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千序惊讶于司机居然看起来这么讲究,就看到沈榆和绕过车头走到身边的男人并肩,朝他走过来。 车子停好后,沈榆拉开车门下车,温遇旬没动。 “你不下来?”沈榆扒着车门问他。 温遇旬说:“你要和你的朋友见面,我去做什么?” 执意要跟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虽然不知道温遇旬是不是真把自己放在司机的位置上,但要是沈榆今天真把人留在车上自己过去,恐怕会出问题。温遇旬那天看到他们打电话就已经很不高兴了。 “你跟我一起吧,”沈榆说,“不然一个人待着,车上又很冷,这么可怜。” 温遇旬看着沈榆没说话,眼珠隔在镜片后,眸色深深。 沈榆朝他笑了笑,语气诚恳:“哥哥,陪我去吧。” 温遇旬这才动了。 看到黎千序等在门口,沈榆远远就朝他挥了挥手。 等双方面对面到可以停下来说话的距离,黎千序先开口,对着沈榆,没有管温遇旬,向他伸手:“琴给我吧。” 他为人自然是非常熨帖,沈榆以往都是照顾别人,却在黎千序这里受尽照顾,把身后的琴盒递给他。 “这是我哥哥,”沈榆介绍,又对温遇旬说,“这是我朋友。” 黎千序并不太热络,很轻地点了下头就转身往回走,温遇旬站在原地看,觉察不出一丝沈榆对他热心的评价是从何而来。 黎千序又从厨房拿了一只茶杯,白毫银针出壶时还滚烫。 白茶相对更苦,沈榆偏过头看温遇旬,原以为他喝不惯,但温遇旬端起茶杯抿一口表情都没变,然后再抿了一口。 黎千序说不急换弦,要沈榆安心喝完一杯暖暖身子再做别的。 沈榆没让他等太久,三个人围在一块喝茶的场面多少有点尴尬,沈榆插在两个人中间,只觉气氛诡谲。 一盏终了,黎千序要带沈榆去另一个房间,温遇旬坐着没动,说:“你们去吧,弄好了叫我就行。” 黎千序看了沈榆几秒,沈榆就笑着说:“他没事,不用管他。” 熟稔得有多亲昵才能说出来这话。 就一根四弦,黎千序动作却全然没有上次简练迅速,原因是他说冬天冻手,指甲发绀,关节失灵。 “上次我给你拨视频的时候叫你的人是他吧?”黎千序低着头,手上的活计不影响嘴巴说话。 沈榆说“是”,黎千序就低声说:“那你哥管你还挺严。” “我觉得还好。”沈榆说着又笑起来,黎千序不知道沈榆在笑什么,只是心里那面阴暗的鼓又开始敲。 “不是说没有血缘关系吗,也管这么多啊。” 沈榆没反驳,但也不说话了,笑容淡了点,黎千序看过来,和他聊一些别的话题,他又能很温和得如出一辙,对答如流没有一点破绽。 “弦乐器都要定期清理,”黎千序到门口送别二人,“不要犯懒,练习结束就要擦。” 温遇旬已经站在门外,琴包背到了他身上,朝着沈榆的方向半侧着身子在等他,他被晾在茶桌边看了一个小时的新闻简讯,且哪怕黎千序絮絮叨叨地又和沈榆说了许多他早已知道的注意事项,都没有不耐烦,安静的像冬天里壁炉燃烧的归处。 沈榆和黎千序最后道别,温遇旬提前把视线收了回来,又往车的方向走了两步,听沈榆的脚步声等他追上来。 “所以下个月还要来这里?”温遇旬听到一点他们在门口说的话。 沈榆点头:“是要定期护理的。” 温遇旬拿不准下次他还能不能有空,要不要加班,于是就沉默了,脚步快了点。 又听沈榆“哧”一声在身边笑起来,拽了拽他的衣角。 “不高兴了呀?” 温遇旬不愿意直接承认,但还是说:“不用管我,你说的。” “要管要管,”沈榆追过来,下巴碰到温遇旬的肩,不经意地蹭到两下,“我请你吃饭?” 温遇旬下了沈榆给他的台阶,还是他开车,上车先开了暖风,沈榆在副驾驶帮他调导航。 车子途径一间店铺的时候沈榆突然说:“就是这家店,我给你……我来定做胸针。” 温遇旬从前开车一向不收着速度,但这次微微松了下油门,分神瞥了一眼沈榆往窗外指的方向:“哪里?” 沈榆坐回来,正了正安全带,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你开过了。” 温遇旬就没再说话。 沈榆请客的这顿饭终究是没能好好吃,他找了一家宁以桥给他推荐过的西餐厅,据说在手机软件上评分很高,点了牛排焗饭和鸡肉沙拉,牛排刚上来,他咬了一口配菜的小番茄,微酸的汁水才在口腔里滚了一圈还没咽下去,电话就响了。 “小榆,我是卫如飞。”电话那头的人说,背景音嘈杂,沈榆隐隐听到医院急诊叫号的广播,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白老师这边出了点状况,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趟?” 作者有话说: 你说公主请下车
第47章 你会不会来看我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内科在七楼,急诊在后一栋。 沈榆很久不来医院,上次还是温遇旬出事的时候,也是这家医院,沈榆以为没事了,但没想到身体反应诚实,踏进门,闻到场所特定气味的那一刻,如同不好的回忆扑面,他还是有些发怵。 卫如飞是白小岩乐队的经纪人,沈榆和温遇旬乘电梯到七楼,门一开,他就迎上来。 “麻烦你实在抱歉,小榆。”卫如飞愁容满面,“我两个小时以后要陪乐队到外地演出,白老师这次发病急,我们也是刚来,什么手续都没办,他双亲……早就去世了,实在没人能联系,他说能一个人住院,我又不放心。” “没事。”沈榆表示理解,转而问起白小岩现在的情况。 卫如飞叹了口气:“还是胃的老毛病,本就就忙,东西吃得很少,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又怎么了,酒和烟都开始乱碰。” 卫如飞带沈榆到一个单人病房的门口,对他说:“你们进去吧,我没时间了,要去赶飞机。” 说着便走了,留下一句“有事随时联系“。 沈榆回头看温遇旬,那人午饭没吃成,又彻头彻尾地当了回司机,陪着沈榆上七楼,倒没有一点不耐烦。 “你想进去么,”沈榆很周到地给出建议,“要是不想去就先回家吧。” 温遇旬说不用,低沉得很厚重的嗓音,无端让沈榆在这样的地方体会到一点安定。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白小岩半躺着,见了沈榆,面带歉意地打招呼,看到温遇旬又愣了愣。 沈榆没有要解释为什么和前男友一起出现的打算,也不知道怎么说,就干脆不提。 然而温遇旬说不用回家,实际上也没在病房待多久,陪沈榆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说去帮忙办住院手续和缴纳医药费。 他要帮忙,白小岩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首先是因为不熟,虽然他现在手背上扎着针也没法动弹,但还是不好意思麻烦;其次就是觉得让温遇旬干活未免违和。 他看着就是那种需要被人伺候的,和沈榆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需要被沈榆哄的样子。 但沈榆把挣扎着想坐起来的白小岩按回去:“没关系,让他去吧。” 这下病房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有一小段时间的沉默,再开口时,沈榆看着白小岩的眼睛,问他:“白哥,这次又是干什么?” 白小岩很久不沾烟酒,要是没有什么太刺激到他的事,不至于这么没有自制力。 他倒很坦荡,眼睛盯着天花板:“为情所困呗。” “段绍怀还有来找你?” 有,怎么没有,天天给他打电话,每隔一个小时给他打一次,他不接,他换号码,但不清楚原因就是很快能被段绍怀再找到,再打过来。 沈榆皱了皱眉,觉得段绍怀过于偏激,担心白小岩的安全问题。 “他除了骚扰电话倒是也没有对我做什么,”白小岩叹了口气,”有空了就等下班时间在公司楼下等我,我不理他,不让他跟着,他就不跟着,好像每天就是看我一眼。” 而电话,只要白小岩接了的,说过一句话,哪怕是“滚”、“别来烦我”之类,段绍怀听过白小岩的声音以后便会一天都消停。 沈榆还是不甚放心,正和白小岩商量着,以后要适当做一些安全措施,下班的时候找同事一起,尽量不要落单,实在不行,学习那些无可奈何的女孩子一样,在包里随身放点防身道具。 白小岩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反正是一直附和着沈榆说的方法,但无外乎都是“也可以”、“有道理”,看起来却神游天外,不在状态。 沈榆说了一会儿,感觉这人一时半刻没法好好集中注意力,便从床边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头给白小岩倒水。 这时,他放在床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沈榆把热水递给白小岩再拿起来看,发现温遇旬给他发了消息。 【手续办好了,我先不回去了,药让护士拿上去,我在车里等你。】 沈榆感觉到温遇旬走进医院以后话就变得很少,也不像平时一样找他的麻烦,便猜测有一些别的不好言说的原因,毕竟很多人都不喜欢医院。 他把手机收好,刚想走回床边,病房门却直接从外被推开了。 前不久护士才刚给白小岩扎上针,输液袋还没降下去几毫升液体,听到门口的动静,沈榆和白小岩都顿了顿,然后一齐回头看到段绍怀出现在门后的半张脸。 他和送药的护士一起出现,护士进来把药拿给沈榆,就先走了。 不过段绍怀未经允许开门之后倒是没有未经允许进门,手里提着水果和一些补品,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呆愣。 沈榆率先反应过来,有些戒备,还未开口,白小岩就在他身后平静地问:“你查我啊?” 段绍怀一见白小岩就没有那么精明的欠揍劲儿,但穿着厚羽绒外套站在门口手上拎满纸袋子还不敢进来的样子显得笨笨的。 话也站在门口说:“没有……对不起,就是听说你在排练室疼晕过去的时候有点着急。” 白小岩又问:“谁告诉你的,杨慨是不是?” 杨慨是他们乐队的小号,只有他和段绍怀加了微信。 段绍怀点头说是,白小岩就很没有办法地笑了声,但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怪罪:“吃里爬外的东西。” 白小岩坐在床上,段绍怀呆在门口,沈榆站在他们中间。 过了几秒,白小岩才对段绍怀说:“你进来吧。” 闻言段绍怀便很听话地进来了,但没敢坐,只得把东西放好以后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小岩。 “我能来照顾你吗,”段绍怀问,“我真的不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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