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看驾车的老周,一副等他“良心发现”,主动喊小丫头上车的样子。 还真别说,真被她拿捏住了。 老周是个好心人,他不喜欢叶陈氏的做派,所以对她没有好脸色,可叶家这个小女娃却可怜得很,小小一个人背着这么多东西走回去,还下着雨呢,也不怕半路被混子抢了。 老周还没有说话,李介丘就已经从荷包里掏出七个铜板递给了老周,先说道:“杏花,上来吧,哥夫给钱载你回去。” 这小女娃叫杏花,今年刚十岁。这岁数是有点耐人寻味的,只比叶小尘小了八岁,偏偏叶小尘的母亲就是在他八岁的时候才去世的。这年纪悬差就十分尴尬,据说当年也闹了好大的笑话,说叶大成爱俏爱美才把家里的媳妇气死了。这前人刚死他就领着新人进门了,连孩子都有了。 叶陈氏这人,也很值得说道。是个顶厉害的,据说年轻的时候长得标致,和现在的样子是千差万别的。她是个寡妇,一个人养着孩子,后来扒上叶大成,进了叶家的门。她那个孩子很聪明,读书厉害,也不知道她给叶大成灌了什么迷魂汤。亲哥儿叶小尘不许上学了,倒花钱送别人的儿子读书,一送就是十多年。 叶陈氏说,她前头那个男人死了,自已儿子还不是只有他这一个爹了,以后当官发达了还不是只有孝敬他的。哥儿读书有什么用,能当官还是能发财?这不是浪费钱嘛!还真把叶大成说动了,越品越觉得不错。 叶陈氏打心底儿重男轻女,她虽然未婚生了孩子,可偏偏是个女儿。她很不喜欢,着急忙慌勾着叶大成第二年就又要了一个孩子,是个儿子。 叶杏花在家里不受重视,可也许是同病相怜,她是叶家唯一一个对叶小尘好的。小丫头性子呆板,但看到哥哥大半夜被罚到牛圈外去跪着,还不让吃饭,她还会悄悄偷吃的给他。只可惜被叶陈氏发现了,两个孩子被堵在牛圈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大冷天在屋外将就了一宿。 这小丫头的出身虽然尴尬,但到底怪不到她头上,况且还帮过叶小尘。李介丘的心肠也是热的,立刻掏钱把孩子接了上来,还帮忙下了她背上的背筐。 对于李介丘把自家女娃儿接上来的事,叶陈氏是一句话也不说,就撇开了视线假装看不到一样,直到李介丘帮叶杏花拿下了背筐她才扑过来把东西护住,不干不净地开始骂,“你干什么呢!想偷我家买的肉?!呸,什么货色,把你的脏手撒开!” 李介丘还没说话,老周倒是先气得一个后仰,开始鸣不平,“叶家的,你要是不会说话别说话!你自个儿看看李小子篓子里的东西,又是肉又是骨头,还有那么大两包糖!贵着呢,人家稀罕你那点东西!” 叶陈氏吊着眼睛瞅了一眼,冷哼一声,“嘁,谁知道是偷的还是抢的。谁不知道他是村里的混皮子,他手里的钱能有干净的?” 李介丘不耐烦和妇人吵嘴,只好抿着嘴唇当做听不见,偏偏叶陈氏丝毫不受打击,她掀嘴皮骂了一路。 好不容易到了村口,李介丘马不停蹄提了背篓想要离开。 叶陈氏突然将人拦住,高高地扬了扬脖子,满脸刻薄,“李家小子,我家要办喜事了,是我家容川娶媳妇呢。尘哥儿可是他弟弟,我看你家发了横财,到时候可得好好准备点东西上门!” 李介丘:“???”
第39章 造谣 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无礼的要求,李介丘愣了好一会儿,品过味儿来才被她逗笑了。 李介丘把自已的背篓往前一伸,将东西摊给她看,反问道,“那您看我这背篓里的东西够不够?” 叶陈氏还真认认真真看了起来,还挑上了,“东西倒是不错,就是少了点。这个糖看起来挺好吃的,可以多准备点,到时候摆出来招待客人很气派。肉得多买,鸡鸭鱼肉每一样都不能少!还有待客的茶叶、瓜子……” 她掰着手指一样一样数呢,说得理所当然,李介丘气笑了,拎着背篓扭头就走,只丢下一句话,“想得挺好,您今晚上枕头垫高些,梦里什么都有,今晚就按这个标准做!” 叶陈氏一听这话,可是气坏了,赶紧追下来跟了上去,嘴里还骂着,“姓李的!你放的什么屁啊!谁做梦了!叶小尘是叶家的小哥儿,当哥哥的成亲,这不是他该做的?!我家容川可是童生!以后是要考秀才当举人老爷的!现在是给你面子,才给你个巴结的机会!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容川,佰纳海川,仰功扬山立,德润川容。 李介丘默念了一句词,忍不住掀起眼皮,嫌弃道:“白瞎了这名儿。”语罢,就头也不回往前走,连伞都来不及撑了。 刚走出几步,他就看到村口站着一大一小,大的是赵安月手边正牵着小满。 他赵安月看到李介丘就狂摇手,兴奋道:“李大哥!这儿呢!” 被他牵着的小满怀里还抱着一把和他差不多高的纸伞,看到李介丘,圆溜溜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赵安月还笑,“你有伞啊!小尘哥怕你淋雨,求着我出来接你呢!” 这句话刚说完,叶陈氏就追上来了,那女娃儿也沉沉坠在她后面,小小一个被压得像一只弯曲的虾。 叶陈氏看到赵安月还笑,“哎哟喂,就没见过这样的!自已出门等男人呢?!我的天啊,赵家就是这样教小哥儿的,你们对得起我家尘哥儿吗?!” 一听这话,赵安月就臊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气,“我没有!是小尘哥托我来送伞的!我还把小满也带上了!我又不是一个人来的!” 叶陈氏却啧啧两声,把赵安月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遍,那眼神是可谓是丰富多彩,“哎哟我的天!可真敢说,还带着人家儿子一块等呢,这是先收服小的,再收服大的?!月哥儿,你才多大啊,就这么多心眼?哎,也对,你都十六了,还没找着人家呢?哎哟,这再着急也不用自已出门找男人啊!这多丢脸啊,太不检点了,也不怕气死你爹娘哦!” 这里的哥儿和姑娘十五岁就算成年了,可以相看人家。但赵安月是个小哥儿,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娶一个小哥儿。况且这哥儿可不一样,又泼辣又娇气,被他爹娘惯得没个样子,左看右看没人看得上。 赵安月再泼辣也是个才十六岁的小哥儿,在外面被人指着鼻子奚落,村口人多,还有不少爱凑热闹的已经围了上来。赵安月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朝他指指点点,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李介丘也是脸色一沉,扭头瞪着叶陈氏,“说起检点,您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已吧!叶容川还得考秀才呢,听说这秀才必须出身清白,您看您家这清不清白?可别十年苦读打了水漂。” 这话可毒了!这不是明眼儿在诅咒他儿子考不上秀才吗?叶陈氏气得手指都在哆嗦,但她是个欺软怕硬的,汉子顶多只敢骂骂不敢动手。况且考秀才这些她是不清楚的,被李介丘这样一说,还真担心起来,拉扯过身后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叶杏花往自家去了,想着赶紧回去找儿子问问。 她一边走,还一边骂手里拉扯着的叶杏花,叶杏花背的东西太沉走不快,她说就边拖边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都怪你这小贱蹄子!你要是敢耽误我儿子的事,看老娘不打死你!赔钱货,让老娘丢脸!刚刚像个哑巴一样,你老娘被人指着鼻子骂,你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这又关她什么事呢?未婚先孕是她自已的选择,怪得着叶大成,也怪得着她自已,可再怎么算也算不到当时还没出世的叶杏花头上啊。李介丘看着几乎是被叶陈氏拖着走的叶杏花,心里一阵悲凉。 李介丘叹了口气,然后一边撑伞一边把怀里瘪着嘴巴的小满抱了起来,又看向气红了脸,努力憋着眼泪不流出眼眶的赵安月。 “别气了,这疯狗吠两句,你还和它计较呢?” 说完他有扭头看向围成半圈看热闹的七八个村民,他微微勾唇笑了起来,温和又好脾气地说道:“是我夫郎托月哥儿出来给我送伞的,你们也知道,尘哥儿他现在不方便行走,只好托别人帮忙了。” 说完他又瞥了赵安月一眼,朝他小声说了一句,“背篓里有一包果脯,拿出来给他们分了。” 果脯多贵啊,赵安月不乐意,但李介丘坚持,他只好不情不愿地伸手去拿。 李介丘又说,“今天让几位叔伯大娘看笑话了,我买了点果子,大家伙儿都拿两块回去给家里孩子尝尝吧。我也是外来户,这几年也多仰仗各位照顾。” 那些人果然变了脸色,一边笑盈盈去拿果脯,一边说话。 “都知道,我们都知道。村里都传,你疼夫郎呢,好吃的好穿的给他买了一箩筐。叶家的说些屁话,只有她自个儿信!”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月哥儿是好孩子,又孝顺又听话呢!” “尘哥儿和月哥儿关系亲,他不找月哥儿帮忙还能找谁呢!月哥儿快别气了,你叶婶就喜欢满嘴喷粪,你别放在心上!” …… 这是吃人嘴短,好让他们别在村子里传闲话。赵安月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只是还是觉得可惜,那果脯可贵了,这一整包全搭了出去!都得算在叶家那个泼妇头上! 虽然不是赵安月花钱,可他已经替李介丘肉疼上了。
第40章 做饭 闹了一出笑话,几人回去的路上也都不太高兴,没怎么说话。赵安月闷闷地垂着脑袋回了自已家,李介丘则是抱着孩子往旁边自已的房子去了。 叶小尘坐在轮椅上,正扶着堂屋的大门心切地频频往外看。 一见李介丘,那双水润鹿眼就亮了。 “回来,了?有没有,淋到雨?” 李介丘把孩子放了下来,看着小满一溜儿跑到叶小尘身边站着,拉着他的手捏着玩。 李介丘站在门口,收了纸伞,正抖着伞面上的雨水。听到叶小尘的话微微侧身看他,湿漉漉的雨汽沾在他的衣衫上,连眉眼都晕湿了,显得格外柔软。 他摇了摇头,柔声答道:“没有,裘家给了我一把伞,我没有淋到雨。” 说完他又蹲下来,轻轻朝小满招手,把小孩儿招了过来,用歉意的语气说话:“对不起啊小满,爹爹答应你的零嘴少了一样。但龙须糖和蜜饯还有,别的下次给你补上好不好?” 刚刚发生的事情小满都看到了,他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但还是乖乖地点头,半点生气也看不到。可就是太懂事才惹人心疼,李介丘喟叹一声,又揉了揉小豆丁毛茸茸的脑袋。 听到这话,叶小尘急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是叶家的事。李介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但想了想还是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果然叶小尘也不高兴地沉下面孔,气得说不出话,纠结了好一会儿也只是红着眼眶说了一句,“太、太过分了!”想骂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骂。
272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