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妈妈把它留了下来,”钟臻猜测着,“也许她也觉得你的想法很可爱?” “这样吗?”商旻深笑着摇摇头,“她和我爸都有自己的事业,各忙各的,很少会关注我的。” 钟臻抓着那幅画,商量道:“我们把它拿走吧。” “拿它干嘛。”商旻深笑了笑,却也没有拒绝。 商旻深继续看遗物,钟臻想走,又被他拉回来,“你老是躲什么?” “没有,”钟臻解释着,“怕你会想要一个人待着。” “希望我一个人待着,那你为什么不出去啊?” “也怕你想要倾诉的时候没人在你旁边……” 商旻深满足地笑了笑,摸索到钟臻的肩膀,踏踏实实地靠上去,“没关系,我妈都走了九年了,我早就习惯了。” 最后,商旻深只拿走了一本画册和那张他用水彩笔画的画。 当然,后者还是在钟臻的强烈要求下实现的,商旻深说那是段“黑历史”。 钟臻却觉得,那是商旻深最无忧无虑、肆意妄为的曾经。 他想把它妥善保护,独自珍藏。 . 归拢了母亲的遗物,商旻深将剩下的东西给商勤送去,在书房和主卧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父亲的身影。 二楼阳台,钟臻正在料理植物,商勤站在他身后,默默观察着。 “我办公室里的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你负责打理的吗?”他走到钟臻的身边,对方正全神贯注地修剪着龙血树的长叶,被他吓了一跳,错手剪掉了一簇长得最绿最长的。 钟臻连连道歉,多想开发一种能力,能直接把剪坏的叶子重新插上去。 “不用放在心上,我平时工作忙,这些东西长在家里,好了坏了我都来不及看。”商勤宽慰他。 “那,您可以把它带去办公楼,我帮你养,”钟臻提议,“就跟您摆在办公室里的植物一样,我把他们养好了,搬上去供您欣赏;再把来不及照顾的植物搬下来,我帮您重新打理。” 商勤略感欣慰,他和亡妻都很喜欢绿植,之前家里的这些花草都是妻子在伺候的;妻子走后,他们家的花换了一茬又一茬,怎么都养不好。 直到钟臻开始在花房工作,事情才有了转机,至少商勤办公室里的绿植永远饱满盎然。 他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后来听说儿子的闪婚对象就是在花房勤勤恳恳的帮他养花的外星人,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些年一直欠人家一句“谢谢”。 总而言之,商勤并不是不欣赏钟臻……只是欣赏是一回事,放心吧自己的儿子交给他又是另一回事。 商勤觉得任何人配商旻深都差了一点。 他再次端详着钟臻,试图辨认他的长相,结果当然什么都没看到。 “那就麻烦你了,我明天就派人把它们给你送去。” 钟臻语气轻快,“好的,商首领。” “那个,你……”商勤刚想继续交流,就被商旻深打断了。 “你们在聊什么?”商旻深走到钟臻身边,看他拿着园艺剪刀,不满地皱眉,“怎么又在干活儿?你是过来拜访我爸的,又不是过来工作的。” “我爸让你弄的?” 钟臻和商勤异口同声,“不是!” “他自己要做的啊。”商勤举着胳膊,极力展示无辜。 钟臻附和着,“是我自己要做的,我看到这盆该修建了,就忍不住上手了。” “哎呀,你别干活了,我们下楼看电视去,待会一起吃晚饭,”取下钟臻手里的剪刀,又把他的手套脱掉,商旻深抱着钟臻的胳膊,“走吧走吧,一会儿新闻里会播放我的报道呢,我们一起看。” 两人有说有笑地下了楼,留商勤一个人在花房站着。 他压着怒火怒火嘟囔,“臭小子,结个婚连亲爹都不要了!”又垂下眼眸,噘着嘴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都是你惯的,现在好了吧,你看看他哪有未来首领的样子?” “我儿子想干嘛就让他干嘛呗!” 草叶交错,绿影晃晃,他依稀看到了妻子的脸庞,“只要他开心就好嘛。” 拭了拭眼角,商勤凝望着那道虚影,喃喃自语,“是啊,只要他开心就好,只要他真心喜欢就行……” 他佝偻着背,看着那簇被剪坏的叶片,难过又焦急地说:“只是,这孩子、这孩子……唉。” 商勤一点也不怕死亡,他只怕没能看到儿子幸福,怕没把他送往他的远大前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7 01:03:15~2023-10-30 23: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名字什么的好难想 10瓶;张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透明体 13 晚上十点多,他们终于从首相府回到了自己家。 商旻深神色恹恹,踩着小熊拖鞋,径直走向卧室。 钟臻将两人的衣服挂进衣橱里,他的衣服不多,好多都是结婚后商旻深非要给他买的。 都是些名贵的牌子,钟臻特别珍惜,每次放进去了,还要再伸手摸一摸,确定它还在。 他经常将两个人的衣服放在一起,钟臻的尺码要比商旻深的大一点,挂在人家的衣服后面,袖子贴着袖子,好像一个妥帖绵长的拥抱。 钟臻是会为了这样微小的幸福而开心好久的人。 给衣服除了尘,又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端进卧室。 “很累吗?”钟臻望着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的他的小妻子,“要不要泡个澡放松一下,或者我给你按摩?” “不用……”商旻深的声音沉闷,摆了摆手,“你先去洗澡吧,我再趴会儿。” 钟臻没离开,而是坐到床边,揉了揉商旻深的头发。 触感又软又蓬松,像一只小狗。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留下来陪你吧?” 床上的人终于肯侧过脸来,白皙的脸颊上有一条压痕,钟臻伸出手指轻抚。 “嗯……”商旻深蹭过来,把头枕在钟臻的睡裤上,“我想我妈妈了。” “这样啊,可以跟我说一说她吗?”钟臻揉着他的头发,指腹施力,按摩他的头皮。 商旻深舒服地哼了一声,“她是很温柔的人,至少对我是这样的。不过,关于她的记忆,其实我也有点模糊了;从我记事起,她和我爸就特别忙,我很少会在白天见到她。可是,她每晚回家了都会来我的房间,亲一亲我的脸什么的,让我感受到她很爱我。” “她出事那天,我刚成为联盟军的预备战士,在城郊的营区受训。等我听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走廊里站满了人,我的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姨姨什么的,他们把我爸逼到了角落里,对他拳打脚踢,让他对我妈的死负责……我没办法冷眼旁观,就走过去护着我爸,他们告诉我,是他害死了我妈。” 钟臻盖住商旻深的眼睛,帮他擦掉眼泪。 “后来我在想,我妈的死跟我也有关系。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执意要加入联盟军,如果我没让她帮我跟我爸求情,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吵架?就算他们吵架了,假如我妈知道我能随时接电话,她可能会先找我聊聊,听一听我的声音,说不定也就冷静了。” 钟臻用冰凉的手指不停抚摸商旻深的脸颊,帮助他放松,“当时你不知道这些,商首领也不知道。这是一场意外,不是任何人蓄意为之,你们不能再用一场意外来折磨自己,也折磨彼此。” 商旻深忿忿然:“我知道。可是每次看到他,我就是会想起我妈妈。我很尊敬我爸,很爱他,但也总忍不住会埋怨他,也埋怨我自己。” “我爸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情。” 钟臻耐心地开导他,“找个机会好好跟首领聊一聊这件事吧,不然你们谁都不好受。” “真难呐,”商旻深叹了一声,问钟臻,“你呢,你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 “我没有爸爸妈妈,我们都是卡俄斯星土壤的孩子, ”钟臻告诉他,“但是,我们都是彼此的家人,会彼此关照和爱护。” “你很想念他们吗?” “当然,”钟臻的回答毫不犹疑,“每分每秒。” 商旻深心里发酸,他越是喜欢钟臻,就越是想要背弃诺言,放弃为两个星球建交而努力—— 他怎么舍得让钟臻回家? 今天晚饭时,他明明有机会当着钟臻的面儿再跟他爸商量一下建交的事,好让对方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在努力; 可是,他又怕商勤说出什么会让钟臻难堪的话来……更怕商勤一口答应,那样他就必须要放钟臻离开了。 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定好的事情,他那么喜欢钟臻,更不想被钟臻讨厌。 商旻深喜欢的人总是猝不及防地离开他,他曾埋怨过神明;可现在才明白,所有的离开都是猝不及防。 哪怕老天留给他再长的时间去准备,他也根本无法洒脱地面对离别。 他就是一个软弱、矛盾又自私自利的人! 心下凄凄,商旻深佯装无事地继续闲谈,“我总是看你在学地球语,你们也有自己的语言吗?” 钟臻温柔极了,摸着他的脸颊答:“有,和地球语是完全不同的语系,所以刚来地球的时候,我有好几个月都不能开口交谈。” 商旻深吸了吸鼻子,胸腔充满钟臻的味道,“那卡俄斯星的你好怎么说?” “Pej,发音很像圆周率的“派”,其实意义也差不多;公众号梦白推文台在我们的文化里,每一段相遇都会无限延长,不会终结。” “那你的名字呢,钟、臻……是卡俄斯星语翻译来的吗?” “没错,zheen是‘爱’的意思。” “那‘钟’呢?” “是一个第一个人称的定语。” “加在一起的话,”商旻深想了想,“就是‘我爱你’的意思吗?” 钟臻笑了,“对,就是我爱你的意思,我的名字很友好。” “原来是这样,”商旻深终于勾起嘴角,“那每次别人叫你‘钟臻’的时候,你听着像不像他们在跟你告白啊?难怪你脾气这么好!” 钟臻否认,“那倒不会,我明白他们只是想要叫我,钟臻于他们而言只是我的名字而已。” “那我呢,”商旻深睁开眼睛,胳膊撑在床上,支起上半身,“如果我之后叫你‘钟臻’,你会觉得我在对你告白吗?” 钟臻怔愣着,他怎么敢说“是”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多的人里,只有商旻深叫着他的名字的时候最让他开心。 心脏都要软了,他想要化成一滩水,安静地淌在商旻深的脚边。 “钟臻”对其他人来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但这个名字从商旻深的唇间吐露出来,就是他赖以生存的精神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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