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乖乖趴着。”恶罗见他要爬起,便皱眉命令一句。 然后根本什么也没做,韩修就惊讶发现,身体违背自己意愿,真的听了恶罗的命令,乖乖趴回床上,他根本无法反抗。 和之前一剑捅进知愁心口一样,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成了恶罗的傀儡,恶罗想要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之前被控制着刺伤知愁的时候,韩修还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多太乱而没有实感,此刻清醒地体会着身体被旁人操控的感觉,韩修好一会没反应过来,震惊得气都快喘不上来。 意识中,笋子连忙弹出来,担忧地安抚:【别紧张,深呼吸,你现在很虚弱,情绪一定要稳住啊!】 韩修睁大着眸子,眼里涌出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无助感。【被人控制的感觉太可怕了!】 韩修忽然感到疲倦无比,认命似的趴在床上,侧脸枕着手臂,脸朝外侧,看着不远处敞开的大门。 虽然现在是白天,可是门外却不是往常一样的铅灰色,而是一种染上淡淡血腥的暗红色雾霭。 韩修看着这不祥的雾霾,双眼里也彻底被找不到希望的无力感填满了,像是落了灰的镜子,黯淡无光。 恶罗顺着韩修的视线看向门外,轻轻笑了一下,说: “你还不知道吧?为了弥补知愁所受的伤,鬼主杀了上千鬼将,这些散出来的红色,都是血,还有怨气。” 韩修默默耷拉着头,明明已受尽打击,却在听见这可怕的消息后,眼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担忧。 上千鬼将换一个知愁,如此疯狂,从现在开始,厄钰必须得时刻保持强大清醒。 他不能出现一星半点的破绽,因为只要他露出破绽,恶狱万鬼一定会立刻奋起反噬。 “你还有心情担心他啊?” 恶罗看出了韩修眼里的情绪,于是笑着嘲讽。 “他现在是忙着救知愁,没工夫管你,你不妨猜猜看,等知愁情况稳定,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听了这危机重重的暗示,韩修有气无力,两眼无神,眸子转回来,对着恶罗看了一会,然后脸上露出个自嘲苍白的微笑:“当然是找凶手算账了。” “嗯。”恶罗点头,脸上居然露出一点担忧的样子。 然后像是好朋友之间的安慰一样,他伸手拍拍韩修后背,安慰道:“韩修,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就站起来,也松开了韩修的手,似乎是觉得韩修伤也治的差不多了,他该走了。 但是他刚直起身,手就被人抓住了。 恶罗于是低头,看见韩修仍低头趴在床上,可手指却抓住了他手腕。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韩修主动握他的手。说实话,心里有点小激动。 恶罗脸上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挠挠头问:“干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想讨好我了?” “嘿嘿,那你可得下点苦功夫了,毕竟我现在是个太监了,没那么容易有感觉。” 恶罗喜欢对着韩修开黄腔,几句话而已,车轱辘直接轧韩修脸上。 但韩修已不在乎这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话了,就执着抓着恶罗的手,沉默片刻,接着嘴唇轻微颤抖着,说出有些不甘心的话: “我不是重伤知愁的凶手。” 他声音在轻颤着,虽然头低着看不到脸,可恶罗却能听出这句话里浓浓的无助和恳求。 韩修在求他,求他别剥夺他辩解的机会,求他别用最狠最毒的那种手段。 恶罗咂吧了一下嘴,眉头抽了抽,其实心里是真的挺心疼韩修的。 这是多么好、多么招人爱的一个人啊,如果可以,谁舍得看他受冤屈,受折磨? 但是可惜了,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偏偏不是自己的,偏偏是仇人的。 恶罗十分同情地看着韩修,却十分绝情地掰开了他的手。 然后再没一句话,默默无声地走出了门。 之后很长时间,韩修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休息。 恶罗虽然保住了他的命,但他身体实在太虚弱了,遭了这一次重创,真的有些油尽灯枯了。 恶罗走后,便是之前一直照顾起居的鬼奴伺候韩修。 大概是厄钰顾不上这边,所以鬼奴对韩修的态度没什么变化,照样一日三餐、茶水点心地往屋里送。 韩修休息了很久,终于能自己爬起来的时候,便起床吃了点东西,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 厄钰随时会来,他不能全无准备。 虽然能准备的也不多,但至少得有点精神,有点力气,不能还穿着刺伤知愁那一晚的衣裳,怕是会激怒厄钰。 之后他找了把靠背椅,有些费力地搬到窗边,就这样坐着等厄钰。 虽然对现在的他来说,躺着比较轻松,可是他不敢,怕自己睡着,稀里糊涂就被厄钰给宰了,那可太憋屈了。 恶狱的白天也不会很亮,韩修意识又时常混沌,所以具体过了多久,他其实都没有印象。 他只隐约觉得自己在椅子里坐了挺久的,懵懵懂懂就睡着了,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感觉周围很冷,冷的他身体直打颤。 异常的阴冷让韩修意识猛然警醒,睁眼时,却见周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人在突然面对完全的黑暗时,都会本能的恐惧,韩修在椅子里瑟缩了一下,努力张大眼睛,左右转动头部,急切地想在黑暗中找到一点亮光。 这副惊慌的样子很少出现在他身上,于是几个呼吸的工夫后,他也被如此狼狈的自己给逗笑了,心里自嘲地想:“真是退步了,越来越没用了。” 然后他在黑暗中抬起头,循着周围那铺天盖地的阴冷气息的源头,勉强找到了一个方向,有些不确定地低声问:“小钰,是你来了吗?” 黑暗中传来轻微的波动,似一只手轻轻扯开了黑暗的幕布。接着有光亮起来,是桌上的蜡烛被点亮。 火苗跳跃着照亮四周,将桌边静坐的青年身影勾勒出一侧轮廓。 厄钰一身黑衣,静默无声的坐在桌边,一手横在桌上,一手放在腿上,脸微垂,英俊面孔淡冷萧杀,周身弥漫着肉眼可见的森森寒气。
第220章 恶狱鬼王vs矜持天师45 韩修被这寒气侵染得微微哆嗦,必须努力克制,说话时才不至于连调子都发抖。 “小钰……”他下意识低唤,不太确定此刻能说什么。 听见韩修的声音,厄钰苍白的脸才抬起来一些,深邃的眸子在烛火中看不清,只有一片深邃的黑。 “你那一剑刺伤了知愁的心,我好不容易才保住他的命。” 果然是伤到了心脏,这本该是没得救的,没想到厄钰竟然能力挽狂澜。 韩修闭了闭眼,努力稳住心绪,想以最理智最清醒的状态与厄钰沟通。 笋子刚刚汇报了厄钰的各项数值:【仇恨值30%,愤怒值30%,深情值已隐藏。】 居然只是30%,没有爆表,韩修几乎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都到这个地步了,厄钰居然还是克制的,并未完全被愤怒与仇恨支配。 但也或许,厄钰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某种准备,不全心的期待,失望时,也就不至于太疯狂。 而这时,厄钰站了起来,朝韩修走近,同时用带着疲惫的沙哑声音说:“义兄,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好吗?” 厄钰想要解释,没有上来就定罪,这让韩修心脏漏跳一拍,仿若又瞧见了一线生机。 他于是生出一丝侥幸,忍不住想,现在恶罗不在,也许,也许,他是有机会说出真相的。 内心于是紧张起来,韩修两手攥着椅子的扶手,指甲忍不住抠进木头里去,看着已经走到眼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厄钰,然后尝试着小心开口: “我……” 他想说,我被鬼术控制了,重伤知愁的不是我。 然而话未说出,骤然传入脑海的声音将他一切侥幸和希望打的稀碎。 “乖,重创知愁的凶手就是你,别想狡辩,所以接下来的话,你得跟着我说。” 恶罗,这位前任鬼主的声音在韩修脑中回荡,是一如既往的嬉笑口吻,轻松活泼,大大咧咧,没有一点攻击性。 可韩修却仿佛看见黑暗中张开一道血盆大口,无情将他整个人咬住,上下的利齿凶狠穿透他身体,他被卡在利齿之间,鲜血淋漓的睁着眼,喘着气,却绝望地明白,他已被断绝一切生路。 韩修仍旧静静坐在椅子里,可抬起来的头却垂了下去。 他刚刚还有千言万语急着向厄钰解释,但是现在他不敢出声了。 别说千言万语,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敢说,甚至恨不得自己现在变成哑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才好。 然而不管他多用力地咬紧牙关,嘴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缓缓张开,发出并不能代表他真实意愿的声音。 “我——没什么要解释的。”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说道,语气是冰冷疏离的,透着讥诮与淡漠。 韩修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用这种口吻说话。不,应该说,没想到恶罗居然能用这种口吻说话。 恶罗操纵着韩修的身体,轻松而愉悦地借韩修之口,说出最能逼疯厄钰的话。 “你身为恶狱之主,为祸人间,其实那一剑我更想捅进你心里,只是知愁比你好骗,我就先对他动手了。” 韩修垂着头,听着自己把这番话说出口。说的过程里,他两手十指用力抠着椅子的扶手,拼命想阻止自己说下去。 就算不能完全阻止,至少表现出一些挣扎的痕迹,想让厄钰看出异样,想让厄钰发觉他此刻身不由己。 可是没有用,无论他怎么拼命努力,努力到胸腔闷痛,指甲死命抠着椅子扶手,渗出血来,可最终还是只能像个旁观者一般,无能又无力地任自己这张嘴胡说八道。 心里真的是绝望到了极点,韩修被控制着说完违心的话时,整个人如同死过了一次,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微弱。 然而他的面前,厄钰身上散发的鬼气忽然变得凝实沉重,他被这鬼气压迫,瘦削的身子忍不住蜷缩起来,脊背几乎都要被压垮了,五脏六腑也跟着绞痛起来,血色逐渐从唇缝间溢出。 完了,绝对完了,大概是活不过今晚了。韩修在心中哀叹,埋头承受着厄钰滔天的狂怒。 “义兄到底是天师,跟我这恶狱厉鬼不是一路的。” 厄钰低声说道,并没有将狂怒表现在声音和表情里。他一边说话一边缓缓在韩修面前蹲下,像小时候那样,自下而上地仰望着他的义兄。 “义兄,为什么不继续编谎话骗我?” “你骗骗我,只要理由说得过去,我也许还是会信的,就像上次一样。” 韩修闭起了眼睛,内心只剩一片幅员辽阔的荒原,沙尘漫天,生机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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