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们第二次成亲的日子。 从昨晚到现在,他只睡了半个时辰。 枕边放着一张稿纸,他背了很长时间终于背下来,谁知到了今天早上脑子又是一片空白。 姜烈渊正准备再温习温习,后背突然被温暖的身躯贴上,余粥的发丝弄得他痒痒的,听余粥迷迷糊糊道:“怎么不再睡会儿?” 余粥睡眼婆娑,从后面抱住了他脖子,脸蛋蹭蹭。 手一抬被子滑下,腰侧有个浅浅的咬痕。 “我睡不着了。”姜烈渊转过身抱着他道,揉了揉那个还没消下去的牙印。 他从没像今天这般紧张过,已经睡意全无。 余粥硬是拉着他又倒回床上,没了姜烈渊的被窝顿时变冷了,他在就像是个大暖炉。 姜烈渊没办法,抱着他跌回床上,相同的皂荚清香交织,被体温蒸腾萦绕鼻尖。 余粥也睡醒了,看爱人这幅严肃凝重的表情忍俊不禁道:“又不是让你上刑场。” “嗯。” “别紧张啦。” “嗯…” “我爱你。”余粥吻了吻他唇角。 姜烈渊舒展开眉心,抱紧了他:“我也爱你。” 夜色消退,天边泛起晨光,世间万物似被镀金了一般。 余粥仰躺在床上,姜烈渊侧头看他。 其实早就在一开始,他就觉得余粥的眼睛真好看。 眼角微微上扬,望向别人时似乎一直蕴着笑意。 他的下睫毛特别浓密,就衬得瞳孔澄澈似秋水,所以姜烈渊总能看懂他在想什么。 他是心情低落,他的迷茫惘然,他的无所畏惧。 唯有一点与众不同。 当余粥望向他时,那双眸子永远盛满了光亮。 是熹微的初阳,是绚丽的晚霞,又是将星辰揉碎点漆一般。 余粥什么都瞒不过他,余粥的爱是最无瑕的宝物。 同样他也爱余粥爱的要死,他才是离不开伴侣的那一个。 姜烈渊不仅一次试想过:如若他从未遇上余粥,那自己是不是永远是那个毫无情感的杀.戮机器。 余粥教会他的,是正常人的喜怒哀乐,还有炽热的爱。 * “噼里啪啦!” 鞭炮声引得大家纷纷从家中探头。 艳阳高照,姜烈渊一身艳红的喜服跨上马,在临走前忽地被宋清庙喊住。 宋清庙哭笑不得道:“你忘了拿绣球花。” 姜烈渊冒冒失失返回房间,将绣球花戴至胸前,走时朝等身镜中望来望去。 “还,可以吧?”他脸颊有些红,腼腆道。 “挺帅的,不信你问弟弟妹妹。”宋清庙笑道。 “大嫂好帅!”余昭昭竖起了大拇指。 “大嫂为什么不穿裙子?”余早早天真发问。 姜烈渊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他从来不是关注自己外貌的人,尽管从身边人的评价来看自己长得还行,但对于姜烈渊来说长相好看没啥用。 现在他收回以前的那种想法,真希望自己再好看一点。 镜中的男子身形高大,一袭耀眼的大红喜服衬得他身姿笔挺; 虽说肤色偏黑,但毫不影响他的气质,给这人又增添了几分稳重之感。 姜烈渊平日里随随便便的四方髻,今日也用金冠束成高发,鬓若刀裁,精神抖擞; 饱满的额头上眉峰似剑,目如朗星般炯炯有神,鼻梁高挺,英气逼人。 他对着镜子深呼吸一口,闭了闭眼,罢了爽朗笑道:“我走了!” 铜锣开路,后有鞭炮再次响彻街道。 马儿身上也挂着大红花,姜烈渊握缰绳的手出了细汗,第一次觉得这条路竟然这么长。 从府邸行至可追楼停下,可追楼匾额也系着彩花。 姜烈渊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下马进屋,可能是紧张过度,让他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 推开房门,姜烈渊心如擂鼓:“余粥,我来……怎么是你?” 紧张烟消云散。 凳子上坐着个啃苹果的少年,少年白眼一翻:“我只是搬家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咋滴可追楼是你开的啊,余粥哥哥大婚我吃喜酒不行啊?” 姜烈渊额头青筋凸起。 小妖斜了他一眼,好在没有继续斗嘴,昂了昂下巴示意桌子上道:“余粥哥哥说要考验你,让你凭着线索去找他。” “线索是什么?”姜烈渊问。 小妖勾了勾嘴角,拉开抽屉,里面是两个黄澄澄的橘子。 * 胭脂盒旁边有盒绿豆鲜酪糕。 余粥盯了好久,忽地轻笑一声。 “傻小子。”杨婶疼爱地拿起梳子,绕到他身后,木齿从上到下梳着乌黑的长发。 一模一样的木房子,一模一样的绿豆糕,一模一样的午后暖阳。 但除了这些,已经什么都变了。 余粥托起小盘子咬了一小口,还是熟悉的绿豆味,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的奶香。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铺在镜面上。 镜子中人,不再像半年前穿着劣质的喜服、刚怼完舅舅,正忐忑地等着与那位“夫君”完成这场荒谬的成亲。 余粥的眼尾抹上层淡淡的胭脂,皮肤白皙,修长的指尖叠好红纸,缓缓移动到唇边,张嘴一抿。 是啊,他又要成亲了。 还是和姜烈渊。 不过这次成亲是情浓意浓水到渠成;怜爱他的杨婶真心祝福;来围观的人们也不是带着恶意的讥笑,而是真心祝福他们的朋友。 就连绿豆鲜酪糕都更甜了些。 王姐敲了敲门,进屋乐道:“余粥,老娘当初真没看走眼你。” 这一说唤起了余粥的回忆,当初还是她的损点子让余粥扮花魁,没料到刚好被姜烈渊撞上了。 余粥玩笑道:“王老板的花魁出场费可是拖到现在还没给呢。” 王姐细眉一扬:“还能少得了你?” 说罢真从怀中掏出沉甸甸的红包,余粥摆手婉拒:“开玩笑的,王老板今天可帮了我大忙。” “给你你就收着!”王姐豪气地将红包拍在桌面上:“你和你家那位就放心地去玩吧,客人们吃自助餐就得了呗。” 这么一说余粥反思自己还真不负责任,在他俩是主角日子,他却准备带着姜烈渊去“逃婚”。 “新郎来喽!” 围观的小孩嬉笑着大喊了一声。 杨婶和王姐连忙给他盖上红盖头。 时隔半年,视线再次被红布笼罩住。 即使没人提醒,余粥也能感应到他正在门外。 不是脚步,而是心跳。 “笃笃笃。” 门外人有礼貌地敲了敲。 “不能进哈!”王姐拉着杨婶来堵门,笑着道:“你得把我们哄高兴了才能进来!” 门外人静了几秒,随后问:“我要怎么做?” 杨婶红着眼圈大声道:“你发誓,你要对余粥好一辈子!” “我要对他好两辈子。”门外人声音笃定道:“我要和他一起白头。” 声音不大,却字字锤在余粥心口。 门被打开,高大的身影逆光伫立,正垂着头望着他; 余粥仰头,隔着红盖头,与那双炽热的目光对视。 “我又来娶你了,粥粥。” 余粥睫毛轻颤。 “还记得咱们这儿的习俗吗?”王姐兴奋道:“新娘子脚不能沾地,男新娘也不行!” “当然记得。”姜烈渊低声笑道,转身蹲下,留给余粥一个可靠温暖的后背。 “咱们走吧。” * “恭喜恭喜,接到夫郎喽!” “恭喜啊,余粥哥哥和傻大个儿百年好合!” “余老板新婚快乐,别忘了我们这些娘家人啊哈哈哈。” 余粥搂着他脖子,姜烈渊缓缓走出木屋,周围全是大家的贺喜声。 鞭炮声噼里啪啦,糖果和花瓣洒向人群中,小孩子们欢快地跑来跑去抓糖果。 姜烈渊的步子很稳。 第一次成亲时余粥被他打横抱在怀中。 他本以为姜烈渊会不耐烦,走到半路将自己给扔下去。 但他开口许诺道:“别乱动,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这一抱,就要用一辈子。 姜烈渊听余粥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姜烈渊也不禁嘴角上扬。 “我在想我乱动,你会不会把我扔下来。”余粥搂紧他脖颈晃了晃腿。 “不会。”姜烈渊捏了把他腿上的肉,随后正色道:“永远不会。” 没有唢呐开路,没用白马迎接,姜烈渊就这样背着他走了一路。 两人的喜服格外招摇,笑声阵阵,几乎无人不侧目。 至此,已经比“风风光光”还要隆重,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他们成亲了。 他们不是回余府的方向,也不是去可追楼,在一座小拱桥前停住了脚步。 余粥撩开红盖头搭在他头顶,眉眼弯弯道:“放我下来,剩下的路我背你走。” 姜烈渊被逗笑了,放他下来。 余粥站在他怀中,将他的两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转头朗笑道:“要上桥了,你手抓着我。” “这不是我曾经对你说的话吗?”姜烈渊眼底缱绻。 他们走过拱桥,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下再次驻足。 余粥将他头上的红盖头撩开,果真是这里。 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中的树干是桂花树。 在桂花树后面,是他们小小的房子,门口贴着“囍”字。 * 天已黄昏,朝霞绚丽,王姐组织客人们去吃自助餐了。 此地只有他们两个。 “我好幸运,我能遇到你。”余粥与他十指相扣。 姜烈渊眼圈渐红,袖口一抹眼睛,带着鼻音道:“我也是。” 虽说姜烈渊因为激动而哭的样子有点搞笑,但余粥不想破坏气氛,赶紧拉着他拜堂。 房间被收拾得焕然一新,杂物拿走,在小小的房间中二人并排跪下。 他们相视一笑。 “一拜天地——” “老爸老妈对不起了,我喜欢的姜烈渊是个男人。”余粥闭眼说道:“老妈,你在天之灵,也会祝福我的对吧?” 姜烈渊对着虚空莫名紧张了起来,舌头打结道:“妈、妈妈,爸爸,我是你儿子的夫君…额我、我叫姜烈渊,我不是人类,但是我是好的!” 红烛的火光无风晃了晃,随后吹到了姜烈渊脸上。 像是母亲温暖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脸; 同样余粥也有这个感觉。 “姜烈渊,我妈同意了!”余粥啄了他一口。 “二拜高堂——” “该咱们对拜了。”姜烈渊握紧了他的手。 “三拜吾爱,今生有幸——” 还未站稳,余粥就被他搂住后腰咬上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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