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又梦见漫天的大雪,他披着雪白的狐裘披风,墨发在寒风中飞舞,他转头,却听见有人说道“回去吧”,他正要问回哪里,忽然白茫茫的四周射来无数暗箭,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他总算被彻底惊醒了! 靠在床头喘息了许久,沈安言伸出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想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他那么怕死,所以梦里就总是各种不得好死的死法。 等被噩梦激起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后,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盯着某个地方开始发呆,眼神也逐渐变得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了口:“有几件事情,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此刻尚是深夜,房间里静悄悄的,窗户不知被谁打开,有月光投射进来,把床前的位置照亮了,却显得其他角落更是黑沉沉的。 房内一片寂静,沈安言的话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继续说道:“我当初棋差一招,猜错了萧景容的心思,也暴露了自已迟早要逃走一事,萧景容因此大怒,冷落了我,一怒之下把府上能照应我的人全带走了,后来府上出现了刺客,我差点死掉,更是决心要立马离开这里。” “偏偏那个神秘人又忽然出现,再次允诺一定能将我安全送到秦国,真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我这贪生怕死的凡人脑子可不会想那么多,在他的安排下,我直接逃出了摄政王府。” “真顺利啊……”他嗤笑一声,“如果不是萧景容带伤追出城外,一路追着还一路查出了火药坊的事,只怕一切都会按照你们计划的那样,此刻,我早该在秦国安生住着。” “横竖你们那位主子的本来目的也不是要我的命,就算将我一辈子软禁,只要好吃好喝供着,我都无所谓,至于他曾经允诺的那些是否会成真,我那时候当真不在意。” “但是回到都城后,我忽然发现了很多让我想不明白的事情,若是一直想不明白,只怕我总是睡不安稳,玉姑娘……”顿了下,他看向某个阴影角落处,“……可否帮我解答一二?” 藏在角落暗处的人便走了出来,微弱的银色月光一点点把她照清楚了,她依旧穿着得体,体态端庄,朝着沈安言行了个礼,却未说话。 沈安言敛下眼帘,“我思来想去,倒是把这桩事情想了个明白,虽还不清楚你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萧景容把你带回来,但你是秦国的细作,这没错吧?” 玉姑娘总算开口了,“公子是何时发现奴婢身份不对的?”
第204章 你家主人究竟是谁(二) 沈安言垂眸,“惭愧,刚刚才想通的。” 他之前被人耍得团团转,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逃走,虽然也猜出这摄政王府内有那个神秘男子的人,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位玉姑娘。 忠祥之前在那宅院里与他推心置腹一番,让他彻底冷静下来,他那时才察觉出不对劲,却也没把前因后果理清楚。 方才从噩梦中醒来的那一瞬间,却猛地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这位玉姑娘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如此聪明的妙人儿,又是个女子,若真心实意要留在这王府内当侧妃,怎么可能会把他一个已经失宠的男人放在眼里? 忌惮? 不,聪明人从不忌惮对手,只会想方设法化敌为友,拉拢一切助力。 他若是这位玉姑娘,不但不会为难一个被冷落但也随时有可能复宠的男人,反而会尽力照顾好对方,毕竟谁都知道,男人不可能生孩子,也永远成为不了一个府上的女主人,但若能拉拢,却是个不错的伙伴。 若实在不行,便杀了。 但反观这位玉姑娘的所作所为……既不拉拢他,也没趁机借刀杀人,却一心要把他赶出王府? 图什么呢? 若萧景容真的宠爱他,赶出去了也还是会被找回来,而且还有可能触怒萧景容,万一沈安言真的因此复宠,还有可能会报复。 最是吃力不讨好。 玉姑娘垂眸柔声答道:“公子果然聪明,奴婢……的确是秦国人。” 沈安言垂眸问道:“你与你家主人费尽心思离间我和萧景容,想方设法把我带去秦国,到底什么目的?” “公子误会了……” “误会?” 嗤笑一声,沈安言便道:“萧景容能带着伤千里迢迢把我追回来,可见也不是对我完全没感情,他若只是觉得我坏了他面子,直接命人剁了我便可,何必千方百计要活抓我回来?” 萧景容真是恨他,想要他死,沈安言不可能活着出现在那艘船上。 但既然萧景容没有那么恨他,那么当初的冷落也不过是一时的闹脾气,又怎么至于让他在这府内受那般委屈,甚至还差点断送了性命? 这其中疑点重重,而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便只有一个理由——有人不惜一切代价在算计离间他们,逼着他主动逃离摄政王府。 对方通过安插在摄政王府的细作,得知了他与萧景容感情并不好,趁机把这位玉姑娘派到萧景容身边。 萧景容不可能不知道这位玉姑娘的真实身份,他还敢把人带回来,一定是因为他猜错了对方的意图,以为这位玉姑娘的心思在他自已身上。 却不知道,对方完全是冲着沈安言来的。 没人会相信,动用那么多厉害的细作,就为了一个男宠。 萧景容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这一点。 所以他派人盯着玉姑娘,却没想到,对方为了彻底离间他和沈安言,甚至不惜动用了宫里和他王府上那些藏得那么深的细作。 先是派宫内的细作行刺,伤了他和忠祥,王府和宫内势必一团乱。 重风本就有职务在身,根本脱不开身,而宫内有太后虎视眈眈,他们都以为细作是冲着小皇帝来的,为了保护小皇帝,也为了照顾重伤的萧景容不被太后国舅等人趁机下手,闻公公势必要往宫内走。 府上留了那么多暗卫和守卫,那些刺客却还能轻而易举进入王府行刺,并非是萧景容不顾及他性命,而是萧景容根本没想到,这些秦国的优秀细作,竟然敢在此时暴露,就为了给沈安言演一出戏。 一出逼得沈安言心神大乱,不得不马上逃走的刺杀大戏! “刺客是真的,”沈安言依旧垂着眸子,“想要杀我的人也的确是太后和国舅,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碍了建安郡主和萧景容的婚事,但德王与建安郡主的婚事那会儿也定下来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冒险杀我?” 只能是有人从中挑唆。 他又道:“或者说,如果刺杀那天晚上,府上没有人和那些刺客串通,将暗卫和守卫往其他地方引,那个刺客根本进不到我所在的院子,对吧?” 但对方若真要杀他,也不会只让一个刺客进他的院子,多来几个……哪怕只有两个,他那天晚上都活不成。 玉姑娘福了福身子,倒也没否认,声音依旧温婉动人,却多了几分愧疚,“权宜之计,公子请海涵,若公子实在恼火,到了秦国,奴婢自会以命谢罪。” 沈安言总算愿意抬眸看她了。 他说:“你那个时候就在附近吧?萧景容虽然与我怄气,但一定派了人在我身边保护我,我没有武功,若暗卫有心隐藏,我根本察觉不到,是你把他们都解决了。” 他又说:“但你也没打算让我死,对吗?你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你本打算等刺客伤了我之后,再立马出手保我一条小命,而只要我受伤了,这道疤就会一直横亘在我与萧景容之间,你们不需要再用其他的手段,我自已就会想法设法逃走……可你没想到,我会杀了那个刺客。” 玉姑娘仍旧垂着眸子,恭敬站在床前,“公子聪慧。” 沈安言问道:“我当初从行宫被萧景容带回王府,没多久我就因劝他娶建安郡主一事惹恼了他,他那时也是气冲冲离开,之后没多久忠祥也跟着一并离开,他那会儿也是在外面被人行刺了,我也因此被府中下人磋磨了许久……也是你们所为?” “是。” 沈安言顿住了。 难怪……难怪那会儿萧景容那般宠爱他,他还是唯一一个伺候过萧景容的人,那些下人却还敢这般欺负他。 原来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已的纵容,还有旁人的故意为之。 玉姑娘垂眸说道:“当初收买下人对公子无礼,也只是想逼公子认清现实,可惜没等我们的人接触公子,摄政王便回来了……” 混在睿国太后的人马里刺杀萧景容,既是为了顺利带走沈安言,也是想要彻底把人铲除掉,没想到萧景容命大,居然活了下来。 不仅如此,还拖着重伤回到都城。 若当初萧景容晚一步……哪怕只是迟一个晚上回到王府,他们的人都能顺利把沈安言带走,毕竟那会儿萧景容对沈安言的宠爱还不够深,看守他的人也不够严。 否则,何至于闹到这一步?
第205章 你家主人究竟是谁(三) “那……”沈安言的声音忽然发紧,他的手不自觉抓紧了被褥,死死盯着玉姑娘,努力让自已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那老王妃放火烧宅的事情……” “公子……” 沈安言其实已经说不下去了,玉姑娘也及时打断他,忽然在他床前跪了下来,伏首磕了一个头。 她说:“之前百般冒犯,只为了能将公子从这摄政王府带走,我家主人是真心邀请公子去秦国做客,是奴婢们愚钝,没挑好法子,害得公子受苦,但请公子相信……奴婢们从未有过害公子之心。” 沈安言悬起的心,忽然就渐渐落了回去。 他怕……他真的害怕,害怕他之前府上那十几口人的性命与徐管家之死,还跟这些人有所牵扯。 但既然这位玉姑娘说了没有,应当就是没有。 毕竟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何必骗他?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那会儿他尚是自由之身,无论这位玉姑娘的主人在秦国是什么身份,想要带走他轻而易举,何必搞这么多是非? 是他太过紧张…… 玉姑娘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沈默,还以为他仍旧怀疑,便又开口道:“方才说误会,并非是要否认之前的所作所为,而是希望公子不要误会,我家主人没有恶意。” 顿了顿,又道:“主人是在公子入了摄政王府后,才从细作的口中得知公子的身份,那时便有心招揽,可惜公子身份特殊,细作们又瞧着公子与摄政王十分恩爱,不敢轻易出言相邀,便自作聪明弄了几出离间计……” 沈安言演得太像了,就连萧景容都几次三番被他骗了过去,那些细作们又鲜少能贴身伺候他,便真以为沈安言爱萧景容爱得死去活来。 细作们对萧景容面上表现得再恭敬,心里却都十分厌恶他,而萧景容高高在上惯了,时常口不择言辱骂沈安言卑贱下作,细作们瞧见了,根本没往“打情骂俏”“口是心非”这方面想,只觉得这狗王爷是在羞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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