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日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重,向来不比其他种族长寿命硬的人族,在黑月日来临后更是活的艰难困苦。 等到祁念想和教宗到达下一个城镇,以往繁华的城镇早已成了一座死城,被黑日直射污染感染而死的人,长时间没有进食饿死的人,自相残杀而死的人铺满了城街。 满地的死尸,满城的乌鸦,他背着教宗从街道上走过,听到婴儿的啼哭从街边一具死去不多久的母亲怀中传出。 祁念想从那位母亲怀中抱出了婴儿,然而他来的太晚了,婴儿和她母亲一样全身感染溃烂,还未睁开的眼睛发烂流脓,用最后的力气嘶声大哭。 祁念想将婴儿抱入怀中,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波动,他停止吸收污染,将像是熟睡的婴儿放回母亲的怀抱。 教宗站在祁念想身后注视着这一幕,金色的眼眸清晰映着祁念想的身影。 昏暗看不见尽头的黑月日下,乌鸦啼叫杂乱高飞,遮盖温柔的送葬者。 祁念想站起身,视线转过地狱般的长街,眼神坚定,像是做下了某种决定。 “冕下,告诉我救你的办法吧。” 教宗掩在厚重黑色斗篷下的手微勾,注视着祁念想情绪厚重的让人看不清。 “告诉我吧,冕下,你知道的是吗?” 祁念想再次重复。 教宗斗篷下摆被风吹起,金色的长发从斗篷下滑了出来,他懂了祁念想的意思,却又不想懂。 像是过了一瞬又像是过了很久,教宗伸出手,指向祁念想的胸口。 “答案就在你的身上。” 祁念想摸上胸口,突然想起什么,从脖子上取下了挂在他脖子上的红绳,红绳坠着的最下方贴在他胸口的坠子被他拽了出来。 是戈兰林的眼睛。 瞬间祁念想明白了什么,他走进教宗将戈兰林的眼睛递给他。 “仅有一个自然之主的眼睛,对冕下来说怕是不够吧。” “所以你还要坚持吗?”教宗从下以捧的方式伸出手,放在戈兰林的眼睛两旁。 祁念想咧嘴。 “干了。” 他提起红绳帅气的将戈兰林的眼睛握在手中,不容拒绝的将戈兰林的眼睛放入教宗手心,像是骑士宣誓一样直视教宗。 “以我之名起誓,不论这条路有多艰辛,我都将走下去,为您彻底解除黑暗的感染,直到我死亡。” …… 祁念想先去了埃特纳火山海,寻找火精灵之主沙拉曼德,按教宗的话来说,他解除感染需要各自然之主的帮助,他需要从各自然之主手中交换到他们手中最重要的东西。 但每个自然之主最重要的东西都不一样,比如戈兰林最重要的是眼睛,而沙拉曼德最重要的是逆鳞。 从龙身上要逆鳞,这很可以。 祁念想觉得难办,去之前已经做好和沙拉曼德刀剑相向的准备,他到达埃特纳火山,埃特纳已经沦为熔岩火海,到处都是喷发的火山熔浆,根本没有人下脚的地儿。 他废了老大的劲才爬到埃特纳火山的最高峰,然后他发现了一个糟心的事情。 火精灵之主被黑暗污染了。 浓郁的黑暗从火山口随着滚烫的熔浆冒出,被污染的火精灵之主早已失去理智,崩塌的火山随着不断往外释放的火元素,迸发消耗。 祁念想,牙疼。 这世界已经没有光了,如果再失去火,那这个世界就彻底没有救了。 他吐出沾满火星的浊气,御着风拔出长刀对准发狂的火精灵之主,破开火柱迅速向下坠落。 “抱歉了,沙拉曼德!” 与没有理智的火精灵之主战斗是件痛苦的事情,狂化的沙拉曼德没用痛觉,在火山海的主场上他痊愈速度惊人,自然之主是杀不死的。 但若是被黑暗完全污染,他们还是会陨落消失。 这么消耗下去先败的必然是他,打到一半祁念想收起刀做出一个决定。 既然打不赢,那就想办法将感染沙拉曼德的污染给吸收了吧。 祁念想没有时间去思考吸收掉这么庞大的污染,会让他遭受圣咒怎样的反噬。 他突然庆幸,幸好他没有带教宗过来。 …… 三日后,不断往外扩张的埃特纳火山终于安静下来,火山石灰顺着满天的烟雾洒下,灰蒙蒙一片,黑月日下视线更是模糊不堪。 教宗站在树下远望着天空,斗篷上落着厚重的白灰,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安静的如同落灰的石像。 突然他偏移了下头,视线落在前方,一个人影从烟雾后显现,是祁念想。 祁念想拄着长刀挪步从烟雾中走出,他被火山飘荡的石灰呛到发出闷咳,单薄的身躯在磅礴无边的黑暗中更显渺小瘦弱。 祁念想呛咳着直起腰,仗着昏暗中教宗看不到他被鲜血浸透后背,抬手向教宗笑着打招呼。 “看,我运气不错,活着回来了。” 他左掏掏,右掏掏,最后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拿出了沙拉曼德的逆鳞。 “不负所望,我拿到了沙拉曼……” 教宗上前突然抓住祁念想的手,两人相握的地方轻微颤抖,分不清是谁的手在颤抖。 祁念想下意识后退,不想让教宗发现他糟糕的状态,然而教宗再一次向前。 “冕下?” 教宗沉默,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斗篷下的眼眸分不清情绪的注视着祁念想,又在祁念想僵硬的抗拒下,缓缓地退开。 “到这里停下吧,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停在这里没人会怪你的,想。” “那可不行,路都走一半哪有后退的道理,况且我已经立过誓会帮你解决污染,怎么能半途而废?再怎么说我现在都算是你的守护骑士了。” 看到教宗退了,祁念想皮劲儿又上来了,他挑眉用可怜夸张的语调开口。 “当然,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吃这些苦,但是我没办法放下我心爱的人不管,我怎么能抛弃我的心成为言而无信的恶魔呢?” “教宗冕下难道你想让你忠诚的爱慕者背弃誓言,看着你被黑暗折磨而痛苦,终身不安吗?”
第九十九章 夜莺乌啼落黑暗03 教宗不再说话了。 —— 祁念想第二个去寻的是水精灵之主,原本他准备带着教宗去找最近的精灵之森的木精灵之主,但因为急剧减少和污染的水源,他决定先去苏塔塔尔山脉寻找水精灵之主。 火精灵之主沙拉曼德被污染的惨状,让祁念想想起黑暗教徒在献祭他之前跟他说的打哑谜的话。 黑暗教徒确实有办法完全污染自然之主,而这个办法应该是拿死去的戈兰林作为污染源,相继感染与戈兰林同类的其他自然之主。 这也是为什么黑月日之后,大陆会沦陷的这么快的原因。 水作为万物生命之源,如果被黑暗完全污染消失,那么大陆上所有生命都将会因为缺水绝望的死去。 祁念想深知水精灵之主温蒂妮的重要性,权衡利弊之下他决定赶往水的源头,苏格格尔雪山。 自他们从埃特纳火山出来之后,教宗感染的情况就稳定了很多,虽然教宗感染的病情还是很严重,但是不再突然恶化危及生命。 同样他们也面临着食物缺少水源污染的困境,水的问题好解决,问题是即便祁念想有通天的本事也变不出来新鲜的食物,传送阵只能将他们送到苏塔塔尔山,不能准确的将他们送到水精灵之主的栖息处,所以剩下的雪山路,他们只能靠脚走。 在漫天灰色的雪山中,他们从城镇里面带出来的食物很快就消耗完了。 没有足够的热量供给,身体情况一天比一天差的教宗开始陷入沉睡,到后来祁念想就很少见到教宗有清醒的时候。 又一次沉睡前,许久未再劝过祁念想的教宗开了口。 “离开吧,想,不要再走下去了,你可以去寻找黑暗之主,祂一直在召唤你,作为祂喜欢的孩子,只要你愿意信奉祂,祂便会庇佑你,让你免受痛苦和死亡。” “那如果我走了,教宗你呢?你怎么办?”祁念想顿了下,接着一步深一步浅的背着教宗在厚重的雪地上行走。 “我会去往我该去的地方。” “所以你还是想让我看着你死是吗?” 祁念想舔了舔干裂的唇,用生出冻疮的手抓了把污染的雪塞到嘴里,咬的嘎吱嘎吱响,像是濒临绝路见血的狼。 “不干。” “教宗你不能总是这样,你哪怕不为你想,也要为我想想啊,你可以不想活,但是你凭什么觉得你死后我还能独活?没有骑士能够抛弃主人离开,哪怕我是一个不合格的骑士。” 更重要的是,祁念想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黑暗之主每天不定时在他耳边嗡嗡已经够恶心他的了,现在教宗竟然也劝他去投奔黑暗之主。 等等,教宗是怎么知道黑暗之主每天烦他的事?他好像没跟教宗说过这件事吧? 祁念想疑惑还没问出口,就发现他背上的人又一次沉睡了。 相比起前几次的沉睡,这次教宗似乎睡的更沉了,完全贴在了他的背上,轻的仿若听不到呼吸。 祁念想叹了口气,心知不能再这么带着教宗往峰顶走,雪地失温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找到一个相对隐蔽安全的山洞安置教宗,他将山洞里受感染而死的冬熊从山洞中拖出来,拖到离山洞较远的地方,剥了冬熊身上相对完好的皮毛,然后忍着不适生吃了几口冬熊的血肉。 祁念想可以吃感染的生物,虽然不致死,但是会尤其的痛苦,像是生吞了几斤毒药,胃剧痛的仿佛是被火烧刺穿。 但他没有选择,他需要足够的热量供他爬上峰顶。 他一边吐一边硬是逼着自己往下咽。 祁念想回到山洞安置好教宗,独自向雪山高处攀爬,他离开后,风雪很快遮盖住他离开的脚印,与雪山融为一体。 祁念想不知道是,他离开没多久,阴暗干燥的山洞里来了不速之客,黑暗从山洞的四周爬出,缓缓汇聚成一体。 “那孩子离开了,他终于要抛弃你了。” “他不会。”沉睡的教宗睁开眼,从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熊皮中坐起身,沉静地看着眼前虚无聚集的黑暗。 “是,那孩子不会,他不是那种弃人不顾的人,你心里清楚,那你为什么依旧感觉到愤怒呢?”黑暗扩散凝聚,像是水母的裙摆飘荡到教宗面前。 “因为那孩子的固执?”黑暗徐徐的反问,似能勾起人内心潜藏的黑暗,祂近乎扑面凑近教宗。 “不,你是在愤怒自己无能为力,你后悔了是吗,亚撒。” 教宗不自觉触碰自己溃烂的脸庞,稍显褪色的金色眼瞳内倒映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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