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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霖泽心头涌上复杂的情绪，说不上来，但其中肯定参杂着不爽和烦躁的意味。 他冷声道：“随你。” 姜唱皱起眉头似乎很苦恼的样子，半晌后说：“像你们这种成绩特别好的同学，会喜欢什么呢？” 陆霖泽勾起唇角，说：“你可以送习题。” 没人会喜欢习题册当作礼物，即使是成绩很好的学霸也不例外，每天除了要完成学校的作业外本身就需要做很多习题，如果再收到这份礼物，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头大。 姜唱是个小傻子，陆霖泽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乐呵呵的傻笑一整天，一放学就跑去书店买礼物。 他要送礼物给大神，虽然大神到现在还没有回他的消息，但是姜唱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神帮了他，他回礼是应该的。 晚上，姜唱给大神发消息。 姜唱：大神你睡着了吗？我买了一份礼物想要送给你，方便告诉我你的班级吗？ 过了一会儿，那边终于回了消息。 姜唱连忙掏手机去看，谁知上面是一串省略号，滴滴答答的表达了大神的无语。 他捂在被子里的脸颊热的发烫，难得有些窘迫。 大神这是怎么了，难道不想收他的礼物吗…… 他心里有些失落。 手机亮起，他抬眼看去。 大神又说：我不方便告诉你班级，你放在门卫室就行，在学校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给你补习的事情。 姜唱激动的拿手机的手都微微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打出一句话。 那我以后可以继续找你补习吗？ 那边秒回。 可以。 姜唱收起手机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一点才睡着，睡着以后嘴角弯弯的，不知道又做了什么美梦。 此时，陆霖泽坐在书桌前，昏黄温暖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的面部线条不再那么凌厉，嘴角带着浅笑，神情竟然有些温柔。 面前的手机亮起屏幕，上面是一段聊天记录，最后结尾的地方是姜唱发的。 谢谢大神，晚安！ 后面还附带了可爱的小兔子表情包。 陆霖泽盯着那表情包看了半天。 越看越蠢，长得和姜唱一模一样。 他抵了抵后槽牙，手指轻按，把那个表情包存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像着了魔似的。 陆霖泽放下手机，丝毫没有睡意。 于是打开笔记本，开始在上面写姜唱刚刚问他的那些题目解析。 或许是不习惯左手执笔，时不时的就会甩两下酸痛的手腕。 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傻子现在恐怕睡的酣甜，陆霖泽想。 - 有了大神的帮助，姜唱的成绩进步许多，独立思考的能力也得到明显的提升，一开始大神只是会把题目的解题过程和思路写在笔记本上，然后时不时打字回答姜唱问出的问题。 可这个办法实在太过麻烦，有时候两个人没时间看手机，回复消息就会有延迟。 后来，大神提出打语音电话教他。 第一次接到大神的电话，姜唱还有些紧张，但听筒里的声音温润如玉，一遍又一遍教着姜唱，有耐心的，不厌其烦的。 有次姜唱看到大神拍给他的图片中，笔记本上放了一支好看的钢笔。 他笑弯了眼睛，因为那支钢笔是他送给大神的。 一开始陆霖泽提议送习题册，后来姜唱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 成绩好的人肯定都做过许许多多的习题，如果他买到大神做过的岂不是得不偿失。 深思熟虑下，姜唱还是送了一支银色的钢笔。 时间久了，姜唱越来越怀疑大神是他身边的同学。 因为大神每次都会提前准备好姜唱要问的题目，可这些题目姜唱并没有跟大神说过，而且是他们班今天刚刚才知道的题。 姜唱迟钝的小脑瓜难得精明一次，根据那龙飞凤舞实在算不上好看的字迹，和听筒里温柔清润的声音，他心里有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大神就是宋清越。 但是大神说过，在学校不要被人知道他给姜唱补习的事情。 于是姜唱牢牢记在心里。 宋清越白天上课已经够累了，晚上放学还要帮姜唱补习，姜唱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所以他偶尔会给宋清越带个早饭，体育课下课请宋清越喝水。 虽然他零花钱不多，但天气逐渐炎热，他也没什么胃口，少吃一顿饭就能省下不少钱。 姜唱次次对宋清越献殷勤的行为，陆霖泽都看在眼里。 小傻子果然傻。 陆霖泽咬咬后槽牙，冷笑。 算了，误认为是宋清越也好，正好给两人当月老了。 但是他心里怎么有点不爽呢。 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小白菜主动把自己送到别的猪手里。 姜唱不知道，可陆霖泽自己心里清楚。 每天晚上为了教姜唱那些难题，他都会做好多功课，写许多他曾经从来都是省略的解题过程，姜唱反应慢，他就一遍一遍的讲，即使心里再不耐烦，语气还尽量保持温柔耐心。 他还花钱买了个变声器，虽然改变之后的声音难听的要死。 本来心里没什么别的情绪，可看到姜唱把他认成宋清越，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其实姜唱很早以前就嘟囔过，想在论坛上找个人给他补习。 陆霖泽当时冷言嘲讽：“给你补习？哪个大冤种愿意折寿。” 他没想到自己就是那个大冤种。 自从上次小傻子为了给他送习题被齐全围堵以后，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和心软。 所以看到姜唱发在论坛上的帖子时，他像是魔怔一样，第一时间在里面回复。 揽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盛夏的太阳温度烤人，就连操场的塑胶跑道都被晒的发出刺鼻的气味。 体育课解散后，大家都满头大汗，三三两两的往小卖部走去。 陆霖泽正好撞上手里拿着运动饮料刚从小卖部出来的姜唱。 姜唱看到他的反应还有些惊讶，低头想走。 陆霖泽长腿一迈挡住姜唱的去路。 他知道，姜唱从来不会花六块钱买饮料给自己喝。 所以手里还泛着水雾的饮料一定是给宋清越买的。 陆霖泽冷哼一声，从姜唱手里拿走那瓶水。 拧开瓶盖，仰头就喝了半瓶下去。 喝完后，陆霖泽把瓶盖拧紧。 姜唱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因为他看到陆霖泽眼眸漆黑面色冷冷的盯着他，那神情冷的如同寒潭。 他知道，陆霖泽一定是生气了。
第三十二章 从桌子下面爬过去 姜唱抿起唇角，不敢多说什么。 他已经习惯了，无论在前世还是现在，他都会被欺负。 因为他在家里不讨喜，出了任何事情姜家都不会帮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一中的大多数学生家庭背景雄厚，学习压力大自然要找点事情做，就会把魔爪伸向姜唱。 一次又一次的校园暴力，姜唱觉得自己早已习以为常，他可以找到挨打最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默默承受这一切。 陆霖泽对他的刁难，他自然可以忍下来，毕竟陆霖泽帮了他那么多次。 只看见陆霖泽把那瓶喝了一半的水扬起，然后丢进垃圾桶，饮料瓶砸进去发出咚的一声响。 姜唱沉默了半晌，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事，我再去买一瓶。” 说完，他转身往小卖部走去。 他刚刚拿着饮料的手上，水渍还没干，那凉意沁入心里，即使在夏天也觉得有些寒意。 他掏出口袋里仅剩的二十块钱，咬了咬牙递给老板，说：“老板，再拿一瓶水。” 回到教室后，陆霖泽坐在位置上，脸色森冷。 他的身后没有留一丝缝隙，也没有要起身让姜唱回座位的意思。 姜唱攥了攥拳头，鼓起勇气说：“可以让我进去吗？” 陆霖泽的眼神突然射向他，目光锋利冷锐，带着扑面而来的冰冷煞气。 姜唱吓的浑身一抖，嘴唇颤抖了下，愣是红了眼圈。 桌子前排的位置还空着。 姜唱耳边嗡嗡作响，只听见陆霖泽冰冷的声音对他说：“想进去，就从桌子下面爬。”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呼吸变得困难，脸上面红耳赤，羞耻感爬上心头。 这种感觉姜唱很熟悉。 是从前宋清越羞辱他时，他内心深处的抽痛感和耻辱感。 班里的同学都在看向他们的位置，那些人脸上有嘲讽、幸灾乐祸，还有漠不关心。 他们就是这样冷眼旁观，纵容一次次校园暴力的发生，他们或许不是始作俑者，可就像一双双无形的手，将姜唱推向更恐怖的深渊。 算了。 姜唱缓缓蹲下身，膝盖跪到地上，教室里坚硬冰冷的水泥地板硌的他膝盖生疼。 这时，他的校服领子被一只手揪住，近乎粗暴的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姜唱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撂到了座位上。 抬头看去时，只看到了陆霖泽的背影。 他揉了揉被衣领勒红的脖子，把手里一直握着的那瓶水放到陆霖泽的桌子上。 陆霖泽看到姜唱往地上跪去，真的打算爬过来的那一瞬间，理智才回归意识。 他咬了咬牙，伸手把小傻子拎到位置上。 他忘了，姜唱是个脑子不会转弯的，性格软任人欺负，无论他说出什么恐怕姜唱都会照做。 当他在超市门口看到姜唱又转身回去的时候，一向理智的自己被心头的怒火所控制。 陆霖泽走出教室，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 哗哗的水声无不在提醒着他刚才的失控，他往自己脸上扑了一把冷水，才让自己彻底清醒。 额前的碎发被水浸湿，软趴趴的贴在额头上显得他五官不再那么冷峻。 半晌后，陆霖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 上课铃响了半天，陆霖泽才回到教室。 自己空荡干净的书桌上摆放着一瓶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饮料。 只听那小傻子说：“陆霖泽，刚刚那瓶水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后来你扔掉了，我就又买了一瓶，如果你不想喝就还是扔掉吧。” 陆霖泽听到这话，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有种陌生的落空感。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或许是一向骄傲的他低不下头，道歉这种话他也开不了口。 陆霖泽从没跟人道过歉，他有属于自己的自尊心，他孤僻冷傲自认为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对的。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他都信手拈来，无论何事都会处理的近乎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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