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谢归寒一出来,云景也乖了些。 庄衡脸上挂不住,阴阳怪气道:“谢楼主这番话可真是诛心,令在下惶恐不已啊。” 大门口,凤竹先生带着两名书童冒雨而归,见走廊下站着几个人,他眼老昏花,一开始看不清楚到底是谁,正要笑着开口,目光一瞥,忽的就不悦道:“小庄,你也是懂花之人,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你,过来吧。” 庄衡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看来这一回,是在下略胜一筹了。” “现在还为时过早。” 庄衡只当他是嘴硬,毫不放在心上,抬脚离去。 凤竹先生一边走一边道:“对了,我今早出门看到后院养了一池子的鱼,应当是店家养的,待会你们去问店家,把鱼都给买下,一半烤,一半煮。” 两位书童齐声道:“是。” 他们走远之后,云景才道:“看吧,我说了,他喜欢吃鱼。” 谢归寒牵着他的手,进屋,“没事,山上的鱼都已经买下了,看雨势应该会越来越大,不急。” 确实不着急。 因为他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聊。 一刻钟之后,书童过来敲门,这书童的声音很是慌张,“先,先生,后院的鱼都已经被人买下了。” 凤竹先生蹙眉,随即,又松了眉,道:“那就算了,明天雨停之后你们下山去买。” “是。” 一旁的庄衡闻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走了,片刻后,当庄衡确信那池子鱼都被谢家买下之后,他气的咬牙,该死的! 谢家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把一池子的鱼都买下的,他们肯定是事先知道凤竹先生喜欢吃鱼! 该死的! 扣扣—— 庄衡倏地朝门口看去,只见等风捧着一个木盆站在门口,笑意盈盈道:“楼主听说您在打听后院的鱼,猜到是庄主您想吃鱼了,所以特意吩咐小的给您送了几条鱼,您看……” 庄衡一边在心里想着谢归寒那厮绝对不可能这么好心,一边又凑过头去看,下一瞬间,他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面盆。 木盆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半盆的水洒落在地,三五条手指大的小鱼在地上活蹦乱跳。 “滚!”庄衡暴怒。 等风笑容不改,转身就走。
第131章 吵架 午饭时,天边雷鸣闪电,瓢泼大雨。 山上周围的的树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呼啸声在山谷里不断作响,吵得人不得安宁。 房舍的店主人都习惯了,还劝道:“这雨肯定是不下山了,但我们家的房子结实,不会有事的,各位还请放心吧。”然后就继续去准备食物了。 大人们倒是都没什么,只是初安却小,眼泪汪汪的抱着九连环哭了半天,最后还是喝了一点安神的汤药,这才泪汪汪的睡着了。 云景很是不放心,也不想去前厅吃饭了,可初安一时半会也不会醒,而且店主人家又频频来催促,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于是披上斗篷出去。 店主人一看到他,不好意思的搓着手,道:“那个……这位公子,那池子里的鱼很多,你们也可能吃不完,所以能不能退一半给我们?您放心,这钱我们会照付的,绝对不让您吃亏。” 云景探头,朝着前厅里面看了一眼,谢归寒坐在椅子上,面朝屋外,眼神冷漠。 云景一笑,道:“店家,实不相瞒,若是别的事,我还是可以做主的,可这事嘛……就现在这天气,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山,你若是真心想买,去与他商量——” 说着,他朝着谢归寒的方向指了指,示意店家去跟谢归寒聊。 店主人一僵,心想我若是敢跟他商量,还至于着急忙慌的请你过来吗,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云景连几条鱼都没法做主,可能只是表面上看着风光而已,在谢宅没什么话语权,于是也有些同情他。 于是也不再为难此人,打算待会再去跟庄家的解释。云景一脸莫名其妙的走到前厅,跟谢归寒坐在一个桌子旁,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道:“鱼肉鲜美,入口即化,单单只是简单一蒸,这味道就如此好,若是让家里的厨司来准备,还不知道有多美味呢。” 谢归寒木着脸,往他碗里夹了几块鱼肉,道:“刚刚在外面都说了什么?” 云景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笑了一声,道:“他想买鱼,问我准否,我让他来问你。” 说完,他准备吃谢归寒夹给自己鱼肉,刚一夹起来,就看到是已经挑出了鱼刺了,他一怔,下意识地朝着谢归寒看去,道:“你……你板着脸做什么?” 谢归寒哪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道:“孩子不在。” 言下之意,他们儿子也不在这里,也不用担心吓着孩子了,拉着一张脸怎么了? 云景先是一怔,随即又哑然失笑。 另一旁的桌子,庄衡闻着那隐隐飘来的鱼香味,心中很清楚,谢归寒他们就是故意的,但却也只能装作毫不在意,道:“先生,这道香菇鸽子汤是特意为您准备的。” 凤竹先生瞥了一眼,压根不在意,却还是很给面子的问下去:“这鸽子是刚刚打的野味吧,不错,只是我一向不喜欢吃鸽子,这汤水……也不知道是谁熬的,如此油腻,让人毫无胃口。” 说罢,凤竹先生还装作不经意地朝隔壁桌的蒸鱼看了一眼,眼里满是可惜。 菜是好菜,只可惜自己无缘。 庄衡脸上的笑容一僵,却到底是没直接跟凤竹先生翻脸,只对着下人冷脸怒道:“都聋了吗,把这道汤端下去。” “是!”庄家的小厮们头皮一紧,心里尽是惶恐。 可见庄衡平时对待庄家的小厮们到底有多苛刻。 凤竹先生摸着下巴的胡须,淡定道:“小庄,火气别这么大,你虽是年轻,可若是常常生气,这对身子也极为不好。” “是,多谢先生指点。” 说话间,原先坐在角落里的陈家双生子一齐站起身,端着一杯茶,恭恭敬敬的走到凤竹先生面前,道:“凤竹先生,我们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凤竹先生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们一齐出现,神情略显诧异:“你们竟是双生子?” “是。”“是。” 凤竹先生道:“那你们可会什么?” 陈晚盈急于在庄衡面前表现,闻言,立即道:“回先生的话,我会刺绣,我妹妹晚晚会一些丹青。” “丹青?”凤竹先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陈晚盈见庄衡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心里戚戚然,也没了刚刚的活泼,她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跟妹妹一起走到隔壁的桌子,道:“谢楼主,云家主,两位好。” 云景看她,见陈晚盈仍是对庄衡一副痴心不改的表情,而陈晚晚则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了一些,似乎是有话想说。 “……”看不懂。 陈晚晚小声道:“东家,我准备……” 陈晚盈拉了她一下,也不知道是不准她继续说,还是不想让别人知道陈晚晚是秋凉阁的画师,她立即道:“谢楼主,我父亲说,池子里的鱼能否卖给我们一些?他,他也想吃鱼,但是现在也不能下山去买,所以……” 谢归寒淡淡道:“赠你们一条,去吧。” 陈晚盈脸色猛地一涨红,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陈家买不起一条鱼!? 欺人太甚! “谢楼主,不过是一条鱼,陈家还是付得起账的,不需要您送,我们花钱就是。”说着,陈晚盈在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一锭二两银子,然后拉着陈晚晚的手就走。 路过庄衡那桌子的时候,陈晚盈还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庄衡,可是后者却恍若未闻一般,连个眼角的余光也没给陈晚盈。 陈晚盈:“……” 另一边,云景没什么胃口,但是却觉得这鱼挺好吃的,于是一口接着一口的挑着鱼肉吃,随口道:“之前庄家那么对付陈家,那位陈家主倒好,不仅毫不在意,到现在都处处讨好庄家,看着就挺让人意外的。” 谢归寒拿起茶壶,倒茶,道:“不过是为了生计,不得不低声下气的讨好人罢了。” 云景一愣,他生来就没为生计发过愁,即便是现在要管着名下那么多家铺子,他也从未有过抓襟见肘的时候,压根不能理解谢归寒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为了生计,那他搬离南庭州不就好了,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受冤枉气?” 谢归寒看他,语气似是无奈:“祖祠在此,根基在此,人脉也在这里,若非到了绝境,他绝不可能轻易离开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重头再来会不会更困难。 云景被问住了,片刻之后,他才继续道:“那你呢,你以前可卑躬屈膝,低声下气过?” “未曾。”谢归寒表情冷漠,可语气却透着十足的自信:“谢家从不会如此。” 云景正要继续问,门口那边突然传来声响,前厅内用饭的众人齐刷刷地抬头朝门口看去,却见是淋成了落汤鸡的陆秉跟贺简又返回来了。 陆家跟贺家的小厮们一走到屋檐下,就急匆匆地把自家的行李打开,想拿出干净的衣衫给主子换,可是行李都被淋湿了,连一件干衣服都没了。陆秉一见,觉得当众丢人了,一时气不过,狠狠踹了一脚最近的小厮,阴沉着脸道:“废物,本公子要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 贺简也恼了,也低声骂了一句,却碍于脸面,没有像陆秉这般嚣张。 凤竹先生啪的一声把筷子重重放下,显然是看不惯陆秉的行为,却还是好心道:“清风清雨,去拿两套你们的干净衣衫,给两位解解围。” “是。” 两位书童正要去取衣服,却听到陆秉冷笑一声,不客气道:“本公子就算再落魄,也不至于换上仆人的衣服,老先生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尊卑有别,我还是找别人借衣裳吧。” 凤竹先生也生气了,可他素来严谨克己,从不骂人,听到陆秉这番话虽然很生气,可到底是没跟他计较太多,直接起身走了。 还不忘丢下一句:“奉劝阁下往后还是改一改这脾气吧。” 凤竹先生一走,庄衡立即黑脸怒道:“你们俩不是已经下山去了,怎么好端端的又返回来了?” “下山到一半,眼看着这雨越来越大,下山的路也不好走,于是赶紧回来了。”一见是庄衡,陆秉也不敢再放肆,虽然没有嬉皮笑脸的,可语气却是好了很多。 显然是个欺软怕硬的。 云景不想看这场热闹,他自己的面前没有茶杯,于是顺手把谢归寒的茶杯拿起来,把茶水给喝了,起身道:“也不知道初安醒了没有,回去看看吧。” 谢归寒跟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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