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啊,这个点余粥哥哥应该早就醒了,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小妖瞪大了眼睛不满道。 姜烈渊瞥见小妖白皙细腻的手指通红,手背被拉了不少蚕丝似的小口子,问道:“你真去帮人家耕地了?” “那不然呢?”小妖没好气儿道:“等我再多赚点儿,把那废弃草房装饰装饰,就来接余粥哥哥走。” 姜烈渊道:“比起你是为余粥从良,余粥更希望你是为了自己才弃暗投明。” “屁话真多。”小妖眼角嫌弃地一挑:“让开,余粥哥哥肯定醒了,我要去找他。” 姜烈渊其实压根儿没挡在门口,但小妖既然这样说了,姜烈渊反而不让他进去了。 “你既然喜欢余粥,就应该让他好好休息。”姜烈渊眉毛动了动,双手抱胸道:“昨天晚上,我们都睡得很晚。” 小妖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什么睡得晚,睡那么晚作甚?” 姜烈渊态度暧昧:“大人晚睡,难不成在玩象棋?” 小妖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不是说好他们成亲是场误会嘛,怎么这傻大个…… 少年拳头紧握,咬牙切齿,从未这么恨一个人过。 正在这时,从房门内穿出一声轻唤:“姜烈渊?” “听到没,叫我呢。”姜烈渊俯视少年,眼神带着蔑视。 他对小妖做了个口型,一字一顿道:“你、没、戏。” * 余粥其实早就醒了,房门隔音不好,二人站在院子里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默默捂住了眼睛,想用再睡一觉来逃避现实。 惊讶的是小妖竟然对他有这种感情,更震惊的是姜烈渊竟能说出如此之不要脸的话。 姜烈渊推开门,阳光洒了满屋。 他倒了杯水,扶床上的人坐起来,动作温柔到了极致。 “我又不是生病了。”余粥嘴上这样说,但他确实渴了,将一碗水一饮而尽。 喝过了水,干涩沙哑的嗓子得到了滋润,也没这么疼了。 余粥靠在枕头上审视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姜烈渊,冷笑道:“小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哪种?”姜烈渊在床边坐下,眼眸深邃,悠悠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给我解释下呗?” “你!”余粥刚准备生气,但又想起什么似的,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回被褥中,用手捂着脸。 昨晚自己莫名其妙哭着睡着了,但睡着前自己说的话做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办?” 这四个字勾起了他很多不好的回忆,包括说找到许昭后就永别的姜烈渊。 余粥心中酸楚,自己在这个世界孑然一人,好不容易有个姜烈渊陪着,但他忽然说他要走,还是一走就再也不见的那种。 想到这里,余粥的鼻头就忍不住发疼。 姜烈渊的视线一直落在余粥的额头上,此时他碎发凌乱挡着额头。 姜烈渊心思沉沉,对于某些事情他更是觉得复杂。 他一向是很理智的人,在工作中也从不用情感做事,但唯独面对余粥他破戒了。 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带走余粥,也能把许昭安全地送回去。 “今天我来给你做饭吧。”姜烈渊开口沉声道:“咱们边吃边商量,行吗?” 余粥将被子从脸上扯下来,果不其然眼圈又红了。 他抬起手,弯着小拇指沙哑道:“你昨天说的,过完这个冬天才走。” “好,我说的。”姜烈渊哑然失笑,也伸手勾了上去。 * 姜烈渊忘了在哪看了个研究,说人一生有九个面孔。 面对不同的人,他都会表现出不一样的自己,例如亲人朋友普通同事等。 然而他和余粥也是如此。 从最初对视都尴尬半天,到现在余粥竟能坦诚地央求自己不要离开他。 姜烈渊轻轻叹了口气,用葫芦瓢往锅里面灌水。 * 余粥已经洗漱完毕,因为温度又升高,他只穿了身浅绿色的薄衫蹲在院子里撸猫。 虽然撸猫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儿,但余粥脸上神情落寞,心不在焉地弄乱了三花大美猫刚舔顺的毛发。 三花美猫怒了,伸出无敌喵喵拳打了下余粥的手背,随后跳进草丛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烈渊无奈一笑,走过去屈膝问道:“抓伤了没?” 余粥闷闷地摇头。 他今日未束发,长至腰窝的黑发就这样披在脑后,稍微一动就会挡住正脸。 姜烈渊也蹲着,看着那淡绿色袖口中的素手道:“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把自己收拾利索,这不是你告诉我的道理吗?” 余粥道:“我没心情。” 说着撇开了脸。 姜烈渊哭笑不得,合着在闹小孩子脾气呢。 当然余粥闹脾气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来源于自己,姜烈渊想了想哄道:“进屋,我给你梳头。” * 锅里正烧着水,灶台上摆着刚洗干净的土豆。 余粥猜都不用猜他肯定要做土豆,因为土豆最方便,很难有人把土豆都做得难吃。 余粥乖乖在凳子上坐好,姜烈渊站在他后面,用梳子沾着木樨花头油慢慢往下顺。 姜烈渊想活跃气氛,于是说:“你曾经给我梳,我现在来给你梳。” 这句话越听越孝顺,余粥想回怼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姜大傻每次开口必毁气氛。 姜烈渊人高马大,手自然也大。 他的指腹上有很多茧子,滑过余粥后颈的皮肤时都格外痒,余粥缩了缩脖子。 “你中午准备做什么吃?”余粥终于肯跟他说话。 姜烈渊见小祖宗跟他聊天了,于是忙不迭道:“是个很好吃的吃法,香香脆脆的,主要是额…还有趣。” 土豆能有什么有趣的吃法,余粥觉得好笑,嘴角忍不住上翘。 姜烈渊心中也松了些,看来哄好了。 头发梳好,全程余粥没感受到一点疼,遇到分叉的头发时姜烈渊都是放下梳子,用手轻轻给头发解开。 余粥好奇他会给自己梳成什么样子,便去照水缸倒影。 谁知一照,余粥扑哧笑出声。 “不喜欢吗?”姜烈渊面色有些尴尬:“我只会这个发型。” 余粥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浓密的眉睫都在颤抖,像是振翅的蝴蝶。 不是因为不好看,而是这个发型太危险了。 长发被编成麻花辫,松松垮垮地侧在右肩上,碎发顺着额头分开修饰着脸型,给人感觉像是温婉的人.妻。 一般这个发型,在动漫角色中都是死去的白月光,所以被大家戏称为“危险的发型”。 “我喜欢,挺好的。”余粥拍了拍姜烈渊手臂,却还耸着肩笑个不停。 阳光在他周身裹了层光晕,更像是回忆中的白月光了。 姜烈渊忽然上前,在他麻花辫的末端系上了什么,余粥低头一看,是朵淡黄色的小野花。 姜烈渊嘴角微微牵动,道:“院子里长的,顺手摘给你。” 余粥抬眼,对视了那浓眉大眼几秒,烫着脸错开视线:“快去做饭,我饿了。” * 姜烈渊这个谎言太明显了,余粥天天打扫院子他能不知道有花吗? 这野花不是他们院子里的,而是通往乌镇的路上,一座拱桥旁的。 他把玩着自己发尾末端,花瓣鹅黄,中央是淡粉色的花蕊。 姜烈渊应该是一大早就去镇子上了,如果放在以前余粥会想,他肯定是去买菜了。但现在余粥杯弓蛇影,觉得姜烈渊是不是又偷偷去找人了。 “喵~” 方才拍他手的三花猫回来了,叼着片火红的枫叶放在余粥脚上,又用毛绒绒的脸蹭了蹭他手背。 “找我道歉啊,”余粥浅笑道:“那我原谅你。” 说着,三花又亮出了肚皮,任人揉捏。 余粥昨晚做了个很长的梦,杂七杂八稀奇古怪,但无疑于都是噩梦。 他还梦见自己穿越到了学生时期看的那本丧尸小说里,一堆丧尸要来啃他,余粥无措地动弹不得。 然而主角丧尸猎人登场,帅气地消灭了所有丧尸,朝余粥伸出了手。 余粥被他拉起来,一看,那个丧尸猎人竟然长着姜烈渊的脸。 是清爽的短发,剑眉星目炯炯有神,脸侧的一抹血迹增添了战损的性.感。 他双手持枪,迷彩防弹夹克下只穿着黑色无袖背心,肌肉随着宽阔的臂膀起伏流畅。 余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丧尸猎人微微一笑,放下机关.枪,带着皮手套的手掌抚摸余粥后脑勺,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吧唧!” 很响亮的一口。 “该醒了,宝贝儿。” 然后余粥就被吓醒了。 所以今天他不想理姜烈渊,一部分原因是姜烈渊突然说要离开他,另一部分原因是这个梦。 但不得不说,那个梦里的姜烈渊好帅,嘿嘿。 余粥都未察觉自己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姜烈渊从屋里探出个头,唤道:“饭做好了。” “来了。”余粥将小桌子拖到院子里,再拉了两个凳子。 看样子姜烈渊废了不少功夫,土豆皮西红柿皮一大堆,用的油也不少,灶台附近都热烘烘的。 余粥很好奇姜烈渊到底做了什么吃的,不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就当姜烈渊只会做西红柿炖土豆。 “快趁热吃吧。”姜烈渊端了两个盘子摆在桌上,一个盘子里是西红柿酱,另一个盘子里是…… “噗——”余粥瞳孔骤缩,直接将茶呛了出来。 “慢点,”姜烈渊微微上扬嘴角,在余粥对面坐下,有些得意道:“这个造型是不是很有意思?” “咳咳咳、咳咳、你,你……”余粥眼中的震惊溢于言表,指着盘子里圆圆的土豆饼猛然起身。 这不是普通的土豆饼。 圆滚滚的形状,还被筷子扎了四个大小不一的洞,分别像是眼睛和鼻孔;在鼻孔下面开了个比哭还难看的死亡微笑弧度,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真欠打! 姜烈渊见余粥反应这么大,他反而被逗乐了。 原本脸上是淡淡的笑意,现在直接开口轻笑了两声,将神情僵硬的余粥拉回到桌子前道:“别急,还有好玩的。” 说着,姜烈渊用筷子夹起土豆饼,然后将它放在番茄酱上。 番茄酱承受不住土豆饼的重量,于是土豆饼慢慢往下压,无语的一幕出现了——殷红的番茄酱从土豆饼的眼睛鼻孔和嘴巴里溢出,宛如……宛如七窍 流血。 余粥当场瞳孔地震。 姜烈渊以为余粥会被惹笑,结果现在看来他不仅没笑,反而脸色变得难看。 他奇怪道:“你不觉得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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