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莲一般很少联系他,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戚晚星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心下了然。 他接起电话: “妈……您找我?” 李晓莲语气很冷淡: “马上清明节了,别忘了回家给你爸扫墓。” 戚晚星眉头微皱: “我学校上课很忙,不回去了。” 李晓莲语气更冷: “戚晚星,你去年就没给你爸扫墓,今年你说什么都得给我回来——” “妈!”戚晚星打断李晓莲,“他活着的时候只会给家里找麻烦,只会喝酒然后打我们,您之前不也恨透了他,何必还要在他死后年年给他扫墓!” 李晓莲沉默许久,只说: “你今年必须回来。” 话落,李晓莲已经挂断了电话。 戚晚星深吸一口气,翻开手机日历查看,清明节那天是周三,他可能需要逃一节课去给……苏心兰扫墓。 苏心兰是苏眠夏的母亲,她的墓地就在辛城,自他上大学以来,每次清明都会去给苏心兰扫墓。 母子俩人,一个墓地在辛城,一个墓地在溪河县,到死都不能团聚。 至于苏眠夏的墓地……戚晚星很少去。 他宁愿一直相信苏眠夏还活着,早晚会来找他,也不想去苏眠夏的墓地。 每去一次,冰凉的石碑和黑白照片似乎都在提醒他,别再做梦了,苏眠夏早就死了,一直给他发邮件的人不可能是苏眠夏。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晚上,因为约了诺尔来辛辣,戚晚星特意跟领班请假,今晚专门用来陪诺尔。 晚上8点,一辆深灰色的SUV停在辛辣门口,诺尔先一步从副驾下来,冲站在门口等待的戚晚星挥挥手。 戚晚星看到这辆车有些惊讶,驾驶座的车玻璃降下,舒柏沉坐在里面冲戚晚星点了点头,随后去停车。 “不是说他不来了吗?”戚晚星看着深灰色的SUV问道。 “哇,你都不知道!”提起这个诺尔满脸夸张地比划着。 他中文不好,为了深刻还原当时的情景,双手不停比划,间或中英文穿插着描述: “我当时正准备出门,舒突然站在我背后阴恻恻地说他也去,可吓死我了!” “鬼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 戚晚星道:“是吗。” 虽然不知道舒柏沉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这对想要试探舒柏沉的戚晚星来说不是坏事。 诺尔站在戚晚星旁边,看向停车场的方向,说道: “今晚就让舒请客吧!” 戚晚星有些疑惑: “不是说好了今晚我来请客吗?” 诺尔冲戚晚星眨眨眼睛,说道: “舒最近接了一个私活,赚了不少钱,我想趁机宰他一回。” 戚晚星问: “什么私活?” 此时舒柏沉已经停好车,颀长高大的身影从光线昏暗的停车场慢慢走出来,走到辛辣五彩斑斓的灯牌下,整个人气场强大,仿佛再绚丽的灯光也驱不走他周身的淡漠。 诺尔说: “好像是给一个监控路段设计新的系统……舒以前也时常接一些私活,比我们这些学生可有钱多了。” 诺尔说完,舒柏沉也走了过来。 戚晚星领着两个人往里走。 他订了一处卡座,地方不大,但坐三个人也足够了。 卡座是两组相对的双人沙发,诺尔大大咧咧惯了,先一步坐到了一张沙发的正中间。 戚晚星顿了顿,坐在了舒柏沉旁边。 既然舒柏沉来了,他的计划又变回了最初,简单粗暴的打算灌醉舒柏沉。 他想在舒柏沉喝醉后,套他的话。 戚晚星不了解舒柏沉的酒量,但是他了解苏眠夏。 苏眠夏身体不好,几乎不喝酒,偶尔几次喝酒都是为了陪好奇的戚晚星,而且苏眠夏酒量很差,几乎是一杯倒,喝醉酒后戚晚星问什么,他都会老老实实地回答,跟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大相径庭。 如果舒柏沉是苏眠夏……他应该也是个一杯倒才对。 为了计划的万无一失,戚晚星点的酒度数都很高。 诺尔见了,有些摩拳擦掌,已经做出了拼酒的架势。 戚晚星为舒柏沉倒了一杯酒,特意少放冰块,只为了让舒柏沉多喝一些。 他想到已经寄去笔迹鉴定机构的邮件,又看向坐在身旁的舒柏沉,心情止不住地雀跃。 好像这两年来那个不切实际的奢望,正一步一步走进现实。 苏眠夏真的还活着,苏眠夏回来了。 戚晚星将酒杯递给舒柏沉,自己也端起一杯,冲着舒柏沉的方向举起一点,说: “干杯?” 舒柏沉拿着酒杯,指尖裹着的白手套很快被冰块氤氲出的水汽浸湿一块,他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戚晚星,没有动。 诺尔已经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大声赞叹: “好爽!” 随后也不用戚晚星管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满,也催促舒柏沉: “舒,我都干了,你还不喝吗?” 戚晚星唇角翘起,微圆的双眸弯出好看的弧度,他又举了举酒杯,用酒杯边缘碰了下舒柏沉的酒杯,冰凉的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酒液在杯子里晃动,晶莹剔透的冰块上下浮动。 在舒柏沉的注视下,戚晚星仰头一饮而尽。 冰块随着酒液滑入戚晚星的口中,戚晚星也不在意,齿关一合,就将冰块咬碎,润泽的唇染上酒液,咀嚼冰块时洁白的齿间偶尔能看到一抹殷红一闪而过。 “我喝光了。”戚晚星冲舒柏沉晃了晃杯子。 舒柏沉指尖划过酒杯边缘,水汽透过白手套染湿了他的手指。 卡座晦暗的灯光下,戚晚星双眸中的期待依旧那么显眼。 因为心中急切,戚晚星捧着自己的空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这卡座的双人沙发本就不大,戚晚星和舒柏沉中间不过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此时这一个拳头的距离更是不断缩短,舒柏沉能看清戚晚星小扇子一般的睫毛,长而密,微微向上卷翘。 睫毛下清澈的黑眸里,映着舒柏沉的身影,浸润在一片期待里,专注又执着。 舒柏沉抬手,酒杯凑到唇边,酒液顺着喉咙缓缓滑下,他喝得很慢,喉结上下滑动,冰块碰到薄唇又砸进杯底,“当”一声轻响,一杯酒尽数喝光。 戚晚星见舒柏沉终于喝完了酒,眸光更亮了,他仔细观察了一番,也没指望如今身体健康的舒柏沉会比身体瘦削的苏眠夏容易醉,他拿起酒瓶,立刻又给舒柏沉倒满了一杯。 怕舒柏沉怀疑,他也给自己倒满了。 他自信自己的酒量肯定不会比舒柏沉差,可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舒柏沉仍旧稳稳坐在一旁,倒是戚晚星,眼前已经开始飞花了。 另一边的诺尔早就醉倒在沙发上昏睡不醒了。 戚晚星再一次为舒柏沉倒酒,舒柏沉制止了他。 他将杯子放回桌上,说道: “别喝了。” 戚晚星脑袋晕乎乎的,他努力睁着眼睛看向舒柏沉,问: “你喝醉了吗?” 舒柏沉双眸清明,他看着脸颊绯红一片的戚晚星,说: “我喝醉了。” 戚晚星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一手按着沙发,凑近一些,嘴唇开合,说了一句话。 可惜舞池里的音乐高亢起来,戚晚星的声音被盖了过去。 舒柏沉离得近,他看着戚晚星微动的唇,没有出声。 戚晚星有些烦躁地看了眼乱糟糟的舞池,一手压上舒柏沉的膝盖,努力靠近舒柏沉的耳边,轻柔的声音伴着温热的呼吸吹拂进舒柏沉的耳中。 “回答我一个问题。”戚晚星说。 舒柏沉按住戚晚星的肩膀,想跟他拉开距离。 戚晚星干脆一把握住舒柏沉的手腕,一直握着冰凉酒杯的手微凉,指腹压在舒柏沉洁白手套的边缘,贴上手腕处的皮肤。 舒柏沉肩背挺直,垂眸看靠他极近的戚晚星,没再动。 戚晚星抿了抿唇,声音带上一丝颤抖,小心又期待地问: “你是苏眠夏吗?”
第8章 否认 夜色深沉,辛辣里十分热闹,舞池里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 戚晚星怕自己错过舒柏沉的回答,双眸紧紧盯着舒柏沉的唇。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戚晚星又闻到了舒柏沉身上宛如霜雪般清冷的味道,和苏眠夏身上一样的味道。 舒柏沉没说话,两个人之间除了传过来的音乐外只有沉默。 越沉默,戚晚星心跳越快。 他不敢猜测舒柏沉会给他什么样的答案。 “苏眠夏是谁?”舒柏沉终于回答。 戚晚星眼睫轻颤,心开始往下沉,他仔细观察舒柏沉的神情,希望从上面看出一丝半毫的波动。 舒柏沉仍旧如来时一样,面色沉静。 戚晚星握着舒柏沉手腕的指尖不自觉用力,他强迫自己转动昏沉的大脑,明明掌心下的皮肤是热的,他的手却越来越凉。 舒柏沉真的喝醉了吗?他是不是在说谎? 或者是苏眠夏有什么苦衷,不能告诉他真相? 戚晚星想了很多个可能,明明一直有一个念头悬在心头,他却迟迟不敢去碰触。 他像怕舒柏沉逃跑一般攥紧他的手腕,又问: “你知道梧桐树下吗?” 舒柏沉面不改色: “不知道。” 戚晚星用力咬唇,唇边的刺痛让他头脑清醒不少,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舒柏沉,你认识……苏眠夏吗?” “不认识。”舒柏沉回答得很快,半点没有犹豫。 戚晚星攥着舒柏沉的手蓦地松开,他身体后退,和舒柏沉拉开距离,霜雪的气味也远离鼻尖。 舒柏沉整理被戚晚星抓乱的手套,问: “戚晚星,我和你只是见过几面,你把我当谁?” 戚晚星的心如坠深渊,只觉得周身凉意缠身。 他一连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卡座边缘。 他像之前被舒柏沉撞见划车时一样,努力维持清醒和平衡,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醉态。 只是眼眸中几乎溢满的失望出卖了他,戚晚星垂下眼帘,不再看舒柏沉,问道: “只见过几面,你就过来跟我喝酒?” 舒柏沉一指对面醉倒的诺尔,说道: “诺尔只见过你一面,不也来了?我不过是猜到他一定会喝醉,与其半夜出来接他,不如一起过来。” 戚晚星胡乱点了点头,目光扫到桌上的空杯,倒了几颗冰块进去,仰头倒入口中。 冰块在他口中嚼碎,凉意遍布口腔,又顺着咽喉滑下,遍及五脏六腑。 戚晚星起身,眉眼低敛,笑容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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