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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此刻晏子殊看着徐行的背影竟感受到了几分不属于他的悲凉。 人皮相却好像感受到了徐行的召唤，挣扎着抬起那张艳绝的容颜，空洞漆黑的眼眶中滑出两行血泪，殷红的唇瓣轻轻启动。 “徐行……” 这一声过后，晏子殊明显看到徐行的脸色变得激动，好似波澜无惊的万年玄湖忽然有了涟漪，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直接将同归剑拔了出来。 晏子殊又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是因为什么原因，纯属是被吓的，眼神中满是惊诧得的后怕。 不是？ 你徐宗主这是要闹哪样？ 整个上都城的百姓不要了？ 剑宗千年积攒的名声不要了？ 那是一张成了祟的人皮相，你徐宗主当真看不出来？ 可徐行依旧毫无反应，甚至有些眷恋地伸手抚摸在人皮相的肌肤上，人皮相也顺势窝进他的怀里。 场景十分地温馨、幸福……且怪异。 晏子殊有些痛苦地捂住眼睛，面上一片不忍直视。 徐行啊徐行，你这是在闹哪样？ 当初他主动爬床都能坐怀不乱，怎地如今一张未着寸缕的人皮相就将你扰得神思混乱？ 正在晏子殊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帮徐行一把时，便见徐行目光温柔，脸上满是深情地提起同归剑，接着毫不留情地一剑插进人皮相的心口处，最后又将同归剑在其伤处扭转一圈，怀里的人皮相顿时被斩得粉碎，连踪迹都寻觅不到。 他再抬眸一看，徐行的目光何曾温柔似水，淡漠得好似刚才只是斩杀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臭虫一般。 果然，徐行这人是没有心的，他就不该心存什么奢望。 心口伤处是晏子殊的弱点，亦是人皮相的弱点。 晏子殊现下却只觉得心口一凉，好似刚才被捅的是他本人一般，脚底似被灌了千吨铁铅，连稍微移动身体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他还是逃吧！ 逃得越远越好！ 不然会死的很惨！ 肯定会！ “师尊，它又活了。” 耳边缥缈着急的熟悉嗓音响起，一下将晏子殊混沌的思绪拉拢过来。 仔细一听却是孟玉的声音，只见他神色惊恐地指着徐行的身后，连瞳孔都放大了好几分。 回眸看去，冰雪尽头，红蝶飞舞而来，玉肤雪肌，胜过这雪间万般冰色，人皮相一点点在众人视线中伸展。 晏子殊目光一凝，同归剑下竟然还有能够复活的邪祟，这倒的确值得惊恐一番。 要知道，同归剑每斩杀一只邪祟，同归剑都会将邪祟的力量收作己用，这是太景众所周知的事实。 所以剑宗成立了惩戒堂，专门斩杀罪大恶极的邪祟，只因死于同归剑下的邪祟，基本都是灰飞烟灭的存在，更不存在复活的可能性。 可是现在，这个事实却被人皮相打破了，而且这张人皮相此刻竟然生出了双眸，连人皮也变得饱满起来。 这根本不合常理。 如果同归剑下的邪祟可以复活，那徐行太景第一的仙尊之位，无疑会被众人拉下神坛。 但晏子殊还来不及多想，人皮相就已经伸展成一名成年男子的模样，每眼一点点地开始描绘着眉眼五官。 见此，晏子殊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人皮相身上，神色不由得更加严肃起来。 如果说先前的人皮相只是一张干瘪的白纸，那此刻的人皮相就好似正在新生的婴儿，动作间充满了笨拙的挑衅。 晏子殊的眼神更加警惕，这人皮相正在一点点地学习做人。 必须阻止他。 否则天知道他真正变成人后会是个什么怪物！ 晏子殊目光流转，身体趁着众人的不注意悄悄隐退于后方，一手掐起蝶印，打算阻止人皮相的计划。 正当灵蝶将出时，帝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晏子殊的身边，施施然地擦拭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木笛，轻声道：“世子殿下是不是也觉得晏子殊的容貌惊为天人？” 晏子殊动作一顿，灵蝶顿时消失。 他抽了抽嘴角，挤出一个不算自然的笑容。 “听说逍遥道道主晏子殊是太景国第一美人，那他的身姿容貌自然都是极品。” 废话！ 他自己什么鸟样他还能不知道吗？ 比起他这艳名远扬的容貌，恐怕他那目中无人的风花雪月才更加让人津津乐道！ “非也非也！”帝灵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美人在骨不在皮，可晏子殊的骨相皮相都是极品，是当之无愧的美人！” “过奖过奖……额……”晏子殊尴尬一笑，“不是，我的意思是帝仙师的话属实过度夸奖了，晏子殊容貌或许艳丽，乍一看兴许还觉得他长得极美，但哪里及得上徐宗主半分仙姿。” “徐宗主风光霁月之姿，如皎皎明月，似雪岭高山之花，让人一眼便心生慕动，不敢再看第二眼。” 帝灵笑意深长，“哦？世子殿下当真觉得徐宗主让你心生爱慕？” “那是当然，徐宗主……” 他话还没有说完，帝灵便朗声朝孟玉喊道：“孟师弟，世子殿下说他十分爱慕徐宗主，想让你为他引见一番。” 闻言，孟玉看向晏子殊的眼神中露出几分欣赏的意思，“算你还算有眼光，我会找机会向师尊说明你的情况，至于你能不能进剑宗，这只能看你的仙缘了。” 晏子殊脸都开始僵硬了，却又不得不挤出笑容面对他这可爱愚蠢的大侄子。 “多谢……孟小仙师！” 接着他的目光又移向旁边的帝灵身上，咬牙切齿的挤出六个字。 “多谢帝灵仙师！” “世子殿下无需客气，君子成人美事，乃灵音阁传统。” 转过头去，晏子殊马上就黑了脸。 奶奶的帝灵，根本就是故意跟他作对的吧？ 曲幽兰那厮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天天跟他争第一美人的称号，连他徒弟也是个烦人精，每句话都说得那么让人讨厌！ 仅这片刻的功夫，人皮相就已经化成了一个真正的人样，不再是那张薄薄的人皮，正好是前世晏子殊死时的样貌。 青色衣衫，容貌艳绝美艳，眸光动作间皆逍遥肆意，将晏子殊的风流学了个十成像。 他的手指遥遥指向徐行的心口，“徐行，你心中有障。” 音落，几人周围的场景开始转变，百花齐放，双蝶飞舞，赫然就是十八年前离花台的模样。 “徐行，我喜欢你。” 人皮相正深情地对徐行言宣爱意，孟玉几人都成了离花台下的看客。 同归剑开始剧烈的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徐行手中飞出。 帝灵意味深长地看向晏子殊，“世子殿下，有人在向徐宗主表白。”
第十一章 情难自禁 晏子殊神色自若，“不，他是在求死。” 人皮相在求徐行杀他，可他为什么这么想死在同归剑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正在他思考徐行接下来的做法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沁冷的笑意。 声音冷若冰霜，对于晏子殊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刚才……是徐行在笑？ 他惊愕地朝徐行看去，只见徐行面上波澜不惊，不作言语，一步一步走向人皮相，接着再次提起同归剑，一剑插在人皮相的心口位置。 人皮相没有一丝反抗，缓缓就地倒下，动作优美得好似在接受帝王的最大恩赐，面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如同那一尊尊被人皮相剥皮化作的新娘相一般，面容祥和，安逸幸福。 但还未过眨眼的功夫，人皮相就再次从原地复活。 衣衫依然是那身衣衫，不同的是人皮相的眼睛，那双眸子竟然如活人一般澄澈无辜，好似星辰大海一般涡旋，让人一眼就情不自禁地想要朝人皮相靠近。 直到这时，晏子殊才明白先前人皮相为何会那么激动。 因为他知道，只要徐行攻击他，那他就会变强，徐行杀他一次，那他离变人就更近一步。 久而久之，他甚至能够脱离人皮成为一个拥有实体的“人”。 “孟师弟，你要去哪里？”旁边帝灵忽然喊道。 晏子殊回神看去，便见孟玉提着剑悄声朝徐行走去，眼神空洞木然，神色却是一片恨意。 “孟仙师，你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孟玉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继续一步步朝着徐行走去，甚至步伐比先前还要迅速了许多，连剑尖都擦起了火花。 “臭小子，提着剑想往哪里砍呢？”晏子殊几步上前一巴掌拍在孟玉头上，指尖夹带的灵蝶悄然落进孟玉发丝之间，迅速将被人皮相控制的孟玉唤醒。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面前的到底是谁？！” 孟玉的脚步顿住，空洞的目光霎时清明起来，看清眼前人后又变得后怕起来。 “师……师尊，对不起，我……” “无妨！”徐行淡声应道：“守住心神。” “师尊，他……他好像变得更强了。”孟玉抖着嗓子说道，看向人皮相的目光多了几分退缩。 晏子殊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充满安慰。 少年郎，还需要多多锻炼心性啊！ 这都是小场面，哪里值得大惊小怪！ 但让晏子殊没有想到的是，徐行竟然再次出手将人皮相斩杀，他明明就知道人皮相在故意引他，还什么还出手？ 徐行，你究竟在算计什么？ 终于，在人皮相被同归剑斩杀六次后，徐行停手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同归剑，一双黑眸幽深地望着人皮相。 人皮相的身后是一只即将展翅的红蝶。 当红蝶展翅时，就是人皮相即将再次成形之时。 “同归，一日寒。” 音落，冷色的蓝光在蓝紫的剑身上流窜，霜雪已至，冰色的光将人皮相迅速包裹。 刚才还一脸享受的人皮相顿时变得惊恐， “徐行，你不能这么对我，我……” 话未说完，人皮相就已经彻底被同归剑冰封住，留下一脸惊慌的表情，还有那双逐渐黯淡的眸光。 徐行将这块寒冰收进灵嚢，目光终于注意到旁边的三人。 “此间事了，你们也该醒了。” 晏子殊睁开眼时，整座王府已经变成了一汪血海，好似大喜一般，红得耀眼，红得让人心惊。 满府主仆一千三百八十二人，除世子路远之外无一幸免，全都死于人皮相之手。 “世子殿下，节哀！”帝灵温润的声音颇为沉重地说道。 但他的话才刚说完，徐行的步伐就在二人面前微微顿住，居高临下地审视了晏子殊良久，逼得晏子殊不得不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多谢徐宗主为燕王府除祟，还我满府一千三百八十二人一份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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