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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院管事说了一声“是”，却没急着走，他继续道：“家主，刚刚收到口信，老太爷与老夫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最晚，后天也该到家门口了。” 谢离渊虽是家主，可消息却半点都不灵通，他闻言愣了愣，“老太爷他们不是要在南庭州过冬的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谢离渊不仅到现在才知道此事，他甚至不知道，连老太爷他们会提前回来，全都是苏家的手笔。 北院管事也是一脸茫然：“小的不知道。” “罢了罢了，出去吧。”“是。” 而守在北院门外的苏瑶心焦急等了半天，却还是一如前几次，谢离渊压根不见她，而且她还听到谢离渊让北院管事转告的那番话…… 苏瑶心的笑容一僵，谢离渊不肯见她，而三十坛寒潭香一事在墨花城越来越多人知道，尤其是后天老太爷他们就回来了，到时候…… 想到这里，苏瑶心的头皮一麻，要是谢离渊不再站在苏家这边，老太爷他们回来了，她该怎么解释这事？ 与此同时的谢家东院—— 云景正站在窗前赏雪，可目光却半点都没放在眼前的庭院，而是掠过这高墙大院，遥望不远处的那处若影若现的凉亭。 ——无尽相思，无处念 谢归寒在为甚相思，又为甚而念？ “爹爹，爹爹，爹爹。” 云景回过神，他看向走廊的另一边，却见小初安正卖力地抱着一个木板，乐颠颠地朝自己跑过来。 “怎么了？” 他蹲下来，看着小家伙，又看看他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的一块木板，“你拿着木板作甚？” 初安小声道：“安安，坐冰车。” 冰车？ 山荷山杏这俩丫环后知后觉地出来，她们一看到云景，吓了一跳，连忙欠了欠身，齐声道：“景少爷安好。” 云景站起来，他身后的屋檐倒挂着的冰锥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亮光，雪景怡人，衬得云景面如冠玉，眉眼如画。 “初安说的冰车是何物？” 山杏山荷看呆了。 过了一会，山杏率先回过神，：“婢子们当初被送进谢府之前，每到冬天，都会跟村里的伙伴里一块玩冰车，有的冰车是栓着绳子的，可以让人拉着走，有的冰车是自己用棍子滑着走，可好玩了。” 山荷也是眼睛亮亮的：“对对对，我们村子有个木匠，他给他家儿子做的冰车可好看了，在木板上钉了一个板凳，可以坐着滑冰呢。” 云景听得一头雾水的，他自小到大，每年过冬都只是赏雪看梅，煮茶下棋对景弹琴，偶尔写诗画一幅丹青，倒也是简单自在。 这冰车他倒是头一回听闻。 初安走上前，拉了拉云景的衣摆，小声道：“安安乖乖的，玩冰车。” 云景神情稍显动摇，他看了一眼庭院中的鹅毛飞雪，迟疑道：“可你前些日子总是生病，现在好不容易好点了，要是吹了风，受凉了怎么办？” 初安垂头丧气地抱着木板，脖子上戴着的长命锁碰到了木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家伙小声地说：“安安，会乖乖的。” 云景心软了，他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道：“山杏山荷，你们去找张九，让他找个木匠，做个冰车，再让人去花园的冰湖那里，看看在冰湖滑冰车安全吗。” 山杏山荷眉开眼笑：“是！” 不多时，下人们就把木匠刚做好的冰车送到冰湖上。 初安坐在冰车的小板凳上，一个小厮拿着绳子，也不敢拉着冰车跑，就小心翼翼地绕着冰湖转来转去的，但就算这样，小家伙也坐在冰车上开心地拍着手，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云景难以想象这种乐趣。 他站在凉亭上，无奈地笑着看小家伙坐在冰车上乐呵呵的笑，转身坐在石桌旁，端起热茶，轻抿一口后，目光落在石桌上摆着一幅刚开始的棋盘，黑白棋分别摆在他的两侧。 棋逢对手自然是好的，但自己与自己对弈也是别有趣味。 片刻后，云景迟疑地看着棋盘，手指往拿着一枚黑棋，不知道该下在何处，这黑棋黝黑，衬得他手指更是修长葱白。 他正迟疑的时候，一只手在他身后出现，拿走了云景手里的黑棋，直接下在了棋盘的一处。 这一棋立即扭转了乾坤，白棋落了下风，黑棋却反败为胜。 云景回头去看，披着墨狐大氅的谢归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眼眸微垂，目光似是在棋盘，却似是在云景身上。 “我书房的架子有几本孤本的棋谱，待会你拿去看看。”谢归寒说着，走到圆桌的另一边坐下。 云景看着面前的棋盘，随口道：“你也看棋谱？我还当你闲着无事都只会看账本而已。” 谢归寒：“雅人四好，君子六艺，谢家儿郎皆是要学的。” 他只说了要学，却不曾说自己是否喜欢。 云景注意到了，他心下一动，抬眸朝着谢归寒看去，那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澄澈明亮，“你喜欢学吗？” 谢归寒提起茶壶，倒了一盏热茶，闻言动作一顿，“不知。” 世人说他生性凉薄淡漠，喜怒不形于色，难以揣测。 可他只是悲喜皆藏于心——孤寂冷清也好，心动欢喜也罢，他都不想说出口。闻言，云景听出谢归寒话里的淡漠疏离，他握紧了手里的棋子，眼皮微垂，掩去眼底的落寞：“我……我用白棋吧。” 谢归寒察觉到云景情绪的变化，可谢归寒虽能看透旁人的人心，可每每一到云景这里，他却总像是失了方向的鱼，任由撞得头破血流，却仍被困在原地，找不到回河流的路。 “好。” 刚下了两棋，云景听到冰湖上还传来的笑声，想起什么，便道：“等风，去把初安带过来，他玩的也够久了。” 等风：“是。” 不多时，小初安来到凉亭，小家伙的额头冒出了一些汗，眼睛亮亮的，显然是玩得很开心，他拉了拉云景的衣袖，乐滋滋道：“安安开心！” 云景被逗笑了，他帮小家伙擦了擦汗水，这才道：“山荷山杏，带着他回屋，换一身衣服，别着凉了。” 初安扁了扁嘴，歪了歪头，看向一言不发的谢归寒，道：“父亲？” 父亲怎么一直看着爹爹啊？ 谢归寒垂眸望他，“怎么？” 初安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于是乖乖摇头，奶声奶气道：“安安回屋了。” 谢归寒点点头。 这时，山荷山杏拿着一个小棉被，这是因为担心回去的路上小家伙会着凉，所以先把小棉被披在初安身上，然后才抱起初安，这才一路返回。 云景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棋盘，可他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一阵夹杂着霜雪的寒风吹来，他立即冷的一个哆嗦，绑好的长发都被吹乱了一些。 谢归寒目光一沉，他把黑棋往棋奁一放，道：“不下了。” 云景不明所以：“为何？” 谢归寒抿了抿唇，扫了他一眼，话锋一改：“你前些天不是想出去逛逛吗，现在也无事，走吧。” 云景眼睛一亮，站起来：“好。”
第071章 吾此生只愿，你懂我【十更】 来到墨花城的集市后，雪又大了一些。 可饶是如此，但因为临近过年，这集市的街上仍是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街道的两边摆着大大小小的摊位，纸扇花伞，胭脂水粉，瓜果点心，灯笼对联，街头卖艺……真是应有尽有。 谢府的下人们站在主子们的两侧，有意无意地挡去人潮，而撑伞的下人们则因为街上人实在太多，只好把油纸伞给收起来。 云景身披雪狐大氅，显得长身玉立，白净俊秀，走在这街上，任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位矜贵的大家公子，不食人间烟火。 因此，这一路上竟引得不少姑娘偏偏侧目，暗送秋波，只可惜云景却压根没意会。 而站在他身侧的谢归寒虽然也是一位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的俊朗男子，可他生的过于冷漠，所以倒也没人敢多看他两眼。 一旁有个摊贩忽然道：“两位公子，我们这有好看的木雕，你们要瞧瞧吗？” 木雕？ 云景往他的摊子看了一眼，确实摆着十来个木雕，而雕刻的大多都是些松鹤，鱼虫，山水，雕工不错，栩栩如生。 只是这木雕用的木，看起来却并不是很好。 云景疑惑问道：“怎么不是紫檀木的？” 一旁的谢归寒朝云景望去，却不点醒他。 摊贩苦笑道：“公子您真是太抬举我们这小摊了，这紫檀木这么贵，我们哪用得起啊。” 云景一怔，他自幼体弱，因此平常的时候很少出门，自然也就不知道，在这样的街边摊子根本不会出现珍贵的紫檀木这么一个常识。 他抿了抿唇，随意挑了一个山水木雕，道：“是我不懂了，就要这个吧。” 小摊喜笑颜开，“好勒，公子您可真是有眼光。这里还有别的，您要不要再挑挑？” 云景捧着手里的山水木雕，笑笑不语，然后跟谢归寒朝前走去。 等海拿着荷包上前，掏出一枚碎银子，拿回找补的零钱后，这才追上去。 等风放慢步伐等他，打趣道：“等海你现在怎么越发抠门了？不过就是几枚铜板，就当是给那小摊的赏钱了，怎么还往回要？”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现在就是跟着景……咳咳，所以花钱越发大手大脚了，居然连这几枚铜板都瞧不上了。”等海闻言，瞪了一眼等风，懒得搭理他，快步跟上去。 等风：“……” 云景捧着手里这不大不小的山水木雕，看了好几眼，用手肘捅了捅身侧的谢归寒，道：“你觉得这木雕怎么样，好看吗？” 谢归寒瞥了一眼：“雕虫小技。” 说罢，谢归寒将他捧在手里的山水木雕拿过来，随手丢给跟在一侧的下人，轻描淡写道：“家里的库房摆着几个紫檀木的木雕，都是出自有名的木雕师傅之手，你若是喜欢，拿去屋里摆着就是了，何必在街边买这些不值钱的小物件。” 云景手里一空，他抿了抿唇，闷闷道：“看着喜欢，所以买了。” 谢归寒表情微微一动。 片刻后，那简单的山水木雕再次出现在云景面前，后者一愣，继而抬眸看向谢归寒。谢归寒垂眸看他，那深邃黝黑的眼睛里，倒映着云景的身影，“喜欢就拿着吧。” 云景展颜一笑，“嗯。” 谢归寒望着他片刻后，才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心道，这人，可真是好哄。 这集市人多，但往前走就靠近护城河了，而护城河四周的摊贩跟行人就少了许多。 逛了一圈下来，云景除去看上最初那个山水木雕，还给小初安买了新的拨浪鼓，全新的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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