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了雨,我看着屋檐上滴落的雨点,烦躁的心情有些低落,小儿子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抱着我的腿,张着圆溜溜的眼睛,要我抱他。曹茹云拿着小玩意,在他面前晃,细心的哄着他,逗着他。她面上恬静,甚至带着笑意。 我想问他,曹景瘦得不成人形的模样,她知不知道,有没有给他送吃的食物。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曹尚书最终熬不过这场病,撒手人寰。这般大的事,曹茹云没有告知曹景,甚至没有去通知曹景的意思,独自去了曹府。 晚上她归来时眼睛肿得像葡萄,曹尚书的葬礼办完,下了一场大雪。之后的几天到了长子的生辰。我给他办了一场生日宴,没有邀请任何人,只有我们一家四口。 长子目达耳通,敏而好学,幼子天真烂漫,欢蹦乱跳,还有如云,有了他们我觉得很幸福。 过了两日,我把曹茹云摁在书房,屋外突然传来曹景的声音。他说他已时日无多,求我放他回家看望家人。我没因他,我想待到明日,我就去看他,再将他那副身子骨养好,然后就放了他吧,好歹他也曾跟了我这麽多年,我就算恨他,这三年来也该够了,我放他回家,放了他。 他在屋外的雪地上跪了一日,由着许成荫搀扶着他回了他那破屋。 半夜我做了无比奇怪的梦,梦里我在曹景居住的那破屋外。曹景一身白衣,脸色惨白,犹如鬼魅。 他身前蹲着一只体型巨大的白鹤,他细白的手指正放在白鹤身上,作势要爬上去。 见到我,他的动作顿住,眼里突然溢出两道血泪,我觉得奇怪,为什么他的眼泪是红色的? 他说:“王爷,我死了你高兴了吗?” 他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曹景你不是就在我面前吗?提什么死,就这么想死?” 他笑了笑,像是嘲讽我:“我是真的死了,若你不信大可以进屋看看。” 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待我拆穿他的谎言,看我怎么罚他。这么想着我推开房门,一脚跨了进去。 床上破旧的被褥下,躺着一个面色苍白,两脸颊凹陷,颧骨突出的男子,不就是那个方才与我交谈的曹景吗 ?我心惊的无以伦比,急急忙忙的夺门而出,方才在院子里的曹景已然不见,暗沉的天空中只有一道飞往西边的影子,越飞越远。 我从噩梦中惊醒,身上冷汗涔涔。曹茹云听见我动静,迷迷糊糊的问我是做噩梦了吗?我没回她,只觉梦中的所发生的事太过真实,我心里不安,于是连衣服也不穿,提着一盏灯笼疾行而去。 气喘吁吁的抵达破屋,站在屋外,手抚上冰冷木板时却踌躇不前。心里隐隐害怕,怕梦中的人与事都是真的。几个守夜的仆人各自提着灯笼赶来,一个个站在我身后,就连曹茹云也跟来了。 不会,只是梦而已,曹景还会再屋里躺着。我推开门,走了进去,榻上的被褥如同梦中的别无二致就连曹景的脸都清晰的印在眼帘。 我就在站在床头边看着,过了半晌才想起要叫他的名字:“曹景。” 他没应,我当他是睡得熟了,再唤了一声,曹景依旧没应。我慢慢地弯腰,触碰他的脸,入手的触感冰冷,鼻息也没有温度。我抚上他的脉搏,他的下颚,没有跳动的脉搏告知我,曹景已死去。 我看着他那张在梦中看过的脸,过往的回忆历历在目,那个朝气蓬勃的曹景、那个总是跟在我身后的曹景、那个面容出尘、不染烟尘的曹景如在眼前。眼眶湿热,一滴滴泪滑落。 曹景的死讯一出,曹景大哥大闹王府,非要把曹景的尸体带回家中,一切丧礼都由他负责。我原本就是要放曹景回家的,如此我就放了手,把曹景的尸体交还给曹家。 曹景被安葬在他爹墓地一旁,曹茹云去哀悼傍晚方才回来。 父皇将我召进宫中,他将手中的书卷一把扔在我脸上,指着我的鼻子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就这般想要这个皇位吗?就这般欺辱你的王妃,就算不记他与你一同出生入死,好歹还念着你们从小的情谊待他好些。废掉他的武功,打断他的腿,将他放逐到柴房,禁他吃食,任他自生自灭,你的良心都喂了狗吗?朕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畜生,你怎么不跟他去死得了。” 赶来就是挨骂吗?我一向不是能忍着的性子,他也不是没错的,他有何脸面来骂我,当即也骂了回去:“你指责我干什么,若不是你。我怎会娶他,我和他又怎么会轮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气得脚下踉跄,扶着桌面稳住身形, “你你你,你真是……” “他是为了救你,答应同你成婚,要不然你坟头都长满荒草了。” “你说什么?” 我从皇宫出来时,阳光照射在脸上,温暖,却温暖不了我的心,我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浑浑噩噩的不知怎么回到的王府。一向不怎么生病的我大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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