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天越来越冷了,庭院铺着的青石板路上都结成一层薄薄的冰,步子迈大一些,脚下就容易打滑,因此,大部分人在路过庭院时,步子都格外小心谨慎。 不过,像谢归寒这种练过内功,而且还会轻功的人例外。 这时,张九匆匆从厅堂那边走过来,看到谢归寒与云景两人的时候,连忙开口道:“大少爷,景少爷,云梨酒坊出事了——酒窖里头的三十坛寒潭香都被人掺了水,酒坊管事说,这三十坛寒潭香都是已经预定了的,过两天就要给客人送去,这可怎么办?” 寒潭香是取自高山潭水所酿,其工序复杂,耗时之长,因而,要酿好一坛寒潭香,需要花费的时日也是不短。 而酿造三十坛寒潭香所需要的时间跟精力更是多的多。 云景立刻道:“张九,去备马车,我现在去一趟酒坊。” 谢归寒蹙眉,道:“现在已经晚了,查也查不出什么,你明天再去也不迟。张九,你先去酒坊看看,问清缘故。” 张九迟疑着道:“是。” 云景不同意:“不成。事不宜迟,要是不止寒潭香掺了水,这些天卖出去的酒也有掺了水的,酒坊的声誉怎么办?张九,你去备马车,我现在去一趟酒坊。” 张九迟迟没动作,他看看谢归寒,又看看云景,一脸纠结,这该听谁的啊? 见状,云景皱了皱眉,“你愣着作甚?去备马车。” 张九闻言,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一言不发的谢归寒,想了想,还是听景少爷的吧,于是立即道:“是,小的这就去准备。”说完,他匆匆朝着庭院外面跑去。 云景低头拢了拢斗篷,那宽大的斗篷帽檐遮住他的半张脸,衬得云景的脸更是如巴掌一般大小。 过了一会,云景才轻声道:“我去去便回,你先回屋歇着吧。” 可话落后,他却迟迟没听到谢归寒的回答。 谢归寒沉着脸,拧着眉,神情凝重,俨然并不同意。 现场有些刻意地安静了,两人都没再开口。 云景心里清楚,谢归寒现在定是不悦了,可他不想等到明天,他抿了抿唇,抬脚,正要朝前走,可是谢归寒却忽然拉着他的手臂。 “?” 下一刻,谢归寒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真的生气了:“酒坊那不过是小事一桩,何必如此紧张?” 云景抬头看谢归寒。 只是这夜幕深沉,再加上雪花飞舞,而挂在走廊的灯笼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所以,云景压根没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谢归寒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到底是何表情。 ——反正心情很差就是了。 云景手一紧,莫名不想让谢归寒生自己的气,可他也不想放弃,坚持道:“我想去看看。” 谢归寒垂眸,目光淡淡地看着他,可还是没松手。 站在不远处的等海几人头低低的,安安静静地,生怕触到两位主子的霉头。 正巧,这时张九去而复返:“景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谢归寒松开手,丢下一句“我与你一起去”,便率先一步,朝着庭院外走出。 ——他到底还是拿云景没半点办法。 云景呆愣在原地,过了一会,才跟上去。 而站在一旁的几个小厮面面相觑,眼里满是惊讶,这可真是稀奇,他们头一回看到,大少爷吃瘪。 不过要是因为对方是景少爷的话……这倒也不稀奇了。 毕竟望景亭的名字可不是随意改的。 马车的车厢内很暖和,云景随手拍了拍斗篷衣摆上挂着的霜雪,不太自在地看了一眼坐在一侧的谢归寒。 谢归寒会来,这出乎云景的预料。 可细想,却又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云景有些猜不透谢归寒的想法,他把手里的两枝梅花枝拿起来,对着车厢内有些昏暗的烛光看了看,主动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他道:“这花开的可真是好看。” 谢归寒淡淡地嗯了一声。 “……” 差不多到云梨酒坊的时候,马车前面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大概隔着七八步远的距离,不远不近的,马受了惊,立即不受控制,车夫扯着缰绳,用力的挥舞着马鞭,喊道:“吁——吁——吁!” 而马车的车厢也跟着左右晃动,云景一时不稳,往前栽去,但下一刻,谢归寒的手横过他的腰,直接把云景给拉了回来。 云景晕头转向地重新坐好,半天都缓不过神。 “怎么回事!” 等海的声音在车厢外传来:“回大少爷,有个人突然走出来,是……酒坊的店伙计。” 车夫好不容易把马给安抚下来,直接抱怨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明看着马车过来了,还专程跑到马前面,你是不是故意的!?” 酒坊的店伙计讪讪道:“我就是一时心急,想着早些……我也不是成心的。” 等海气得不行,这还不是成心的?隔着七八步远,明明都看到马车驶过来了,还是跑出来,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是故意的! 马车的帘子掀开,谢归寒率先走出来,他站在平地后,看了一眼那看似愧疚的店伙计,“去把你们管事叫来。” 店伙计不知他是谁,还以为此人是他们的东家,闻言立即道:“是,东家。” 没一会,云梨酒坊真正的东家走下马车。 云景有些头晕,这是因为刚刚车厢左右摇晃,晃得他不舒服。 “刚刚那伙计,行事怎么如此鲁莽……”云景缓过神后,想起刚刚听到他们的对话,横竖都觉得那店伙计有些古怪。 谢归寒唇角扯了扯,掠过一丝冷嘲,“不过是另有目的罢了。” 刚刚那店伙计在看到马车受惊后,神情只是有些紧张,却并不见担忧跟害怕,明显不对劲。 云景闻言,心以如明镜似的,却没再说,只跟谢归寒一起朝着云梨酒坊走进去。 他们刚走进酒坊,就看到酒坊管事急匆匆地走出来,他戴着一个灰扑扑的帽子,表情略紧张跟担忧,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店伙计,其中一个是刚刚那跑出去拦着马车的店伙计。 酒坊管事道:“东家,这酒窖的事……” “刚刚此人,为何突然冲出来拦着马车?”谢归寒看向站在酒坊管事后面的店伙计,冷冷道。 酒坊管事回头看了一眼店伙计,骂道:“你这衰东西,好端端跑出来拦着马车作甚?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两位,刚刚那事,是我们伙计的做错了,等处理了酒窖的事,我再好好罚他,现在我们先去看看酒窖的那三十坛寒潭香吧?” 店伙计立即道:“我知道错了,是我的不该。” 酒坊管事笑呵呵道:“东家,您看,他也认错了,此事……” 这酒坊管事虽然是在骂这店伙计,可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酒坊管事明里暗里,话里话外都是在维护店伙计。 云景心里还记挂着那三十坛的寒潭香,见他们还装腔作势的互相维护,脾气一向很好的他,也冷了脸:“装什么相,之后再算账,先带路去酒窖。” 酒坊管事讪讪道:“是,是——这边请。” 酒坊的后院左侧就是酒窖的入口,一行人朝着酒窖走下,刚走两步,从不喝酒的云景便皱了皱眉,这满室的酒香,让他很是不适。 云梨酒坊的酒窖不大不小,大大小小的酒缸,酒坛,酒壶应有尽有。 三十坛的寒潭香摆在木桌上,其中已经有五坛是开封过了,而那位负责酿寒潭香的老师傅正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看到东家过来了,也不起来。 酒坊管事的表情就挂不住了,他连忙小跑过去,道:“五叔,东家过来了,您别摆着一张脸啊。” 五叔往谢归寒他们看了看,撇嘴道:“哪个是东家?” 这五叔的个子又高又瘦,年龄比酒坊管事还要大,又很黑。上回酒坊换管事跟店伙计的时候,他带着徒弟回老家探亲了,前两天才回来,自然也就不知道云景跟谢归寒,到底谁是东家。 酒坊管事指了指云景:“那位是东家。” “东家,此事我可得与你说道说道,这寒潭香我酿了小半年了,这三十坛眼看着就能送到客人那边去了,可是让人好端端地往酒里掺了水,这可不关我五叔的事。”五叔语气很不好。不过也是,酿一坛寒潭香本就是复杂又困难,更别提这一口气酿了三十坛,更是难上加难。可眼看着这三十坛寒潭香总算是能开封了,结果莫名其妙被人给毁了,这搁谁谁都会生气! 云景并不在意,道:“管事,这酒窖有谁能进?” 酒坊管事左顾右盼了一会,见五叔的表情越来越臭,才道:“这酒窖啊,我们店铺里好几位酿酒师傅跟他们徒弟都能进出。只是……这寒潭香格外特殊,所以一般寒潭香的藏酒之处,都是单独放在一个单间上锁,而钥匙嘛……只有五叔跟他徒弟阿酒,还有我才有。” 云景反问:“五叔的徒弟阿酒是谁?他可在?” 话落,刚刚那位突然跑出来,拦着马车的店伙计忽然上前一步,表情局促不安,“回东家,我就是阿酒。” 五叔是个护犊子的,立即道:“东家,我五叔向你们担保,我这徒弟阿酒,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他除了爱喝酒,别的毛病是一个都没有!绝对不可能是他往酒里掺水的!” “嗤——”刚刚跟着酒坊管事一起进来的另一位店伙计阴阳怪气道:“阿酒嗜酒又爱吹牛,也就是五叔您觉得他是老实人,还处处护着他,我们大伙可都觉得……” 五叔气的瞪眼:“你、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那店伙计立即噤声,只是他表情却还是很不服气。
第068章 你牵动我的情绪 酒坊管事连忙打哈哈道:“东家还在呢,都别吵了,都别吵了……东家,我刚刚已经让别的酿酒师傅跟店伙计都回酒坊了,他们现在都在上面等着,要不,我们一个一个问?” 一个一个问?那得问到成年累月去? 再说,后天就得给客人一个交代了,现在要紧的就是要想个法子弥补才是。 谢归寒突然道:“这三十坛的寒潭香都是未开封的,那么是谁发现酒里被人掺水了?” 五叔的徒弟阿酒小声道:“是,是我。”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在了阿酒的身上,这人有钥匙,也是他发现寒潭香是掺水了的,难不成…… 阿酒怕被误会,连忙道:“不,不是我,是今天师傅让我来看看寒潭香,我就过来看看,结果发现几个酒坛的麻绳,绑的带子不像我师傅的手法,就告诉我师傅了。” 合情合理,没有破绽。 谢归寒:“你刚才为何突然跑出来拦着我们的马车?是因为心急?还是因为恐惧我们此行会发现什么,所以故意要拦着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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