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的颜稚秋是多么的天真,他道好便信以为真真的好,前线战士死伤惨重,粮饷告急无人理会,一切的一切他都是在颜锦瑜形如利刃的话语中知晓的。颜稚秋暗暗发誓,这辈子他不会让这一场悲剧再度上演的。 梁雁前脚刚走,宁不语后脚就来到了靖远将军府,颜稚秋正在盯着岑硕收拾行李对小国师的到访表现得十分诧异。小国师几天不见改变很大,没有上一次和颜稚秋出门时的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宁不语穿了一件银色的立领长袍,袍子上褐色的丝线绣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颜稚秋猜测应该是星辰的符号。 他银色的长发用白色的发冠高高束起,虽然不再严实包裹,但在颜稚秋的眼里宁不语就像一副没有颜色的画,与刚办完喜事艳丽非凡的靖远将军府格格不入。 “恭喜颜公子,祝你和梁将军百年好合,这是给你的新婚贺礼。”宁不语把他所说的贺礼递到颜稚秋的面前,是一块水墨纹的荷花岫玉牌,颜稚秋接过花牌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送完礼宁不语说了自己来的真实目的:“烦请颜公子随我去一趟护国寺。” “妙缘大师,今早圆寂了。”
第十九章 我有帝王之相吗 “妙缘大师丑时在护国寺主殿圆寂,大师死后肉身化作金沙飞散,只留下了一颗舍利,他身边的小沙弥说大师临终前跪于佛前,口中念念有词。”马车行过石子路有些颠簸,宁不语用余光瞥了瞥扶着车窗的颜稚秋,后续说话的内容有些冒犯,“念叨的正是小公子的名讳,小公子何时与大师这般相熟。” 颜稚秋细长的睫毛如同两片轻薄的蝶翼,上下翕动,忽闪忽闪的,那双乌黑透亮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宁不语突然觉得他好像对妙缘大师的身死不甚在意。 “那日得大师点化,临行前曾答应过大师,过两日远行前要再去拜会大师一次,想来是因为这个事情大师才记挂着我吧。”颜稚秋回答他说。 哦,原来这次跟着他一同去护国寺不是为了悼念,而是得了人情去完成任务的。宁不语很早之前就觉得颜稚秋是个冷漠的人,他的脾气不能算是差,对待相亲之人也是和煦温柔,只是除却那些人,但凡谁要同他亲近他都会像只刺猬一样把人推开,若是有人敢触碰他的底线,他更是睚眦必报非要给对方放放血才肯罢手。 京都中早有对颜稚秋在家中不被重视的此类传闻,宁不语想不通如此被侧室欺压的小公子怎么样也不该是这样的性子,那日妙缘大师的点拨让他耿耿于怀,这几日一直将自己困于钦天监卜算颜稚秋的八字命盘。小公子前半生必定是跌宕起伏,后半生又如同迷雾般看不分明,最匪夷所思之处莫过于颜稚秋之命运与大晟国的国运居然该死的一致,宁不语看不透他身上的机缘。 应当都是听闻了高僧圆寂的消息,护国寺外来了不少香客,因为颜稚秋已经与梁雁成婚宁不语再独自一人带他出行难免会惹有心之人非议,于是乎这次出行他们就带上了岑硕。 湳諷 护国寺人山人海马车行至街外便不再能动弹一步,岑硕动手把颜稚秋抱进轮椅里,三个人就这样穿梭过人群徒步走进寺庙里。妙缘大师身边的那个小沙弥一如往昔地站在寺庙朱红色的大门前等候着他们,见到他们到来规规矩矩双手合十作揖。 待走进大门颜稚秋看到寺庙大院落中围聚着诸多身穿明黄色袈裟的僧者,小沙弥说:“妙缘大师在世时教诲点拨过不少百姓,这些是门口百姓自发请来为妙缘师傅做法式的大师们。” 绕过人群小沙弥带着他们去到了上次与妙缘大师结缘的那座偏殿,小沙弥从佛前香烛台拿下一个托盘,一枚明黄色平安福安静地躺在托盘之上,小沙弥递给颜稚秋:“前路漫漫,公子此次远行必定多加小心。” 颜稚秋接过平安福,但他的注意力却被平安福上挂着的吊坠吸引,那是一个银制的球状镂花外壳,里面装着一枚琥珀色的珠子,颜稚秋的手指轻轻拨动那枚珠子,琥珀色的小东西在他的指尖熠熠生辉。 小沙弥:“这是师傅留下的舍利子。” 德高望重的高僧圆寂才会留下舍利子,此话落下,饶是身后站着的宁不语也惊了一惊。 颜稚秋:“平安福我收下了,舍利子我不能拿。” 小沙弥急忙拦下他想要摘下舍利子的手:“颜公子,不可,这是师傅的意思。师傅说过,这份平安福并不是给公子你,公子身上已有护身符箓,这是给梁将军的,只有舍利子与平安福一道才能护佑平安。” 颜稚秋摩挲着手中的平安福,心中犹豫。 宁不语开口道:“既然大师留下话说是给你的收下便是,想来日后是能抵挡什么劫难的。” 好吧,颜稚秋呼出一口气,算是收下了。 护国寺的事情算了了解了,颜稚秋觉得一个人回府实在无趣就萌生出了前往城郊大营找梁雁的想法。此次出行是坐的小国师的马车,颜稚秋也不和他见外直接和他提出让他送自己去城郊的事,举手之劳小国师也没有拒绝。 依旧是来时那样的位置,两个人之间相隔甚远,颜稚秋靠在离车窗近的那面,视线对着手中握着的那枚平安福,看似在思考实际眼神放空,宁不语侧目看着他,四下无言。 宁不语的目光向下落在颜稚秋的双腿上,脑海里不由得幻想如果小公子四肢健全会是什么样,想来是意气风发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的少年郎,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若是自小养在徐皇后的宫中应该会脾气很大。想着想着他的嘴角不由得向上扬起,愉悦的神色从向来冷漠的脸上流露出来,目光上抬的瞬间对上颜稚秋疑惑不解的眼神。 “国师想到了什么,能如此这般高兴。”颜稚秋已经把手中的平安福收了起来,他抱着手懒洋洋地问。 宁不语重新带上冷漠的面具:“一点小事。” 颜稚秋:“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国师大人,你相信,一个人这世间会有重生之人嘛?” 宁不语回答:“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重生不过也只是心中有未了的执念,不愿就这样离开尘世罢了。” 颜稚秋点了点头,舌尖顶了顶后槽牙问道:“还有一个问题请教国师,什么样的人担当的起一国之君的身份?” 宁不语愣了愣,觉得这话不应该从这位小公子的口中说出来:“小公子为何会问这样问?” 颜稚秋抬眼与他对视:“就是突然间很好奇,在国师这样的非凡间之人的眼里,什么样的人才叫明君?” 宁不语也是直视着他回答:“当今陛下,文能赈灾治祸,武能震慑外敌,大晟境内百姓安居乐业,这便是明君。” 颜稚秋:“那陛下百年之后呢,大晟国内国师觉得谁最有资格接他的班,做那下一位,明君。” 宁不语:“颜公子慎言。” 颜稚秋一下子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宁国师啊,你看我怎么样,我有帝王之相吗?” 宁不语的瞳孔肉眼可见地颤了颤,他酝酿了半天,欲言又止没说出口一个字。 颜稚秋火上浇油,艳丽的桃花眼中闪烁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危险光芒,他如同一只化了形的狐妖随时准备将看中的猎物吞吃入腹:“若我做了皇帝,我定要将着世间兴风作浪的宵小之辈通通赶尽杀绝,一个敢碍我眼的我都不会留下。” 宁不语皱眉:“公子慎言。” “哈哈。”颜稚秋被他一脸严肃的模样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国师莫要这么紧张,我开玩笑的,我就是一个残废,就乐的过这逍遥自在的富贵日子,这皇位送给我我都不要。” 宁不语皱着的眉头没有马上松开,颜稚秋的话有那么一点点醒他了,小公子的命运与国运息息相关,会不会真的,他就是武帝之后的下一任帝王呢。 颜稚秋歪头,存着为难宁不语的心思:“国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谁,更能成为下一位君王?” 宁不语:“陛下尚在……” “陛下不会一直在。”颜稚秋打断了他打马虎的话语,“陛下百年之后,你也需要选一位新的主子来侍奉,是仁爱善良且母族手握财力的太子,还是勇武善战还有母族兵力支持的三皇子呢?” 宁不语沉默:“……” 颜稚秋:“陛下的皇子中只有他二人有竞争的势力,其他的皇子年龄尚小,待他们长大也已经不可能和这两位皇兄抗衡了。还是说,国师有其他更好的人选。” 颜稚秋双手撑着坐垫身子往前凑去:“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国师同我说说中意的是哪位高人?” 宁不语完全被他一通没由来的无厘头操作弄懵了,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被人知道了去都回被扣一个很大的罪名。脑子正乱,一阵诡异的声响传进宁不语的耳中,似乎是箭矢破空而来的动静,他心叫不妙伸手抓住颜稚秋的衣袖试图把人从容易受到袭击的车窗边上拉开。 事实证明宁不语听的不错,一支白羽箭不知从何处飞出直奔他们所在的马车袭来,此时他们兴致城郊树林,人烟稀少,他们二人出门未带护卫遭遇袭击可谓是凶险异常。宁不语的动作慢了片刻,他抓住颜稚秋把人拉开的一瞬间箭矢飞了进来,锐利异常的箭头擦过颜稚秋的耳边血登时就冒了出来。 颜稚秋吃痛嘶了一声捂上受伤的那边耳朵,被刺痛的瞬间他被宁不语拉住袖子拽了一把整个人重心不稳向他那边倒过去,外头打斗的声音传来宁不语翻身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将颜稚秋整个人保护在身下。 “唔。”颜稚秋这具脆弱有娇贵的身体是很怕疼的。 宁不语低头去看颜稚秋耳朵上的伤口有点深,此时正在泊泊地往外淌着血,而颜稚秋本人红着眼睛眼泪直在眼眶里面打转,温软的唇瓣被他按在手心里面,颜稚秋因为疼痛微微张着嘴,软软的小舌有意无意扫过敏感的手心,宁不语被他这副模样刺了一下。 他慢慢松开捂住颜稚秋的手,因为他下意识的用力小公子细嫩的脸颊上红了两块印记,他现在没功夫来安慰受惊的小公子,只能用方才桎梏他那只手的食指抵住嘴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颜稚秋先不要出声。 哪怕是上辈子被那几个始作俑者这般针对颜稚秋也还没有经历过刺杀这么凶险的情况,此时身边没有可以信任依靠的人,颜稚秋心里害怕只好把宁不语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 宁不语轻手把颜稚秋按下,让他以一个跪服的姿势蜷缩在角落,不清楚这次刺杀的目标到底是谁,宁不语用手指小心翼翼推开车窗,在一条仅有的细小缝隙中观察外面的景象。 一伙黑衣的贼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跟随他出来的那个侍从已经身中数刀倒在血泊之中,岑硕身上有些功夫能和那些贼人过上两招,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也很快就要招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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