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弥亚用冷水给他擦了身体,才把衬衫给他套上。 江淮景嘴唇嗫嚅了一下,旋即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脸上浮现出极端痛苦的神色。 他似乎想说什么,阿塔弥亚凑过去,才听见他的话语。 “放……了……我……” 声音气若游丝,夹杂着阿塔弥亚从未听过的绝望和仇恨。 阿塔弥亚顿了一下,江淮景也有恨的虫吗? 他连说话都是温吞的,竟然也会有这么痛恨一只虫的情绪吗? 阿塔弥亚伸手抱住了他,低声安慰道:“雄主,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江淮景。】 【我们已经离开那里了。】 江淮景疲惫的微微张开眼眸,他隐约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瞳孔。 阿塔弥亚……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江淮景一连昏睡了四天,这期间阿塔弥亚一直都注意着他的体温起伏。 除了第一天的温度高的不正常,后面几天有慢慢下降的趋势。 阿塔弥亚身体素质很好,从小到大就没有生过病。 他不理解怎么有的虫崽打个针都要哭。 现在他看着江淮景,觉得他的生命比虫崽还要脆弱。 像一根随风飘扬的银丝,他一掐就断了。 阿塔弥亚默默把脸埋进了江淮景怀里。 他从未觉得江淮景是只需要保护的虫,虽然是雄虫,但江淮景既不自大,也不孱弱,他灵魂深处的精神力彰显着他另类的强大。 但现在他就像个死物一样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微乎其微。 阿塔弥亚突然意识到江淮景也只是一只残缺的雄虫,他的灵魂不知来自何处,或许有一天也会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像他当初来的时候那样。 阿塔弥亚闭上眼,他抱着江淮景,像抱着一个易碎的玻璃球。 江淮景这么多年都在重复做同一个梦。他从不愿意去面对的梦。 那里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他看见了一个金属的铁笼。 他被关在里面,笼外的那些人像打量商品一样计算着他的价格。 “他是里面身手最好的……一百个里面才能活下来一个……保准你们满意……” 江淮景漠然的看着他们,他脚下踩着其他孩童的尸体。 他们却是对他很满意。 “上一个试验品死了。废物东西,就撑了三天,把他换上去。” 他被带进了实验室。 仿若从一个牢笼走进了另一个牢笼。 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在盯着他。像一群狼,盯着唯一一块儿带肉的骨头。 各种奇怪的药剂被打入体内,他的血肉被撕开,全身上下被割了无数刀。 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慢慢积聚成了一个小的血坑。 他们把一块石头塞进了他的胸腔。 “主任主任,伤口愈合了!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真的吗?再试试……快!再去割一块肉试试!” “真的愈合了!神石啊!真的是神石啊!” 江淮景木然的看着他们剥开了他的身体,那块神石在黑暗中散发出诡异的亮光。 真奇怪。他竟然不疼。 原来疼到极致就不会再疼了。 【杀了他们吧。】 江淮景眼眸微动。 【呵呵……需要我帮你吗?】 【用精神力。】 【虫神会原谅你的。】 江淮景猛地睁开了眼。 他的面容发生了少许的变化,眉眼越发凌利,眼眸间的瞳孔更是黑的深不见底。 “阿塔弥亚……”江淮景微微回神,下意识的就想去找阿塔弥亚。 他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周围空无一人。 江淮景墨色的瞳孔更加深沉。 不在……还是走了? 以为他死了,所以自己跑了? 江淮景眼中泛起恨意,都这么对他,都这么对他! 把他抓回来…… 把他抓回来…… 江淮景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踉跄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就猛地栽倒到了地上。 他看了一眼自己虚弱无力的双腿,愤恨的一拳砸到了地上。 “雄主?”阿塔弥亚听到声响,立刻推开了房门。 “您醒了!”他的语气中满是欣喜。 江淮景听到声音,有些僵硬的抬起了脑袋。 他脸色惨白,嘴唇更是血色全无,狭长的眼睛睁着,里面布满了血丝,看起来狰狞又可怖。 见到阿塔弥亚,江淮景抿紧双唇,眼眶周围慢慢泛上了红色。 阿塔弥亚莫名的从其中看出了几分委屈的神色,他走上前,俯身把江淮景抱回了床上。 “雄主,您怎么了?” 江淮景动作微顿,他漆黑如墨的瞳孔盯着阿塔弥亚看了几秒,开口道:“你刚刚去哪里了?” 提到这个阿塔弥亚的脸色就很不好,他拿出手上的请帖,“这是培因王子送来的请帖,邀请您去参加下一周的宴会。” 江淮景扫了一眼金色的请帖,又将目光移到了阿塔弥亚的身上。 他定定的看着阿塔弥亚的面容,突然伸手拉了拉阿塔弥亚的衣袖。 阿塔弥亚一愣,却也顺着江淮景的力道坐到了床上。 “雄主,怎么了?” 他以为江淮景有话对他说。 但江淮景只是倾身抱住了他。 他把头埋进阿塔弥亚的颈间,垂下眼眸,久久都没有动作。 阿塔弥亚也没有说话,他察觉到江淮景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江淮景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那个黑色的虫形图案,让阿塔弥亚有些奇怪。 他见过那个图案。 在虫族的历史书上。 在远古时代,雄虫与雌虫之间的关系还并未像如今这般极端。 雄虫的能力虽弱于雌虫,但还没有弱到离谱的程度。 他们能够运用精神力参加战斗,与雌虫共同守卫虫族。 那时的虫族分为五大部落,其中那索罗部落的图腾便是江淮景背后的图案。 那索罗的首领是一只变异雄虫,他也是整个虫族从古至今唯一一只拥有双翼的雄虫。 那个图腾便是为了纪念他而创设的。 只可惜,他没有在虫族留下后代。 准确来说,那五位首领都没有在虫族留下后代。 他们全部死于陨石坠落的浩劫。 江淮景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图案?
第29章 礼服 “雄主,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阿塔弥亚开口问道。 江淮景没有说话,只是把左手默默伸到了阿塔弥亚眼前。 他惨白的手掌上满是青紫,是他刚刚在地上砸出来的。 阿塔弥亚眼神一颤,江淮景皮肤白,显得那块儿青紫更加狰狞可怖。 雄虫就是这么娇贵又容易受伤。 阿塔弥亚道:“雄主,我去帮您拿药。” 其实不需要擦药也会自动痊愈。 但江淮景还是松开抱着阿塔弥亚的手,他躺回床上,如往常那般开口道:“好。” 阿塔弥亚离开了。 直到阿塔弥亚的背影消失到门口,江淮景脸色才阴沉了下来。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他脑海中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救了你呀。没有我,你在地球早被撞死了。】 江淮景冷笑:“所以你让我成了个残废?” 【没办法,你伤得太重了,谁让你过马路不看车。】 江淮景:“……” 【你数数你从小到大我救了你多少次了?】 江淮景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脸色更差了,“那辆卡车……是你操控的?” 【……】不愧是他带大的,这都能猜到。 江淮景简直想掐死他,他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冷声道:“滚。别和我说话。” …… 阿塔弥亚进房间的时候,江淮景正在看之前送来的请帖。 他原本的干枯的黑发现在微微卷曲,在短短五天时间内就已经长到了肩头。 阿塔弥亚这才发觉了江淮景身体的不同,虽然还是之前的模样,但五官凌利,眼眸变得更加狭长。 之前抱他起来的时候,似乎……重了一点? 阿塔弥亚走了过去,“雄主,我给您上药。” 江淮景伸出手,之前还有着大片青紫的手掌已经恢复如初,完全没有受过伤的样子。 阿塔弥亚眼中有些许诧异,“雄主,您伤好了吗?” “……”江淮景收回手,开口道:“之前是一些瘀血,我刚刚揉了揉,就散开了。现在已经好了。” 阿塔弥亚又不是傻虫,当然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但江淮景不愿意多说,他便也没有多问。 他开口道:“好的。” 江淮景摩挲着手上的请帖,上面的字都是金色的,彰显着王族的贵气。 “阿塔弥亚,这个宴会,虫帝会去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阿塔弥亚一顿,开口道:“这是培因王子的宴会,主要目的是为了宣布自己的结婚事宜,他是虫帝最器重的皇储,虫帝自然会到场。” “是吗?”江淮景缓缓眯了眯眼,“那我们也去吧。” 阿塔弥亚有些许诧异,江淮景从来都不管外界的是非,平常就喜欢窝在家里,现在竟然想去参加宴会了? 为什么?虫帝……他也想和王室攀上关系吗? 阿塔弥亚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他本就是没落贵族的后代,现在又被剥去军衔,成为平民,的确不能给江淮景带来物质上的富足。 可恶…… 他要快点动手了。 江淮景却在想另一件事。 这副身体是他自己的。 那原身大概率是已经死了。 他想到了光脑上的那段录音,里面的虫想要“江淮景”死,并且很可能在医院就已经动手了。 能在阿塔弥亚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杀了原身江淮景,那只虫的势力想必已经渗透进了医院内部。 贵族……王室…… 他的身份地位不会低。 江淮景合上请帖。 既然虫帝会去培因的宴会,那么百分之九十的王公贵族也会去。 那个时候,就是他找到那只虫的最佳时机。 但那场宴会有宋时谨…… 江淮景不自觉的蹙起眉头。 至今为止他还没有看出来阿塔弥亚对宋时谨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这并不代表宋时谨对阿塔弥亚没有企图。 而且他还是个残废…… 他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在星网上看到的宋时谨,金发银眸,身形高挑,谦逊有礼。 江淮景有些不爽,他是人类,典型的黑发黑眸。 但这却在虫族显得怪异,虫族从来没有黑发黑眸的雄虫,而且这完全不符合虫族的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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