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还是出现了,在紧要关头拦下了铡刀,将小钟救了下来。 可少年却被随后赶来的角色杀死,有的人用弓箭,一箭射穿了他的心脏;有的人挥舞长刀,将他的肚子劈开;有的人则将他收监,择日问斩。 怎么死,取决于小钟“攻略”的哪一条人物线。 可是只有小钟知道,自己真正爱的人是少年;而少年也深深爱着他,只是一念之差,他们便天人永隔。 小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他试着重启游戏,理清了各种人物关系与剧情发展,终于得出结论—— 少年的命运在游戏创立是就被写下,他注定不会得到幸福,注定要死在玩家的怀里…… 大部分玩家或许不会在意,可小钟无法接受,他变得执拗起来,想要让少年复活,也想拯救那个被少年温暖过的“自己”。 他记住了每一次人物的对话,记住了自己的所有选择,终于发现了剧情线上的漏洞,其他角色对于玩家的爱是程序写入的,而少年不是。 少年赐死玩家的意图直到最后也没有讲出来,是一条隐藏极深的剧情漏洞。 强大的执念将小钟本人拉进了这个游戏,他的头顶浮现出玩家姓名:钟臻。 钟臻开始了在游戏世界的探索,由于知道全部剧情,他便在遇见商旻深之前,拒绝了与其中两个重要角色的所有互动。 直到那日,单身多年的他在家门口的喜轿里“捡到”了商旻深。 他按部就班地发展同小深的剧情线,有时剧情线偏离,系统无法识别,天空中就会出现惊雷。 那是系统崩坏的警报。 钟臻终于摸索出了规律,每当冬雷响起,代表剧情已超出游戏设定,他便可以说出几句游戏设定之外的话,于是他告诉商旻深:“走投无路时,杀了我”。 当我死亡,游戏将失去玩家,进入重启;如你活着,游戏程序错乱,我们将成功出逃。 担心商旻深存活后将带来一连串的蝴蝶效应,钟臻帮其他角色也改写了结局。 竹马线未开启,他选择在遇见竹马的年纪到屠夫手下工作,为此饶了不少弯路,苦头吃尽。 良师线未开启,由于选择在屠夫手下工作,钟臻放弃去学堂洒扫的机会,因而从未见过这个人物。 书生线开启,中途截止。钟臻从一开始就划清界线,再加上商旻深从中阻拦。 书生羞愤交加,小像被皇帝发现后,他透露出商旻深的位置,开启了皇帝线。 而如今,皇帝线走到尽头。他从未真正爱过小弟,也从未爱过钟臻。 钟臻日日上香祈福的寺庙成了囚禁他的牢笼,是他最终的归宿。 弑父,欺君,残杀手足……商旻浮将囚于其中,一遍遍轮回,永无出头之日。 全部剧情线都已偏离系统设定,游戏系统崩溃,钟臻和商旻深得以被放逐。 嗯?我救了你吗? 我可不这么认为。 是你解救了我呀。 是你解救了那个不敢出门,不敢社交,不敢暴露脆弱的我。 是你在自己濒临绝境时,仍想放我自由;是你绝对相信我,无条件信赖我,所以能在最后关头将剑刺向了我。 你是改变了所有的剧情的转机,是通往新世界的钥匙。 你勇敢,善良,漂亮,温柔……最重要的是,你给予了我相信与爱。 我一直明白自己想要怎样的爱,唏嘘的是,这样的爱原来发生在这里。 而现在,我的爱人,我终于找到了你,我们终于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 新的世界已经向我们展开,你可以选择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了。 你要我选吗? 我什么都好的,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行。 你别哭呀,我们成亲了嘛……就是应该生死与共,白头到老的。 选好了吗,闭上眼睛。 商旻深,我们走吧。
第55章 逃亡十二时辰(完) 距离那次意外出逃已经三年了。 小傻子, 哦不,小深,再次纠正, 是商旻深安然无恙, 神智正常,甚至越来越聪明。 这个“聪明”的具体表现就是, 身为一个古风乙游里镶边的男配角, 他很快就适应了现代社会。 大学时, 钟臻因为一系列吐槽性质的四格漫画爆火全网,将一个胆怯却可爱的男大学生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而漫画的画风却成熟老练,自成一派。 因此还没毕业,他就跟一家线上网站签了约,在其平台下发表了独家作品。 后续的宣传推广, 版权谈判与漫画家本人的形象包装全都有专业团队亲手把持。 社恐钟臻摇身一变,成了敏感羞涩、多金神秘的漫画系男神。 他们如今居住的这套公寓是他在大学刚毕业时买的, 一个人住的时候只有书房和卧室被妥善利用了, 其他空间全都乏善可陈。 多了一个人居住之后,这个宽阔到让人感到孤单的房间霎时就有些不够用了。 这天是礼拜六,是每个打工人苟延残喘时的盼头,是一周七天里唯一一个眉清目秀的日子。 钟臻醒来时,商旻深还呼呼大睡, 两只胳膊两只腿无一例外,全都落在钟臻的身上。 这个睡姿无论在游戏里外都没有变过。 同样没变的还有商旻深的力气。 他们身下这张双人床才买了半年, 当初商旻深看到床头的松木靠板, 让他想起些陈年往事, 非得要买。 钟臻解释过, 这样的组装床不结实, 商旻深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巴巴望着床垫,一言不发—— 这是他屡试不爽的撒娇伎俩。 钟臻很快就中招了,将这个价格高昂的“美丽废物”拖回家里。结果,两个人躺了半年,当然,这其中也有些过分的举动与刁钻的使用方式,让这张床提前结束了寿命,晃上几下就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 钟臻忿忿然,攥着商旻深的手腕教训:“是你非要买的,跟着他一起叫吧。” 商旻深咬着嘴唇,坚决不从。 但最后还是叫了,和床的响声同频—— 钟臻也不是一直拿商旻深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钟臻觉得这张床还能再坚持一阵。 昨晚商旻深太累,钟臻决定让他赖一会儿床,自己先去厨房做早餐。 刚回来的时候,商旻深对一些列的现代科技啧啧称奇,面对厨房里各式各样的“箱子”和它们一应俱全的功能,他发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疑问。 “你是这里的皇帝吧?” 钟臻憋着笑,点点头道:“嗯,从此以后你就是皇后了。” . 早饭做好不久,商旻深就被味道勾起来了,懒洋洋地做到桌边。 “腰疼。”他说。 钟臻探着胳膊给他按按,“待会给你按摩一下。” “行,”商旻深拿起包子,“吃吧吃吧,饿了。” “今天有拍摄吗?”钟臻问。 “没有,昨天都拍完了。明晚有场秀,下周三要出个差,坐飞机去。” 凭借姣好的皮囊和与众不同的气质,商旻深成了一名平面模特,今年才开始接到一些大牌的拍摄邀约。 钟臻喝了一口粥,忽然想起,商旻深以前总管飞机叫“大鸟”。 “我陪你去吧,”钟臻道,“我把电脑和数位板都带上。” 商旻深笑了一下,懒懒地说:“行。” 他们总是黏在一起。 钟臻陪伴商旻深度过了每天大呼小叫的适应期,又陪着他发掘兴趣爱好。 商旻深其实很想继续做夫子,教书育人,尤其听说当代社会里这个行当的状况稳定,可想而知收入也相对稳定。 他没有什么宏图壮志,觉得有件事干就行。 尝试几番,他发现自己才是需要受教育的一个。 他曾经饱读诗书,却发现在这里他的整个思想体系都被淘汰了。 误打误撞的,他找了个不用张口讲话的行当,只要露露脸,按照别人给他的指示来表现就行。 况且收入还算丰厚,商旻深心满意足地成为了一个花瓶。 不过,商旻深的野心和胜负欲或许是刻在骨子里的。 当他在温水里浸泡得足够久了,便开始琢磨着多做一些,给自己换个更大的池子泡着。 于是他就这么进入了上升期模特的行列,拍摄邀约不断增多,偶尔也能拿到一两个小代言。 他成了别人口中的“强势新人”,提到他时,人们总是“哦……就是那个有点孤僻、看起来拽拽的那个小男孩吧?” 后来“孤僻”和“拽”成了他的保护伞,掩盖了他对于大部分知识的空白和过分清澈而笨拙的眼神。 钟臻时常警诫他,做这行就要“迈开腿,别张嘴”。 商旻深深以为是。 “你呢,漫画画的怎么样了?”商旻深已经吃了掉三个包子,想吃第四个,但是职业操守迫使他停下来,做出违背本能的动作。 为什么要“以瘦为美”,同样的价格买到更大布料的衣服岂不更加划算? “按部就班吧,”钟臻给他倒了杯绿茶,“下个月的稿子已经提前交上去了,这几天可以稍微轻松一些。” 乙游世界归来后,钟臻惊觉现实世界也过去了三四个月的时间。 而这期间他一直是断联状态,编辑满世界找他,由公司运营的个人社交媒体账号下全部都是对他断更行为的指责和辱骂。 归来后他先是跟编辑诚恳道歉,为表诚意,他还特意将编辑约在了咖啡店。 “抱歉,原来的漫画我真的画不下了,那不是我感兴趣的领域,也不是原创的剧本,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画画的机器,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四年了,我真的倦了。” 编辑怕他再次失踪,态度和缓,“好说好说,我们可以再讨论,再选几个不同类型的本子给你。” “我还是想回归自己创造故事……”钟臻啄了一口咖啡,原本习以为常的苦涩如今变得格外难忍,他咳嗽一阵,抬眼却看到编辑已是两眼泪汪汪。 “你怎么了?” 编辑捂着嘴,忍住啜泣,“终于呀,我一直以为自己把你给毁了……” 同时创造剧本与绘画对每个漫画家来说都是挑战,尤其放在竞争压力巨大的环境里,所以不少漫画家会选择与作家强强联手,保证更新频率的同时,也能稳固作品的人气。可长此以往,双方不得不为对方的能力与习性妥协,感受来自对方的掣肘与压力,一个作品在这样暗暗的拉扯中逐渐变形,成了双方都不忍回忆的职业污点。 这样的污点一个个凝聚,压垮了钟臻的信心。 而他的生活只有画漫画这一件事,既是他的饭碗也是他兴趣,因而,他便长期笼罩在不得志的阴云下,明知自己是较为幸运的那一拨,所以更不敢张口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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