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极骨碌一下,没骨头似的倒在榻上,可他的手还攥着闻卿的腕,没防备下,闻卿竟被孟极扯得倾倒下去,另一只手慌忙一抓,正巧抓在了钩着床幔的绸带上。 薄纱无声落下,一半披在闻卿肩头,一半挡去室外烛光。昏黄的光影透过纱,在闻卿脸颊染上一片暖意。 孟极眸子里的两粒火苗倏然亮起:“阿卿……” 闻卿单手支在孟极身旁,垂头看他。 这豹暴露在外的脖颈,喉结上下不安分地滚动着,颈侧的血管没出息地乱跳,闻卿将指尖搭在上面,炽热的皮肤被激得起了一层疙瘩。 “想要?”闻卿眉尾一挑,看向这豹屈起的腿。 “早就想。”孟极的视线盯着闻卿的唇,抬手搭在闻卿后颈,腰间一用力,将两人调了个位置。 孟极低头,鼻尖蹭着闻卿,只等这山鬼苍白的脸颊也被他的呼吸烫的透出酡红,手掌慢慢摸索到闻卿腰间,扯开革带,便向里探去。 闻卿也不挣扎,双臂搭在孟极肩头,本想看这连阳火都不知道如何泄的蠢豹还能将他如何时,这小妖竟无师自通地寻到了他的后腰。 ……都是从何处学的? 只这一晃神的工夫,后腰那只不老实的爪子竟在他软肉上不轻不重捏了一把。 闻卿像被烫着般狠颤一下。 谁想,他这番自然反应,瞧在孟极眼里便成了鼓舞,那豹眸色愈深,带着薄茧的指腹揉搓面团一样,一寸寸捻着他从未被人触及的皮肤。 闻卿呼吸渐重,双眸微眯,扯着孟极衣襟将人拽至面前,那豹带着倒刺的舌蹭着他的下巴,细碎的疼浸到骨缝里,他的喉咙终于溢出一声低叹。 “阿卿,好凉……” 孟极埋在他颈间细嗅,含含糊糊地用嗓音磨他,闻卿已经听不清豹这在说些什么,只觉得颈间的牡丹愈烫,他整个人像是被火包围的寒冰,不甘不愿地,化成一滩水。 然而,就在腰间那双手再向下探去之时,外间乍然响起一声翁声翁气的大喊,两人俱是一惊,孟极眸子紧缩,瞧向那扇将他们严严实实遮挡住的屏风。 闻卿双臂支在床上,也侧耳听去,原来是那鬼面将军左想不对劲,右想觉得委屈,最后大手一甩,竟然钻进了亦真的被窝。 可没想到亦真睡觉竟然不闭眼,一个翻身,把那能止婴儿夜啼的鬼面将军都给吓得喊声都变了调。 作者有话说: 只有霍峰受伤的世界
第152章 龃龉 4 外间叮叮咣咣好一阵热闹,闻卿听了片刻,笑道:“这个小道士,想来在玄云宗,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本座那日修炼,不经意扫着他这睁眼睡觉的模样,也是诧异许久。” 孟极闻言,回过头来,又将下巴埋进闻卿肩窝,闷闷“嗯”了一声。 耳垂被这豹的鼻息搔得发痒,闻卿向侧躲了躲,再被孟极双手一捞,箍得更紧了。 他能感觉到孟极仍旧不舒服,可刚刚那两人这么一闹,闻卿也才想起来,他和那三个不省心的只隔了一架屏风,不论孟极怎么求他,他也决计不可能再让孟极继续了。 “清心咒,本座教过你。”闻卿开口,捏着孟极的肩膀,想要将这顶沉的家伙掀开,可谁想他只这无心的一碰,却听见孟极闷哼了一声,整个摔倒在他身上。 “怎么?” “阿卿,我疼。” 这豹伸长了两臂,将他完全压在身下,连声喊疼,又不说到底伤在何处。 闻卿当然知道孟极憋的什么心思,也不理他,指尖分出两缕鬼气,在孟极的经脉间寸寸游走,只是这一番探查,孟极身上新伤却叫他心中一沉。 他先前被齐行之缠住,顾不上孟极,本以为亦真只是撒撒气便罢了,却不想那小道士竟下手如此重! 更可恨的,却是这豹,不仅不说,反而满脑子全是要与自己双修! 闻卿捏在孟极右臂肱骨上三寸位置,果然听得一声抽气,他陡然沉下声来:“经脉滞堵,灵气郁结,我要是不曾察觉,你便要硬撑过去?” 帐外透来的烛光映在孟极眼中,苍青的眸子淬着一层金,这豹撑着上半身,犟着不说话。 闻卿眉头皱起。 忽然,孟极咕噜一声,又将头埋在他肩窝:“阿卿,你心疼我。” “阿卿真好。”孟极仍在自说自话,“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闻卿听得愈发生气,翻身将这豹压在身下,左腿膝盖抵着孟极小腹,右腿跪在他身侧,俯下身来,两指点在方才在孟极右臂摸到的伤处:“疼?” 孟极点头。 两指再向下移,按在孟极突起的腕骨上,那一处明显青紫一片,但闻卿仍问:“疼?” 孟极“嗯”了一声,又马上加了一句:“你摸摸就不疼了。” 闻卿没理会他。 他记得方才几人混战之时,那小道士星盘滴溜溜玩得顺手,专向孟极天灵盖砸。亦真对于他而言虽然道行颇低,但毕竟是个元婴道士,对付孟极一只金丹都没凝成的妖绰绰有余。可孟极偏偏不避锋芒,一柄子午剑叫他舞得生花,像是故意卖破绽给亦真一般,眼见就要被星盘砸到,却每每能够成功躲过,反而把亦真逼得捉襟见肘。 不过,霍峰加入战团后,亦真的星盘就没了准头,几次砸在霍峰额头不说,竟也向闻卿身上招呼来。孟极抢上一步,以右臂替他挡住,他本以为这豹捏好了防护罩,却不想孟极竟是以肉身生生捱了道士一击。 真是…… 蠢极! 闻卿两指用力按在那红肿处。 孟极“嗷”的一声叫了起来:“阿卿,嘶……”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孟极的声音又拐了个弯。青黑色鬼气自闻卿指尖散开,像是添了蜜的冰牛乳,又滑又润,还带着一丝甜意,钻进了孟极那火辣辣胀痛的伤处。 孟极想起了半月前,他和闻卿在山洞密室独处时,那只让他近乎发狂的冰凉的手。 那次闻卿对他的亲密举动,不光是纾解他突如其来的欲火,也将他拽进了层层叠叠幻象碎片里。他不仅看见了那个与自己拥有相同面貌的雪豹大妖,也看见了身着玄云道袍的修士闻卿。 他以旁观者的身份,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看着二人纵情山水,闻卿眉眼间、唇角上的笑意如此恣意,他从没见过。 他也看着两人兴致浓时的缠绵,并非双修,而是纯粹的身体相合。往日一丝不苟束在发冠里的长发绞缠在一起,闻卿在那大妖掌下一寸寸绽开时,眼角总会挂着泪,玉似的脸上一片酡红,像极了酒醉,又多了一丝惑人心神的媚。 当然,他同样看见了那只大妖最后的下场——被长明真人一剑刺穿心脏后,正道修士围攻之下,大妖走投无路自爆金丹,拉了数千修士陪葬。倒是死得轰轰烈烈,不枉阿卿记他两世。 自打看到那些“记忆”以来,孟极总会下意识地将他的阿卿与这记忆中的修士闻卿相比较,结论毫无疑问,现在的昆吾山鬼,像,却又绝对不是那个修士。 或许,孟极心中也有几分不甘心,五百年前的修士能在大妖面前卸下所有防备,五百年后作为替身的他,却再也无法让昆吾山鬼那样开怀朗笑。 不过,若仅仅只是这点挫败,却打不败他。他虽不能让阿卿对他那般深情,但只论舍命保护阿卿这条,他绝不会犹豫。只是…… 想到此处,伏季的意识仿佛应和,不合时宜地在丹田内叫嚣起来。 那个混账…… 若非丹田有那道封印限制,他又怎会一直只有炼气境界! 孟极一拳砸在床榻,闻卿却以为他被自己弄疼了,立刻收回手,掌心覆在他伤处,听着闻卿连声关心,孟极心中烦闷顿时散去,喉咙中咕噜噜的声音响起,笑道:“阿卿是灵丹妙药,吃一口,哪儿都不疼。” 闻卿“咚”一声捶上他肩头。 幸好他二人有连心契,孟极对于鬼气的吸收,比霍峰吸收齐行之的灵气要好上许多。鬼气在经脉内运行一周天之后,孟极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八九分。 “别麻烦了,就那么点灵力,我渡给你,你渡给我。”孟极的耳朵和尾巴也舒服得冒了出来。 然而他刚说完,闻卿的指尖便收走了。孟极毛耳朵左右一撇,忙不迭按住闻卿,尾巴一甩,毛茸茸的裹在闻卿手腕,让他摸着自己腹部,又道:“我是说……阿卿,我听见他们都睡了。” 隔着衣料,却也能摸到这豹腹上紧致肌肉。他总是感叹这豹天赐的好模样,轮廓鲜明,线条并不过分突兀,却极有力量感,是天生的捕手,也是当之无愧的雪山之灵。若他赤条条站在人前,不仅会让女修红脸,也会叫男修羡艳。 这般想着,闻卿的手被那尾巴牵着再向下滑去,直到碰到灼烫一片,闻卿指尖立刻弹开,安抚性地碰了碰那豹蹭过来的大尾巴,站起身来,随手指着那半开的窗:“今日月华正浓,适宜修炼。” 说罢,也不管那条大尾巴的挽留,径自穿窗出去。直等踏进驿馆那摆着假山池塘的庭院中,还能听见孟极颇为不甘的嗷呜声。 闻卿跃至院中那假山山尖,随意盘腿坐下,怔怔盯着自己袖口沾上的雪豹浮毛。 竟然……逃走了。 当初浑浑噩噩,遇着修为远高于他的山间恶鬼都不曾逃跑,而今却在一只炼气小妖的注视下,这样落荒而逃。 徐娘子的告诫言犹在耳,闻卿也自知重活一世,不该耽于情爱,然而这豹身上却像是带着磁,他纵是想逃,却偏偏被吸得更紧。 闻卿仰头,八月十四,月盘近圆,银亮月色如水,缓缓淌过他颈间的牡丹,好歹将他身上燥热抚平。 长吸一口气,他默念起清心咒。 再过一日便是凡人的团圆节。往年这时节,红奴总会张罗着做月饼,喝新酒。山神观地势极高,视野又开阔,将那好不容易排队抢到的新酒喝得一滴不剩后,红奴便会央求着闻卿将自己带到主殿的屋脊上,对着那大如银盘的圆月,将酒气连带着酒疯也一齐撒出去。 指腹习惯性地在腰间摩挲,却抓了个空。闻卿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将那银香球交给了许河汉。 那本是红奴偷摸从凡人调香师那里学来手艺后,特意为他配的香囊,走动间有牡丹清香浮动,确实好闻。只不过时日久了,香气早已散去,红奴上月初便张罗着要采那重瓣牡丹,再要为闻卿配置新香,只是一再耽误。 也不知那丫头和许河汉,现在如何了? “山君。” 走神间,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声音依旧是少年的清朗,却又多了修道数百载的沉淀,闻卿身形未动,悠悠问了句“何事”。 亦真沉默许久,半晌,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清亮的声音响在背后:“山君,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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