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鄀周这才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擅长跟宫里的人打交道,他把手帕塞进袖口里后向胡卜拱了拱手就离了勤政殿。 胡卜直到看不见张鄀周的身影了,才转身进了勤政殿。 皇帝仍是张鄀周走时的样子,倚在绣枕上闭目养神,胡卜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在皇帝床边跪了,轻轻给皇帝按腿。 “他走了?”皇帝淡淡的问道,抬眼看了看胡卜正在给自己按腿的手,眼里的神色不明。 胡卜点点头,手上的力道又轻又柔,低眉顺眼道:“将军刚走。” 皇帝没说什么,看了一眼小几上的茶壶,胡卜会意,就着这个姿势挪到小几边上,为皇帝斟了一盏茶。 “朕听说,你前几日去了皇后那里?” 皇帝冷不丁的说出来这么一句话,胡卜没忍住手抖了一瞬,好在茶水没溅出来,他端着茶杯高举着奉给皇帝,面上冷静的解释道:“是去过,陛下身子不适那日太后来过,师父不放心,又让奴才去景仪宫瞧瞧。” 瞧什么,胡卜没说,皇帝听罢却冷哼一声:“皇后心也大了。” 这话当奴才的没法接,也不敢接,胡卜低着头没敢说话。 过了会儿,皇帝才将茶接了,却没喝,只是道:“朕这几日身子好多了,将无境法师请过来给朕瞧瞧吧。” “是。” * 两日后,宫里传出来旨意,让刑部将赵由放了,待赵由养好身子,仍回勤政殿伺候,伴着这道旨意一起的,还有皇后禁足令解了的消息。 元喜将这两件大事禀报完之后就退了出去,若不是这消息实在紧急,他也不想硬着头皮扰了殿下的好事。 明月轩中,顾林风正拉着小七窝在榻上不肯起床,天气渐冷,殿中地龙烧的旺,暖的人困意连连,尽管已经巳时,顾林风仍是抱着小七的胳膊睡的香。 元喜进来的时候他刚醒,拽着小七的手不让人下去,隔着纱帐,看上去好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等元喜走了之后他也没松开。 顾林风说话带着些懒懒的鼻音,“别下去。” 小七被他拽着胳膊,一动也不敢动的半侧着身子,小声讨饶:“殿下,该起了。” 自从上回殿下说过他娇气之后他就不太懂该怎么跟殿下说话了,殿下说他不听话,却又体恤的把那帕子解了,说孤身边没这么多规矩,他小心应了,殿下又说他娇气,不像个影卫,倒像个小媳妇儿。 他跪地请罪,殿下又会把他拉起来,摸摸头再捏捏脸,像得到一个好玩的玩具一般,爱不释手。 可他分明只是个下人。 小七在心里叹了口气,见顾林风还是不动,便小心地勾了勾他的手指,又叫了一声,“殿下……” 顾林风猛地呼了口气,瞪了小七两眼,又在小七吓坏之前坐起了身子,气呼呼的,“起起起。” 其实小七平常不会这样一直缠着他,只是今日有正事,且耽误不得,皇后解禁,顾林风作为侄子又被唐仪仪养了那么多年,于情于理都该第一时间去景仪宫请安,这样才合礼数。 只是他心里腻烦,怕自己控制不住,又有些抵触与皇后虚与委蛇,便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但这事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再加上小七一直求他,顾林风才不情不愿的起了。 其实……,顾林风也是想看小七跟他撒娇的样子才会这样任性。 两人都穿着亵衣亵裤,是一样的布料,同一个款式,顾林风特意吩咐人准备的。 小七起初还不敢穿,说太过僭越,顾林风说他原来的衣服自己抱着硌手不舒服,他才战战兢兢的受了。 顾林风看着一直低头服侍自己穿衣服的小七,满意的勾了勾唇,他刚想顺势逗弄几句,外面元喜又传来声音。 “殿下,王全晖王统领求见。”元喜这回没敢进屋,他适才进来的时候虽然没看清床上的人在做什么,但既然还没起,那就是不该他看,因此这回只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外禀报。 顾林风和小七手上皆是一愣,王全晖,禁军统领,也是顾林风的人。 顾林风曾让他去查护身符的事情。 眼下突然求见,还赶在这个当口,怕是查出来了点什么。 顾林风想了想,然后拉了拉小七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道:“你知道他来是什么事情吧?” 小七心中有些猜想,没敢表现出来,只谨慎的点了点头,道:“属下略能猜出一些。” 上回他去找三福,又连夜去了趟大昭寺,虽然后来跟殿下交代了,但这事儿,他确实也算是知道。 顾林风又道:“上回孤许了你,让你插手这件事,这话现在仍作数,孤只问你,你想不想查,若想,今日你去见他,有什么事你全权做主,若不想再沾,就乖乖在殿内等孤回来。” 小七明白顾林风的意思,若想,那就放权给他,让他放手去做,若不想,就安安心心在明月轩当一个规规矩矩的房里人,日日等着殿下回来,不惹事,也没危险,还有顾林风的宠。 小七犹豫了下,第一次反勾住顾林风的手指,半跪在地上仰头看着顾林风,认真道:“殿下,属下想做。” 顾林风了然的笑了笑,轻轻将小七扶起来,说道:“好。” 又道:“林杫。”
第69章 (倒V结束) 顾林风近日进宫次数有点多, 宫门口的侍卫见了他都熟稔的打招呼行礼,问道:“殿下身子大好了?” 顾林风也不生气, 十分好脾气的跟他们说了几句闲话。 其中有一个个子矮的,叫郑榛,他父亲是大理寺少卿郑惠,最近太子殿下的小道谣言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会儿说是两女共争一夫,一会儿又传太子喜欢男侍,那太子府别院日日大门紧闭, 都是因为那男侍被太子藏在府里,见不得人。 郑榛近来在家里常听父亲抱怨,丞相府的侍女被太子送来大理寺,安了个试图谋害太子、被抓后恼羞成怒伤主的罪名, 这样大的罪名按理说得活剐了那侍女,可宫里没有明旨传来,丞相府八风不动,太子府再无消息, 这侍女在大理寺疯疯癫癫的, 就动也动不得,放也放不得, 成了个烫手山芋。 郑榛看着跟太子打招呼的弟兄,也跟着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顾林风笑着应了。 郑榛没说什么,但等顾林风进宫门后, 他又喊了一声“殿下”,顾林风没回头, 三福回头冲他笑了一下。 郑榛便放了心。 待他们拐进了长街后,三福才凑近了问道:“殿下觉得他能明白您的意思吗?” 顾林风淡淡的, 无所谓道:“明不明白都无所谓,左不过是件小事,无妨。” 眼看着离勤政殿越来越近,顾林风的心情越发不好,不知为何,他这一世看见皇帝总觉得心慌。 上一世时皇帝随疼他,也不过是尽了叔侄情分,并不过火,相比来说,皇后更加溺爱,因此这一世重生,顾林风尤其恨皇后,可对皇帝,他却觉得恨意不是那么的明显。 明明皇后是溺爱,皇帝是捧杀,两人都是把他养废了调.教。 也许真的是血缘浓于水? 顾林风冷笑一声,将心底的异样压下去,步履平稳的迈进了勤政殿的大门。 在台阶下候着的是胡离已,他见顾林风来了连忙迎了上来,“殿下万安,您来的刚好,陛下今日气色不错,刚用过膳在小暖阁批折子呢。” “有劳总管。”顾林风微微点了点头。 皇帝精神如何顾林风不知道,他看着胡离已的脸色倒是不太好,本来略微有些胖的脸上像是突然瘦了一圈,双眼凹陷,颧骨凸起来,顾林风猜测他应该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小暖阁的地龙烧得更旺,掀开帘子的那一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顾林风没由来的觉得晕眩,他扶了下胡离已的肩膀才勉强站稳。 “殿下?”胡离已小声惊呼了一声,连忙用身子撑住了顾林风的重量,两人一起往前踉跄了一下,有小太监反应快,及时跑过来扶住了两人。 顾林风稳了稳心神,扶着小太监的手,站稳了,说道:“没事。” 眩晕感只一阵就过去,现下倒是十分清醒,顾林风看了眼胡离已,胡总管的脸色好像比他还要苍白些。 “总管还好吧?”顾林风主动问了一句。 胡离已忙道:“奴才没事,殿下可有磕碰着?太医就在外殿守着,不如叫过来给殿下请个脉?” “无妨,”顾林风摆摆手,“先见皇叔要紧。” 门口的动静不算小,皇帝不小心看到了全程,他从龙椅上站起来,刚出来就听见顾林风说这句话。 “先请太医。”皇帝冷声下旨,又训斥道:“怎么伺候的?勤政里都能把太子给摔了?” 顾林风听到声音连忙行礼,“皇叔。” 皇帝将他扶起来,又看向胡离已,“你是越来越不会伺候了。” “陛下。”胡离已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期期艾艾的看着皇帝告罪。 皇帝没理他,轻轻拍了拍顾林风的手,放缓了声音道:“太子先进来吧,太医一会儿就到。” “是。”顾林风低头应是,他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青筋浮在痩白的手背上,带着一点老化的病态,皮肤有些松弛。 太医就在外殿,来的很快,许是进来前看到胡大总管在外面罚跪,他进来后更加拘谨,请安后竟就站在那儿,半天没有动作。 “糊涂东西,”皇帝扔了个砚台砸下来,勤政殿的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还不快给太子请脉?” 太医猛地回神,连连告罪后便跪到顾林风身边请脉。 顾林风这几日养得好,心情也不错,因此脉象还算平和,并无不适,太医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说太子许是在外面受了寒,再猛地被这小暖阁的热气一熏,身子便受不住了。 皇帝松了口气,又问道:“太子的旧疾如何?” 顾林风从小就身子不好,宫里的每个太医都为他诊过脉,但都诊不出什么,只好归因于早产的缘故,这太医也是从前为顾林风摸过脉的。 他听到皇帝问话,连忙回道:“太子殿下身子比以往好了很多,从脉象上看那些虚妄之症已是去了大半。” 皇帝没再说什么,等太医退下去后小暖阁就只剩下了他和顾林风两个人。 皇帝审视着从进来后便一直低着头的太子,顾林风今日只穿了件青色的常服,宽大的袖口里掩着一个小手炉握在手里,他动了动手指,然后抬头看向皇帝,叫了声皇叔。 皇帝收回了几乎有些压迫性质的目光,略略点了下头,问道:“太子今日怎么入宫了?” “臣来看看皇婶,”顾林风说,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看着皇帝,“也看看皇叔,听说皇叔前几日病了,臣来时胡总管说皇叔刚睡下,便在外面给皇叔磕了个头,皇叔身子还好?”
107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