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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闻卿指尖揉着那毛茸茸的尾巴，随口应道，“今日，在雪豹族中怎讲？” 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问一般，直到闻卿这句话落了地，孟极也没答话，只是不知为何，洒在颈侧的鼻息愈发热了。 闻卿侧过身，偏坐在马背，后背倚在孟极左臂上，只需稍稍扬起下巴，便能与孟极四目相对。 银白月色下，这豹的眼睛闪着幽绿，像是饿极的兽，瞬也不瞬地盯着主动送上门的猎物。 “阿卿……”咕嘟一声，喉结滚动，舌尖扫过，润湿干燥起皮的嘴唇。 “嗯？” “凡人信神佛，修真者信天道。”孟极声音沉沉，“你知道我们信什么？” 闻卿缓缓摇头。 雪豹一族，上不信天地下不信因果，在众多修士眼中堪称异类，然而在闻卿眼里，他们却是三界最为自由恣意的一族。 “女娲。”孟极笑道。 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万物。传说天地初开时，天地生灵之中，原本并不存在雪豹。只因女娲仁善，那高寒地区本就条件艰苦，牦牛、岩羊生存不易，便并未创造其天敌。岂料数十年后，牛羊泛滥，草原几乎被踏平，无数奇花异草被啃食殆尽，甚至连雪莲也几乎绝种。女娲这才知道自己一时心善，险些铸下大错，于是垂泪造雪豹，以维持平衡。 听闻第一对雪豹睁开眼时，天边圆月大如银盘，正是八月十五。 马蹄向东，圆月向南，月色缓缓流淌，将官道映出一片银白，孟极的声音，也缓缓流淌。 “八月十五，在雪豹一族中，又叫‘踏月节’。”（*） 当是时，雪豹全族无论老少，也不分是否能够化形，凡到八月中，必齐聚于雪山之巅，燃篝火以庆，唱百歌而舞。 “族中不论男男女女，凡是情投意合的，便以星月做帐，以茵草为榻，纵情交.欢。”孟极的声音愈沉，却像一把钩子，挑起了闻卿心头热火。 炽热的呼吸砸在后颈，一对尖锐獠牙在颈后几番试探，终于耐不住性子，叼住了他的皮肉。 “阿卿。” 识海传来沉沉浮浮的唤，丹田也钻进来一股热流，闻卿再熟悉不过，往日这豹为自己传导妖力，总是以掌心抚在他的小腹，妖力直接灌进丹田，少去在经脉中运化之累。只是此时此刻，那道妖力润进丹田后，却并不像往日般直接消散，而是化作一双拨弦的手，在他体内肆意游走。 “阿卿。” “我想，碰你。” 作者有话说: （*）灵感来自袁珂著《中国神话传说》开辟篇，关于女娲的传说。
第155章 踏月 2 话音方落，便听身后马蹄哒哒，齐行之与老乌龟已经骑马追了上来，然而经过闻孟二人身旁时，齐行之却并未停下，反倒是那老乌龟颇为好奇地问他们为何突然慢了下来，只不过孟极还未说话，前方齐行之却朗笑一声，向他二人招手： “明日渭州城外驿站等二位，路远，也该换马了！巫前辈，若你我明晨能赶到渭州，晚辈请你吃茶！” 老乌龟的视线在闻卿脸上迅速转了一圈，又抬头看看头顶月色，也立刻明白过来，嘿嘿一笑，打马溜走。 闻卿纵是鲜少说笑，此刻也不禁觉得脸颊烧烫，被这豹一双视线灼灼盯着，竟一时不知该看向何处。 若一刀沿太水将神土九州劈为两半，便会看到这大陆整体西高东低，越向东赶，湿气愈重，植被也愈丰富，此刻二人所走的青渭官道，除去那条东西延展的两乘宽的土路，周边尽是蔓蔓野草，间缀粉、蓝杂花，纵在秋日，也能看出盈盈生机。马蹄过处，偶尔会将一两支探进官道的枝蔓踏进土中，便惹得幽香阵阵。突如其来的沉默中，孟极低头看他，闻卿垂眼看地，忽见一对莹白的蝴蝶自马腹下钻出，追逐着向后飞去。 “随我……下来走走。”闻卿忽道。 他这几日不是在马上，便是在孟极怀中，双脚踩地的时间屈指可数，就算因那情丝绕束缚不宜走动，但若因此而弃绝用腿，只怕会彻底残废。 孟极一拍马颈，骏马嘶鸣，又向那条岔路小跑几步，随即停住。藏青身影一闪，孟极已经踩着马镫，怀抱闻卿，飞身下马。然而不等孟极站稳，闻卿便已推着他的胸膛，飘了下去。 然而脚刚沾地，闻卿双膝一软，险些栽倒，孟极刚要扶他，他却已经撑着腿站了起来。孟极的手僵在半空，正要收回，闻卿轻笑，主动牵住了他。 “咕噜——”雷滚似的声音立刻没出息地从这豹喉咙里冒出。 身旁黑马打了个响鼻，摇头甩尾地自去吃草。 当今天子沉迷仙道，听闻松柏有灵，便命人广栽树植，因此这六州官道两旁，每五十步，皆树青松。两人下马处又正巧在树旁，闻卿信步走去，随手抚摸着树干：“关于踏月节，有一点你却说错了。” 孟极眉头一扬：“哪里？” “妖族虽重欲，雪豹一族却极为守礼。纵使在踏月节，若遇见心仪之人，也需向对方赠送柳枝试探心意。若对方收下，好事方成。”闻卿背靠在树干上，说话时，也学着孟极模样，一边眉头微微扬起，语带笑意，“你以为我对雪豹族传统一窍不通。” “……我……”孟极眼神闪躲。 “可此处既无柳树……”闻卿眼中笑意愈浓，袖中右手食指微勾，一缕鬼气蜿蜒而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一颗松果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他的掌心，“暂且以此果代柳，邀君共赏清风。还望君，莫要嫌弃。” 语带懒散，尾音微勾，眉眼虽冷清，唇角笑意却暖，恍若冰雪乍消，春意融融，当真可谓三界第一的艳鬼。 孟极呼吸一窒，视线在那松果与闻卿脸上左右游移，竟似呆住了一般。方才讲故事时的伶牙俐齿已不知被丢到何处去，若非看见这豹胸膛起伏愈大，闻卿只以为他被自己吓得魂飞天外了。 “蠢豹。”闻卿揪着孟极衣领，将这还在发呆的豹拽到自己面前，食中两指夹着松果，丢到孟极衣服里，趁他又被惊得一抖时，脚尖微踮，衔住孟极嘴唇。 夜风起，吹得草木沙沙。头顶银月似乎也被闻卿的主动羞红了脸，扯住云躲了起来，一时间夜色昏昏，只闻秋虫和鸣。 “咕咚——” 孟极喉结一滚，双目圆瞪，似乎不解。然而在尝到那片蜜一般的吻后，本能又很快挤走理智，两只炽热大掌掐住闻卿的腰，灼热的气息钻进齿缝，带着仿佛要将闻卿拆吃入腹的凶狠，将他狠狠抵住。 唇齿相依，鼻息相接，炽热地勾缠。 混乱间，衣衫早被剥落在地，急切的指尖在冰凉的身体上划过，却小心地避开那一道道勒紧皮肉的蛛丝，苍白的皮肤，新伤旧痕累累，孟极并不说话，只将愈发炽热的吻印在那深黑色的勒痕上。 闻卿微微仰头，主动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猛兽的视线中，那豹便欺身而上，叼着他的脖颈，犬齿克制地在牡丹纹身上留下水印。耳边是越来越乱的呼吸，作乱的手则绕到身后，自从昨晚被按到腰眼，这豹便像发现了宝藏，故意不轻不重地揉捻，酸麻自尾椎蔓延，叫他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向下滑，却又被孟极抄起双臂，抵在树干上。 …… 闻卿转过身去，单臂撑住身体，孟极却从背后抱住他，半是撒娇半是强硬地扳着他的肩膀：“我想看你。” 说罢，也不管闻卿如何回答，趁着闻卿软下来之际，一臂搂住他的腰，将他打横抱在怀中。最后一层遮掩终于被扯掉，银亮月色照拂之下，那原本细不可见的蛛丝，也被渡上一层莹莹白光。 然而，孟极的视线自闻卿胸膛缓缓下落，直到丹田向下—— 恍如兜头浇下一盆冰水，沸腾的血液彻底变冷，孟极指尖发颤，然而手臂僵在半空，却是再不敢近一寸。 “伏季那厮……”孟极几乎咬牙切齿。 怪不得前几日无论他如何求，闻卿都不让他近身，他原本以为情丝绕破坏了闻卿丹田便已是极限，直到今日方知，几乎致命之处都被寸寸缠绕。而那蛛丝束缚位置之狠毒，每走一步，扯动一分，都该是剥肉刮骨的疼痛。此时此刻，情动之下，那情丝绕更是几乎刻进了肉里！ 他此前知道阿卿受苦，早就打定主意，终有一日要将那伏季从丹田里扯出来，杀他泄气，可他却从未想到，伏季根本不将阿卿当做人看！ 孟极一拳砸在树干上。 这也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老树一声呻吟，硕大的松果扑簌簌落下，一颗两颗，咚咚砸在孟极头顶、肩头。 少有的意乱，让闻卿连反应都慢了一步，直到看见这豹满脸忿恨，只道孟极因自己这半残之身没了兴趣。看见孟极头上插着松针的蠢模样，闻卿笑道：“莫非这松树也招惹你了？” 孟极扭头，不理。 闻卿指尖挠着孟极下巴，视线向下扫去：“你若是不喜欢我现在这样，我用手帮你？” 孟极深吸一口气，又将头扭过来，几乎吼着问道：“为何不和我说？” 闻卿一怔。 那声音在空旷的山野传得极远，忽地远处惊飞一群栖鸟。孟极也似乎被自己的声音吓道，垂下头深深喘.息。 “为何不说？说你疼，说你被伏季折辱，说你早晚有一日会杀了他……”孟极声音闷在喉咙里，“我为什么这么蠢，总被他占据身体……” 说到这里，孟极忽然抬起手，一丝暗金色妖力缠绕住手腕：“是这双手害你……” “蠢豹，若你也残废，谁来保护我！”闻卿断然喝道。 孟极手臂登时僵住，片刻后自嘲笑道：“亦真看不起我也是应该。我既不如你那前世道侣道行高深，体内又藏着一只恨你入骨的疯子。那妖人没如何伤你，却是我三番五次伤你。” “你不是伏季。”闻卿掰开孟极紧攥的拳头，指尖轻轻按着他的掌心。雪豹肉垫最为敏.感，就算是化人也不例外，经他这样一番摩挲，孟极反射性张开五指，闻卿便将手指塞进孟极指间。 十指相扣。 “至于那所谓大妖。”闻卿笑道，“你又从巫先生口中听得了什么？那老家伙腹中故事多，真话少。” 孟极滑坐在草垫上，单腿支起，右臂搭在膝头，垂头看着两人互扣的手，不吭声。 “眼下所有折磨，全都是我应得的。”闻卿捉着孟极那只无精打采耷拉在身后的尾巴，轻轻揉搓着。 时隔半旬，闻卿终于将他在浮生幻阵中所见的一切，一五一十讲给孟极。当听到伏氏一族全灭竟是闻卿所为时，孟极断然否定。 “不可能。伏季既然早与魔族勾结，便能编出假的记忆来骗你，你何必因他一面之词，怀疑你自己？” “不论是前世或是现世记忆，全都断断续续，模糊不清。”闻卿苦笑，“唯有寄希望于蜃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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