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么样,就是不会讨厌我的意思对不对?” 蒋昱带着宠溺轻笑一声,“不知道。” “你烦人,你知道的,明明就是不会讨厌。” 蒋昱看着身边幼稚的人,答非所问:“何况你那也叫求么?” “我那时候不懂嘛,我没求过人,那我现在重新补上好不好?” 柳笙说完,仰起头在蒋昱唇边舔了一下,又很乖很软地小声说:“求求你了蒋昱哥哥,背我一下好不好,回去我可以躺好,随便你想怎么样的。”
第147章 你不是一个人了 雪变大了。 抬头看像是镜头聚焦,冰凉的雪花落于万物之上。 蒋昱背着柳笙往前走,一步一个脚印。 路人皆因风雪而行色匆匆,每个人都期盼着回到温暖的万家灯火之中为他们长明的那一盏。 柳笙看着卖烤红薯的大姨,又看着周围的路人,每个人都像是家里有人在等的模样。 那蒋昱呢? 十几岁的蒋昱....十九岁的蒋昱,二十岁的蒋昱,二十一岁的蒋昱呢? “今年冬天好冷啊,你以前冬天怎么过的呀?” 耳畔传来风声和柳笙的疑问,蒋昱思考了一阵,均无所获,只能平静又如实地回答:“一个人过。” 实际上他对温度没什么做比较的概念,只知道每年冬天都是寒冷的。 他对街上的景象不感兴趣,也没时间也没力气去想那些细节。 准确地说,他根本不知从何开始思考。 他一个人太久了。 关于在冬天换一个更好用的小太阳暖炉,或是多买两件衣服,亦或是抽空闲下来去观察路人的神态,去想如果父母没去世会是如何。 这些都不属于他思考的范畴。 因为蒋昱早就麻木了。 麻木到不需要亲人也不需要被人惦记。 他的生活忙忙碌碌,除了努力爬出这片泥泞之外,其余所有他都在将就。 不知多久,后背上暖暖热热的人不再吭声了,蒋昱又开始往回想,想着要怎么把话题圆回来。 走过一个人行横道,他附和道:“今年确实挺冷的。” 柳笙还是不说话。 他伸手哈气,把手心暖热后捂在蒋昱耳朵上,带来一片暖意后,他又换地方,纤长白嫩的手去捂蒋昱的脸。 蒋昱让他把手放在袖子里保暖,柳笙偏不。 他用手一点点去暖蒋昱的脸和脖子,嘴上小声叽叽喳喳地念叨着什么。 道路上灯影交错,车水马龙,人声嘈杂。 等再蒋昱偏过头,终于听见柳笙的软言软语—— “那以后都有我陪你,你不是一个人了,冬天也不会再冷啦。” ........ * 放寒假后,柳灿出现了一次。 他依旧穿着一身冷酷的黑色,戴着一顶黑帽子,站在电线和歪脖子树都乱糟糟的旧楼房拐角处。 他对柳笙说抱歉,说他的确不知道当初柳笙被推下楼梯是由于她亲妈从中作梗。 还说现在柳坤已经把她送进监狱了,等出来的时候大概也没心思再去计划和柳笙争财产的问题。 柳灿的兴致不高,说抱歉的时候像是在单纯地阐述事实。 他眼睛大,瞳孔却小,露出眼下三白,悲伤和面无表情都显得冷漠至极。 大概是在很少露面的亲妈和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之间很难抉择,即使他已经站在正确的那一方,依然免不了悲切。 柳笙看着这个一起长大、共处一个屋檐下22年的哥哥。 他看了很久,迟迟说不出话来。 两人关系恶化很多年了,上了高中之后几乎很少说话,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柳笙也没忘记,他高二的时候受伤,是柳灿一言不发把他背去医务室,也是柳灿在门口给家里人大打电话,让他们迅速开车过来,带他去医院重新检查。 那时候,柳灿话语里的紧张和关怀被躺在医务室的他听得真切。 凛冽的寒风把两人的距离又吹远了点似的。 谁也看不懂柳笙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他就那样穿着一身毛茸茸厚实的卡通冬季睡衣,垂着眼睑。 最后是蒋昱在楼道门口叫了他一声“笙笙”。 柳笙原本没有情绪起伏的漂亮面容,突然就变得难过委屈,他转身走了几米,一下扑进蒋昱的怀抱里。 柳灿站在原地。 看着一向淡漠的蒋昱紧蹙着眉头,万般怜惜地抱住柳笙,用拇指轻柔地擦掉柳笙脸上的泪痕,又很轻很温柔地低声哄着什么。 而柳笙就全身心依赖着男人,肩膀变得一耸一耸的。 直到两人的背影脱离柳灿的视线。 柳灿才开始想起,从前的每个冬天,柳笙都在空调充足,温度适宜的大房子里住着,他穿昂贵的真丝睡衣,或是名牌短袖。 他们在那种地方住久了,也就忘了,原来没有很多钱和昂贵物质的生活,也是可以过活的。 尤其是柳笙,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柳笙的真心和勇气。 他险些被当成了大人们争夺财产的无辜牺牲品,一朝跌落,好在蒋昱及时接住了他。 在他尚未摔得惨烈的时候,就接住了他。
第148章 他失去了 从拐角离开,进了巷子,穿堂风寒冷刺骨。 两个小男孩戴着卡通棉帽子迎面走来。 其中一个男孩举着冻红的手,“哥哥,这个给你,你快吃,不然回家妈妈又要说你了。” “你吃吧,哥哥不要。” “你快吃嘛,我回去也会再和妈妈说的,她不能这样偏心,但是妈妈不一定会听我的,上次我绝食抗议也没有效果,所以哥哥你快点吃,我怕你今天又吃不到!” 烤红薯成功被弟弟塞进了哥哥嘴巴里。 “你也吃。” 两个小男孩相视一笑,拉着手飞快跑进了另一栋楼的楼道。 柳灿站在原地,只觉得烤红薯留下的香味和寒风一起从他身体里穿过。 在那个间隙,他好像理解了柳笙空洞眼神其中的含义,也理解了柳笙转过身去的无尽委屈。 小时候的柳笙是很可爱的。 粘着他咿咿呀呀地要把好东西给他分一半。 两人牙疼时期被禁止吃糖,柳笙为了解馋,偷偷拿到一只棒棒糖都要摔在地上摔成碎的,两人再拆掉包装分着吃掉。 只要听见别人说他哥哥不好,柳笙就撸起袖子要去跟人打架,被人欺负哭得冒鼻涕泡,回来也要扬着小脸,逞强说没关系。 哥哥真好这句话,年幼的柳灿听过很多很多遍。 一张床一起睡,一个秋千一起荡,一块蛋糕一起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从什么时候起柳笙变得不可爱了? 是越来越精致的五官,是张扬真诚的性格,还是学习乐器的天赋? 在距离两人爆发争吵彻底决裂的很多年后的今天。 那个困扰他多年的答案才慢慢盘旋回柳灿的脑海中。 不是柳笙不可爱了。 柳笙一直是可爱的,是值得被爱的,那些都是难能可贵的优点。 反而是他,被突然天降的亲生母亲和外界的事渲染得不干净了,他只会做比较,所以他失去了一个很可爱的弟弟。 * 两人到了楼上,柳笙还呜呜咽咽的。 他把脑袋闷在蒋昱怀里,很轻很轻地说:“其实我只是想不通,即使我们不是一个母亲,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必要变质的,因为我不会想抢走任何人应得的财产。” 大概是怕蒋昱不相信,也怕以前自已骄纵的模样不值得被相信。 柳笙又抬起头红着眼眶补充着:“我说的是真的....” 蒋昱用钥匙开门,把人带进去,才用手强硬地抬起柳笙的脑袋,去吻柳笙的唇。 他吻了一会,看着柳笙的脸色慢慢变得潮红,于是把人又抱到沙发上坐着。 “笙笙,不要在意别人的想法,脑子长在他们身上,我们不能左右任何人,只能管好自已。” “哦....”,柳笙没太听懂这番话和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关联。 但他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像个小笨蛋一样重复着蒋昱的话:“我们管好我们自已...你要管好我....” 当天晚上,柳笙做了一个恍若真实的梦。 梦里没有人管他,他一直被留在那家又小又破旧的私人医院里面。 晚上只有他一个人住在那,他什么都看不见,蹲在墙角里,经常听到一些诡异的风声,让他惶恐不安,精神失常,风声鹤唳。 很快,他便瘦得脱相,穿着一身不干净的蓝白条纹病号服。 他变得偏执,变得绝望,终于经受不住混乱的思绪,浑浑噩噩地从那家私人医院跑了出来,倒在大片血泊中。 柳笙慌了,挣扎着想醒过来,梦魇却如同千斤重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梦境难平,万事失意。 他不安了很久,身体腾到万米高空又猛地下坠,他无法着陆。 醒来的时候,柳笙漂亮的脸上布满因情绪激动失措而不由自主流下的眼泪。 他的声音有点哑,叫了一声蒋昱。 彼时正值凌晨三点多。 蒋昱正在熟睡,呼吸均匀绵长,深邃的面部轮廓掩在黑暗中。 柳笙很轻地用手擦掉脸上的泪,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翻动身体,静静望着窗户发呆。 在梦里,他被车撞的地点就离这里不远,或许站在这栋楼的天台就能看到那条街。 不知道他死了以后有没有人替他收尸。 也不知道他死后会去哪里。 如果变成星星,有人会去找他变成的那颗星星吗。 房间太冷了。 即使开着新安装好的空调也太冷了,柳笙脸色苍白地想。 他受不了,心脏疼得快要窒息了,他小幅度转身钻回蒋昱怀里。 蒋昱在睡梦中很自然地抱紧他,用潜意识轻轻拍着他的背。 拍了良久。 柳笙又慢慢弯着眼睛笑了。 至少在现实里,他笃定会有人去找那颗星星的。 * 寒假期间蒋昱照常出去挣钱。 他在大学期间拿满了奖学金,各项成绩优异,绩点又高,在秋招的时候就签了一家大公司,一放假就去实习了20天。 等实习结束,他又去做家教,说是实习期的工资太低了,不够养家。 天气很冷,柳笙心疼得要命,他提议了很多次叫蒋昱不要去了,他们可以一起出去玩一玩,度过学生时代最后一个假期,毕竟他还有很多存款,光那些存款都足够他们用大半辈子。 但所有提议均被蒋昱否定,提到钱蒋昱就会沉默,不会对他生气,却也完全不接受用他的钱。 柳笙又难过又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在某天晚上被折腾得浑身酸软的时候,故意借机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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