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绝不会做这等通敌的事,但他认了此事,就说明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怕是……”皇后拧着秀眉抬头看了看这四四方方的天空,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良久,才轻声道:“怕是为了保全本宫。” “可此事分明与娘娘也无甚关系!”亭竹不解道:“咱们可没跟北境那边的人接触过。” “你忘了无境了吗?”皇后提醒道:“元圭粉一事陛下迟迟未有旨意下来就说明无境不能动,当日事情直指本宫与无境,本宫心里清楚,陛下是信无境多过本宫的,可他最后却要了无境的命,你说,这是为了什么呢?” “可元圭粉……”亭竹突然闭上了嘴,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小声道:“元圭粉确实……” “元圭粉确实是咱们给太子下的。”皇后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当年陛下登基,迫于众臣压力先封太子,这才得了那些东宫遗属的支持,本宫日夜守着他,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想法,便找人弄了那药借大昭寺的手赠与了太子,这事陛下一清二楚,才会在第二年给沅心和太子赐婚,以保万无一失。” “如今事发,陛下跟本宫是一条船上的,自然要保全本宫,可他同样也保了无境,不过是无境身上有他不得不妥协的秘密,后来无境身死,他再无顾虑,便容不得本宫了。” “此次北境六王子的事,虽不是父亲做的,但陛下一定顺水推舟,说不得还有当初天庆府的事压着,才会在这次一并发作出来。” “亭竹,”皇后像是累极了,无力道:“太子长大了……”
第111章 司衍从丞相府出来的时候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任谁也看不出他是被劫过去的,只看那出来时气定神闲的步子说一句去做客也不为过。 赵溯求爷爷告奶奶, 又去祠堂给祖宗上了好几炷香,好让赵氏先祖保佑他不要再把人看丢了,可怜他一个礼部尚书,可怜巴巴的跑去禁军借了些兄弟才安安稳稳的将司衍送去了驿站。 顾林风守株待兔,在驿站坐着喝茶,间或逗一逗林念,看着小孩瑟瑟的样子总是想起来小七刚来他身边时的日子, 但林念比小七要活泼,每每逗上几次就会露出羞恼的表情,虽然不敢顶撞或是反抗自己,但眼神却带着一些跃跃欲试。 小七却是从来都不敢的。 不, 或者说小七是从来不会对他羞恼的,无论自己做什么,小七总是会一味承受,哪怕是引颈就戮。 重生到现在已经将近半年, 上一辈子的事情现在想想就好像是大梦一场, 顾林风总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了, 人也醒了,但对于小七,他总是有执念的, 或许是那梦中的场景太过惨烈,又或是上辈子死的太过不甘, 所以醒来后总是逃避。 顾林风觉得自己是个懦弱的人,他不如小七。 小七走了二十三天, 顾林风在心中默默想了想,原来自己竟是这样想念他。 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顾林风听到了几声呵斥,过了会儿声音小了点,他觉得有些吵,命人将两边的窗户合上了。 “殿下!”一个禁军过来禀报,顾林风认得他,似乎是王全晖的手下。 那禁军一板一眼的跪在门外禀报:“太子殿下,赵大人命属下来报,六王子不肯进驿站,说咱们私自扣押使臣,他见不到司祈不罢休。” 顾林风有些不耐烦,将手中把玩了半天的空心铃铛放进怀里,十分不情愿的出去收拾烂摊子。 刚好看到院中司衍正咄咄逼人的质问赵溯,可怜礼部尚书一大把年纪愣是被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一直忙着找司衍,哪里知道顾林风擅自将人家的手下给抓了起来…… 顾林风看的好笑,觉得大家私下管赵溯叫软胖子是十分有道理的,被这样喷了都能面不改色的擦汗,可见脾气的确很好,跟刑部那老头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六王子。”顾林风终于出声,将赵溯从骂海中拯救了出来。 “六王子歇一歇吧,有什么事慢慢说,这舟车劳顿的,别再累着了。”顾林风说着就让人搬了个椅子,又命人端了个小几放在了院中。 司衍正发火,突然被叫住,正想转移火力就看见了顾林风身上的太子朝服,于是硬生生的将快要吐出来的脏话咽了回去,瞪着眼睛怒视顾林风。 俗话说两朝相见,不斩来使,从没有一来就将使臣扣下的先例,这代表要向对方宣战的意思。 司衍自觉理直气壮,虽然将脏话咽了回去,但还是很气愤的回道:“想必您就是太子殿下吧,殿下让我歇一歇,我不知道怎么歇,我的手下都被顾朝抓了,您是不是得先给我个交代。” 他说着就要坐到院中的椅子上,谁知顾林风先他一步坐了上去。 “你!!!”司衍被抓去丞相府都没这么生气,眼下是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顾林风却笑了笑,云淡风轻道:“六王子多担待,孤身子不好,不能久站,您既然不想进去好好谈,孤就委屈自己一下坐在外面跟你谈谈吧。” 奚落!绝对是奚落! 司衍想到叔父提及的计划,努力将怒气压了下去,憋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好啊”出来。 顾林风又道:“孤知道六王子生气,可孤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六王子是北境来的贵客,是我大顾朝尊贵的使臣,结果还没进驿站就被人劫走了,要说不是里应外合,估计六王子自己都不相信。” 司衍不料顾林风会这样说,他忍不住反驳道:“这是你们大顾的错误,本王来使,却在大顾的地盘上被抓走,岂不是你朝的失误?” 顾林风却摇摇头,惋惜的说道:“六王子久居北境,想必不知我大顾的律法,像您这样尊贵的人在大顾境内出了问题,自然是要从上到下一一查过的,免得有漏网之鱼再次对六王子不利,破坏两国邦交,您放心,如果司祈使者确定没有问题,我朝必定将人完完整整毫发无伤的还给您。” “毕竟……”顾林风拉长声音道:“陛下连丞相都抓了起来,六王子总不会还担心我朝徇私枉法吧。” …… 司衍被说的哑口无言,赵溯听的胆战心惊,生怕太子殿下真的将人逼急了打起来,战战兢兢的躲在禁军身后。 谁料过了片刻,司衍突然转身进了驿站,只说了句“希望太子尽快给本王个交代”。 这就是妥协了。 赵溯拍拍胸口,是谁跟他说太子殿下好相与的? 这就算放在他们礼部也是个人才。 等回到了太子府顾林风才觉得一身疲惫,人无畏而无敌,有念则有勇。 只是到底太累了,耗费心力、勾心斗角,而得到的权势和胜利欲甚至还不如同小七玩几个铃铛来的开心。 司衍有勇无谋,他轻轻松松就让人换掉了那位“叔父”给他的信,又用司祈逼怒他,只怕猴子就快跳脚了。
第112章 夜半, 驿站一片寂静,二楼最东头朝南的那间屋子突然发出来一声清脆的瓷碎音, 楼梯口守着的官兵像是草木皆兵,来不及揉一揉惺忪的睡眼就握紧了手里的刀柄,试探着朝东头走去。 为首的人打了个手势,所有人屏息凝神盯着门口那片空地,静悄悄的一步一步往里挪。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司衍黑着脸站在门边上, 语气沉沉的看着这边,黑脸骂道:“退下!” 为首的人心里一咯噔,知道六王子不耐烦了,连忙后退了几步, 带着手下重新退到了楼梯口。 司衍脸色还是铁青,但好歹没那么黑了,吩咐道:“晚上不必守夜,本王心情不好, 别上赶着过来讨打。” 侍卫首领为难的张了张嘴又闭上, 识相的将底下人挥退,站到了一个足够远不打扰人的地方。 司衍满意的重新进去, 门啪的一声又关上了。 屋子里还跪着个黑衣人,此时面巾已经摘下,一张苍白的脸微微低垂着, 额头渗下来几滴血落在了地上。 司衍阴沉着脸,在屋里子来回踱步, 过了片刻方冷静下来,定定的看着跪着的人, 问道:“叔父当真这样说?” 黑衣人冷静回道:“回六王子,这是主人的原话。” 司衍还是不敢置信,反问道:“上午你给本王的信中写着让本王配合,好,本王听了叔父的话,结果被抓去了哪里?还让人把司祈也带走了,叔父在顾朝经营这么多年就这点手段吗?” 司衍气得要死,信中明明写着让他配合被太子的人抓走,结果最后却被绑去了丞相府,摆明了是被别人摆了一道,结果现在还要让他再被抓一次? 当他一介王子是来顾朝玩捉迷藏的吗? 简直是荒谬! 黑衣人仍是淡淡的语气解释道:“回六王子,主人说今日的事实属意外,他与丞相已多年未有接触,但他能保证今日之事与丞相绝无干系。” “呵?”司衍冷笑道:“保证?拿什么保证?叔父今日如此当真是为了大计?还是说要将本王的命留在这顾朝?” 司衍说罢不等回话又道:“本王明白了,叔父心里还是恨父王,当年的事的确是父王不对,本该是父王来顾朝,结果父王使了法子让叔父过来,所以叔父怀恨在心,就要将本王的命也留在这里对不对?” 司衍有些恍然大悟,眼底带着些不屑,“我北境男儿勇猛,向来不屑用这样阴私的手段,想是叔父在顾朝多年,多少沾染了些别朝的习气,本王理解,今日的事就算了,本王也不会告知父王,但是信中之事请恕本王无法配合。” 黑衣人始终垂着头,即便听见这样近乎断交的话也没有触动一丝一毫,反而接着冷静道:“六王子的话属下会向主人禀报,主人信中提及之事还请六王子多加考虑。” 司衍听了这话没忍住冷笑了声,手里捏着那张纸,将泛黄的纸张揉的不成样子。 黑衣人说完过了片刻便起身行了个礼,又悄无声息的从二楼窗口跳了出去。 此时月色正浓,隐约还能看见温凉的月光下包裹的那张苍白的脸颊,分明是福宁殿的小安子。 小安子飞快的跳到巷角备好的马车上,车夫得了指令,悠悠的驾驶着马车向城外驶去。 灰扑扑的马车最终停在了太子府别院的门前,车夫掀开帘子,里面袅袅娜娜的走出了一位掩着面的小姐,扶着腰走了进去。 元喜早就在二门处候着,见人来了连忙引到了里面,顾林风正在二门门房上坐着喝茶。 “奴才见过殿下。”小姐将面纱摘去,露出了小安子的脸,轻轻的跪在地上行礼。 顾林风连忙将人扶起来,低声道:“不必多礼,事情办得如何?” 小安子一脸激动的回道:“殿下,成了。” 元喜跟着松了口气,看了看顾林风的脸,帮着问道:“司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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