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徐行却并没有回答,目光依旧停留在晏子殊身上,拧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在晏子殊即将坚持不住想拔步逃跑时,徐行终于微微颔首,继续开口说道:“燕王府此行遭难是剑宗的失职,如果你愿意。我可收你入剑宗修行,帮你走上修行之路,让你日后袭爵也足以太景国自保。” 晏子殊双腿一软,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谁特么想去剑宗那个鬼地方!’ 临了将要开口时,他又急忙变了话锋,低眉顺眼地低着头,拱手说道:“多谢徐宗主的好意,只是经此一事晚辈对荣华虚名都看淡了许多,功名利禄皇家贵世,到最后不过都是一捧黄土,如今只想四海为家,走遍这山川天下,多看看这天下的海晏河清。” 徐行默了片刻,好似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答案。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在他看来,若是他徐大宗主亲口说出想收一名凡人做弟子,那别人就应该感激涕零才是。 而晏子殊的回答竟然是不愿意,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如此,便随你意。” 最终,徐行冷冷滴地丢下这句话后便拂袖而去,虽没再多说什么,但晏子殊却总觉得这人生气了,却又不知道为何生气。 “是。” 晏子殊朝他的背影拱了拱手,恨不得能当场长出八条腿拔地狂奔。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剑宗,他要是入了剑宗那可就得生活在徐行的眼皮子底下。 他若是能藏一辈子倒也还算安全,可若是他哪天午夜梦回说漏了一句真话,那徐行不得当场拔出同归剑来把他剁成三千多块? 算了算了,他上辈子已经够痛了,这辈子他真的不想再招惹徐行,他只想逃。 再说了,若是徐行天天顶着那张禁欲的脸在他跟前晃荡,指不定哪天他就气血上头把人给办了。 毕竟,他从第一回见徐行就特别想知道这样一张脸染上欲色究竟该是何种模样? 所以,为了避免他犯错,他得逃,远远的逃,逃到徐行找不到的天涯海角,这辈子都别再见了。 看着徐行愈来愈远的背影,晏子殊紧绷的身体终于得到片刻松懈,冰凉的剑身贴在他脖颈的肌肤上,冻得他身子一个寒颤。 “你这个骗子!” 旁边帝灵一脸惋惜地开始加油添醋。 “世子殿下糊涂啊!剑宗是整个太景国最难进的宗门,徐宗主主动说要收你入门,你不应该拒绝的。” 废话! 谁不知道剑宗选弟子严格,四大仙门就属它最严厉! 天道院选弟子看缘分,实际上就是看这人的气运,气运一道于日后修行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灵音阁选弟子看容貌身形,对于容貌身形皆为上乘但资质不足的弟子,可收进吉祥班,日常修炼的主要作用就是作为灵音阁的吉祥物。 药王谷选弟子看的是品性、心性,只有心系天下苍生,将拯救世人作己任的才可入谷。 唯独剑宗,出了名的能打,修炼也是出了名的苦。凡剑宗弟子,不得饮酒作乐、食腻荤腥、不得喜贪嗔痴乐、好娇奢侈……等共有三百五十二条门规,每一条都把人往苦行僧的路上逼,合着该去隔壁天竺建立宗门才对。 总而言之,剑宗拒绝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因为这些都会有碍他们的修行。 晏子殊对剑宗吐槽归吐槽,但此刻情况明显性命更加重要。 只见他眸光一转,原本闪亮亮的双眸顿时就盈满泪光,将溢的水雾在眼眶中盘旋,再配合他此刻如花似玉的女子装扮,一眼就看得让人我见犹怜。 “在下也想加入剑宗,可算命先生曾说我身犯女命,桃花旺盛,遇强则强,遇弱则食。” “我拒绝加入剑宗,是真真切切为了徐宗主着想,我如今对徐宗主就心起爱慕之情,若是日日夜夜面对徐宗主,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爬床,无论苦果甜果,先不择手段结果才是硬道理。” “但我爱慕徐宗主,故也为徐宗主着想,知道我这样的行为会对徐宗主造成困扰,所以才会拒绝。” 帝灵了然点头,“如此,倒也情有可原。” “孟师弟,你的看法呢?” 孟玉满脸铁青,提剑的手都在发抖,“你说爱慕师尊,是这个爱慕?” “不然呢?孟仙师以为还能是何种爱慕?” 晏子殊撩了撩头发,满脸尽作娇羞状。 “不瞒孟仙师,我性别男,爱好男,尤其是徐宗主这样的高冷美男,更是会让我难以把持,情难自禁。”
第十二章 离开 “故此,为了剑宗的安宁日子,我只能忍痛拒绝徐宗主的好意。” 晏子殊说话的时间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当最后一个字说完时,眼角的泪珠适时滑落,顺着下颌骨啪嗒啪嗒落在颈间的长剑上,将孟玉手上的力气顿时全部打乱。 “你这……我……” 孟玉面露不忍之色,尤其是此刻的晏子殊还顶着一张娇娇女儿的脸蛋哭得肝肠寸断,更是让他手忙脚乱。 “你……你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 看着晏子殊满脸如花的泪痕,孟玉有心想帮他擦一擦,可他在怀里翻转了许久都未曾找到一方手帕。 最后只得求助似的看向旁边的帝灵,张嘴嗫嚅着,“帝兄……” 帝灵后退一步,明显拉开两人的距离,“在下爱莫能助。” 孟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脑袋都快爆炸了。 偏偏晏子殊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稀稀落落滴滴答答掉个没完,弄得他一时间更是没了主意。 最后,孟玉将视线放在了腰间的令牌上。 这每一名剑宗弟子都有的同归令,可以在第一时间确认徐行的踪迹,在自己需要帮助时快速找到徐行。 他没有片刻犹豫将腰间的令牌解下,“这是同归令,可以在十里内感应到师尊的位置,若是你日后想他了,可以靠着这个远远地看他一眼,以……以解相思……” 晏子殊惊得连眼泪都收了回去,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有这东西他还怕跟徐行撞见? 此等便宜不捡更待何时? 他一把接过同归令,仔细感应后发现确实能找到徐行的位置,顿时眉眼弯弯笑着说道:“多谢孟仙师好意,我定会好好收藏这块令牌,定将它看得比我生命还重要。” 孟玉脸上的假笑一僵,“倒也……倒也不必如此,你与师尊之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望你好自珍重。” 晏子殊欣然点头,放心放心,他一定会远远地避开徐行,绝对不会再和徐行撞见。 天明时分,因蝶杀被阻于上都城外的剑宗弟子开始进城清理蝶杀残留的痕迹,孟玉和帝灵帮着晏子殊布置灵堂,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 “亲子引路,准备起棺!” 充当知宾的正是帝灵,剑宗没有一个对此流程熟悉的弟子,恰巧灵音阁偶尔也会接些喜白丧事,作为日常贴补之用。 所以这个白事知宾的活计最后就落到帝灵的头上。 “亲子引路,准备起棺!”帝灵又喊了一声,温润的声音也多出几分无奈的意味来,“孟师弟,世子殿下人呢?” 旁边的孟玉似是现在才想起这个人一般,扭头四处看了一圈,“咦?哪个臭……世子殿下去哪里了?” 剑宗弟子迅速在王府找了一圈,发现早已经没了晏子殊的人影。 在孟玉正打算出府找人时,徐行忽然从正堂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烧了三炷香后,才看向门口不安的孟玉。 “怎么回事?” “师尊,世子殿下不见了。” 徐行眸子微眯,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 “随他去吧。闲杂人等,一把火烧了便是。” 此刻的晏子殊正在上都城外一座田庄里,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马儿发呆。 这座田庄是燕王府的庄子,庄头李大横平日里就煞是嚣张蛮狠,借着燕王府的名头更是在此地作威作福惯了,几乎每一位从这里过路的路人都会被他狠宰一通。 好巧不巧,这庄头今日宰的人正好就是急着跑路的晏子殊。 晏子殊在辰时城门刚开时便溜出了上都城,一路向南想直奔西南之地夜郎城去。 但他高估了这具身子的耐力,更忘了他如今只是一名身子孱弱的凡人,也忘了如今的世道没钱寸步难行,这才刚走到路府田庄处,整个人就已经饿得晕头转向。 这时候,李大横忽然从路边跳了出来,半人长的砍刀往他面前一扔,一块石头顿时被砸得四分五裂开来。 晏子殊不想惹事节外生枝,只得有气无力地挤出一句奉承话。 “壮汉好力气!” 李大横却根本不理他的话,看他满头珠钗散乱,身上的嫁衣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料子,立刻就将他与大家门户逃婚的小娘子联系到了一处。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这位大哥行行好,我出来得急没带钱财,今日急着赶路,来日必定好生报答大哥。” 轻柔绵缠的声音好似温水一般让人心间荡漾,连晏子殊本人都听得有些脸红。 他这时正值少年郎雌雄难辨的声音期,加之他又刻意压低了声线,说话的声音根本与女子无异。 果然,听到他的声音后李大横蛮狠的面容 霎时变得温和起来,看向晏子殊的目光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小娘子若是愿意将就在前头田庄住下,在此处停留几日,那这过路费自然可免。” 晏子殊不再答话,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他倒是要看看这色胚子还能说出什么大胆的狂言! 见他不答话,李大横还以为他心中惧怕,提着刀向他靠近了两步,低声开口说道:“不瞒小娘子,我可是燕王府最大的庄头,与王府的管家交情匪浅,你若是得罪我可没有好果子吃,我劝你最好看清眼前的局面!” 话音落下,李大横的左手就朝晏子殊的腰间伸来,手指上还沾有不久前啃过猪腿的油渍,牙齿上还沾着不知名的绿色蔬菜,看得晏子殊连连皱眉。 看来眼前这蠢货干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回了,他若是不做点事情让他铭记终生,那岂不是白费他到此处一场? 他朝李大横勾了勾手指,媚眼如丝,巧笑嫣然。 李大横撅着挂满菜叶的嘴,淫笑着凑到晏子殊的耳边,“娘子何事?” 下一瞬,晏子殊抬手就一巴掌抡在他的脸上。 “住你爷爷个板板!瞎眼奴才连你主人都不认得?” 他天下第三逍遥道主能容得尔等凡人调戏于他? 若不是他如今身体虚弱用不得道法,李大横现在已经进十八层地狱轮回八百圈了! 接着他又一脚踹向李大横的两腿之间,“拿你的狗眼睛看看清楚,本大爷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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