的生活。 许是落水后身体太过于虚弱,刚才面对姜元军时情绪波动太大,姜唱的脑袋昏昏沉沉,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陆霖泽的手机频繁的震动,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姜唱,最后才走到走廊里接电话。 “您好,请问是乔夏兰的家属吗?” “是的。” “请您来一趟三楼的重症监护室,病患的情况不太好。” 陆霖泽皱眉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后,陆霖泽看着紧闭的病房门,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东西剥夺着他的呼吸,有些喘不上来气。 陆霖泽思虑了很久,还是没有推门进去,一个人去了乔夏兰的病房。 重症监护室的气氛和普通病房完全不同。 这边安静又沉默,每个家属头上都有着沉重的大山,压抑至极。 家人在监护室和抢救室内生死未卜,此时他们只希望虔诚的祷告能传到上帝的耳朵里。 乔夏兰的主治医生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摘下口罩走到陆霖泽面前。 “你好,张医生。”陆霖泽冲他点点头。 张医生叹了口气,道:“病人经过积极的抢救处理后,恢复了呼吸,但由于缺氧时间过久,导致脑神经及脑组织永久损害,苏醒的几率非常渺茫。” 陆霖泽脸色沉了沉,半晌后开口道:“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植物人?” “是的。” 陆霖泽想到姜唱的样子,心底就压抑的难受。 那是小傻子的母亲,小傻子有多么盼望着乔夏兰能醒过来,如果听到这个噩耗,他该有多痛苦。 陆霖泽不敢去想。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醒过来?用最昂贵的治疗方案或药物,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让她醒过来。”陆霖泽说。 张医生摇了摇头:“没办法的陆先生,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们也无能为力。” 陆霖泽沉吟不语。 “那现在的治疗方案呢?”他问。 医生说:“可以靠仪器维持生命体征,虽然苏醒的几率比较小,但还是有微小的可能性,你们可以尝试,毕竟有很多植物人苏醒的案例。” 陆霖泽点点头:“那用上最好的仪器,费用不是问题。” 把乔夏兰安排妥当后,陆霖泽刚想回到姜唱的病房,陆氏那边又打来电话。 最近有个重要的政府招标,一直以来都是陆霖泽亲自负责,现在出了问题,时间比较紧迫,需要陆霖泽亲自出面解决。 他想了想,还是给姜唱发了条信息,然后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往公司。 姜唱做了个噩梦,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下意识喊出陆霖泽的名字。 他环顾病房,没发现陆霖泽的身影。 “陆霖泽。”姜唱轻声喊道。 没有应声。 他起身下床,浑身没有力气,扶着墙壁慢慢悠悠地走到门外,也没找到陆霖泽的身影。 回到病床上已经出了一身汗。 胸口疼的仿佛被撕扯般。 折腾了一圈他才想到看手机,打开后发现陆霖泽给他留言,说公司有急事要处理。 姜唱眼神黯淡下来,还是强打着精神回信息。 姜唱:好,你忙你的就好,不用担心。 回完消息后,姜唱仰躺在病床上,思绪都被乔夏兰占满。 他不放心,又给陆霖泽发了个消息。 姜唱:我母亲情况怎么样? 当初警方找不到姜元军,姜唱也在病房里昏迷不醒,只能和匆忙赶到现场的陆霖泽交流情况。 所以姜唱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清楚乔夏兰的抢救结果。 姜唱在病房里干着急,最后决定出去问乔夏兰的情况。 他跑到护士站,问道:“你好,请问一个叫乔夏兰的病人在哪个科室?” 小护士拿着托盘正往病房去,脚步匆忙,只是敷衍他一句:“我们不能泄露病人的隐私。” 姜唱无助的回到病房,想了很久,才拨通一个人的电话。 “喂,季飞,你知道我母亲在哪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我正好在医院,我去病房找你,带你过去。”季飞说。 姜唱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季飞。 季飞穿着长到膝盖的棉袄,脸上戴着口罩,浑身裹得严严实实。 “你……不热吗?”姜唱问。 “我有点感冒。”季飞说话带着厚重的鼻音。 姜唱等不及,穿着拖鞋拽着季飞:“带我去找我母亲吧!” 季飞扶着他,步伐小心:“好,你慢点。” 直到季飞带他走到重症监护室。 重症监护室有个玻璃门,姜唱站在玻璃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仪器的乔夏兰。 他的眼泪一下就落下来。 顺着脸颊滑下来,又滴到地上。 上一次看到坚强的母亲那么脆弱的躺在病床上,还是在前世。 那个时候,姜唱看到的心脏监护仪上,是一条刺眼的直线。 他的母亲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上僵硬冰凉,他喊了很多声,都唤不醒母亲。 那个时候他花了很久才接受母亲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 现在母亲虽然还有生命迹象,可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嘴唇苍白,和前世没什么区别。 姜唱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看着玻璃里面的母亲,默默流泪。 “妈妈……”他哭着呢喃。 季飞陪在他身边,没有伸手去扶他起来,而是递过去一张纸巾。 这种事情他无法言语,只能默默陪在身边。 哭够了,姜唱找到一个医生问乔夏兰的情况,还证明了自己与乔夏兰的母子关系。 医生这时才跟姜唱说乔夏兰的病情。 一字一句传到姜唱的耳朵里,如同晴天霹雳。 “永久性大脑损伤,可能成为植物人。” 这些字句扎在他心上,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黯淡无光,曾经他的世界还有一丝光亮,那是母亲的爱照进来的地方。 可现在,连唯一的光都没了。 他的世界,崩塌的一干二净。 母亲是重生以后,唯一支撑他走到现在的信念。 姜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 他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坐了很久很久。 还是季飞硬生生把他拉回病房。 他的眼泪已经哭干了,此时眼神空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他握着手机,想给陆霖泽发信息,可打开聊天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霖泽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他不想再成为别人的累赘。 母亲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全是因为他。 他不想再眼睁睁看到陆霖泽为他奔波辛苦。 他就是个灾星。 季飞的电话一直在响,姜唱看到他一遍又一遍的挂断。 姜唱勉强挤出一个笑,对季飞说:“你有事就快去忙吧,我没关系的。” 季飞担忧地看向他:“你现在的状态看着很有关系。” 姜唱摇摇头,道:“我真的没事。” 季飞的电话又响起来,这已经是第六个了。 他接完电话后,还是给姜唱打包了一份饭菜回来,送到病房就离开了。 此时病房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打开桌子上的饭菜,看到上面飘着的一层油花,他冲到厕所吐的天昏地暗。 眼泪止不住的流。 姜唱觉得天塌了。 但他强打起精神,把病号服脱掉,换上了自己的衣物。 他走出医院,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 或许是他的脸色太差,出租车司机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他,生怕姜唱出事。 家里和他想象中一样,空无一人。 姜元军被捅一刀后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姜唱浑浑噩噩地上楼,打开乔夏兰卧室的门。 里面还是干干净净的模样,是母亲自杀之前收拾的。 她总是可以把家里整理的井井有条。 姜唱眼睛发酸,但什么都流不出来。 他在衣柜里拿了乔夏兰的换洗衣服,又去主卧洗手间拿了她平时用的洗漱用品。 没人照顾乔夏兰。 母亲平时爱干净,他想好好照顾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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