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北狄人已经进入河谷!” “嗯。”孟秩浓眉隆起,拿起望远镜看去。 只见河谷中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目测有千人左右。 “将军,北狄人已进入伏击圈!”副将道。 “不,北狄人骑兵居多,而这些人都是步卒,我若猜的不错是掳掠来的沮县、祁县的百姓。” 副将神色一变:“那我们还放箭吗?” 他话音未落,孟秩已经缓缓举起右臂,“放!” 紧接着,数十支火箭抛空而落,扎在车上的柴草油布上,火焰顿时腾空而起。 山谷间惊叫声,惨嚎声,落水声响成一片。 孟秩接着道:“摇旗呐喊。鼓噪声势!” 山谷中,火光映着乌拖脸上扭曲的肌肉,他仰天大笑,“哈哈哈,中原人终于中计了!” *** 陇上郡城,天边几颗疏落的星子在夜空中幽暗地闪烁,秋夜寒凉的月光照着女墙一片森冷。 郡城北门,守城的士卒慵懒地打着呵欠,走到女墙根下,一边对着墙角撒尿,一边本能地扫视了一眼前方夜幕笼罩下的旷野。目力所及之处,隐约看到远方地平线上涌现出一片模糊的黑影。迅速在旷野上散了出来,从四面八方向城门围拢来。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骑兵? 他心中一寒,睡意骤然散去,“敌袭,呃——” 他还来不及出声示警,只觉喉间一凉,月光下,锋利的弯刀利落地抹过,将他后半句话永远封在了口中。 随后扎木托率一队北狄士兵迅速控制了北门,在刺耳的吱嘎声中,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城楼下,左贤王车牙缇眼睛一亮,举起弯刀朝前一指,“扎木托已经得手!北狄的勇士们,随我冲!” 数千骑北狄骑兵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杀——” 火光下,一队如狼似虎的北狄士卒冲入一处大门紧闭的民居,刚要烧杀掳掠,突然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的…… “报——左贤王,城东没人!” “报——左贤王,城北没人!” 城西、城南也没人。 车牙缇心中猛地一沉,糟糕,这是一座空城! 他狠狠地转过头,狼一样的目光投向扎木托,“怎么回事?” 扎木托愕然,他还来不及反应,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霍然抬头,就见一支火箭掠空而过,落下一道明亮的抛物线。精准地插.进城门口准备好的干草垛里。火焰顿时腾地跃起,照亮了城内。 只见城墙四周布满了的弓.箭手,弓弦绷紧,森冷的箭镞密密麻麻地指向了他们! 城墙上站着一员头戴狰狞的铁面具的大将,大笑道,“车牙缇,你中计了,还不束手就擒!哈哈哈。” 这会儿就算是傻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扎木托,竟敢欺我!”车牙缇目眦欲裂,不由分说搭弓上箭,向着扎木托一箭疾飞出去。 扎木托也是个狠人,他手中弯刀翻飞,叮的一声弹开了羽箭,转身拍马就直奔城门而去,趁着火势还没有蔓延开来,策马夺命飞跃火海。 “扎木托,休走!” 车牙缇正要提刀追去。就在这时,嗖嗖嗖——随着密集的破风声,城楼上无数支锋利的羽箭已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箭雨,困在城中的北狄士兵就像是被割倒的麦子般,一片片地倒伏在地。 “冲——冲出去!”车牙缇大喝道, 下一刻他忽觉得胸前一凉,低头一看,他愕然发现,胸前插着一支锋利的羽箭,殷红的鲜血正从皮甲间涌出,箭尾的翎羽还在兀自震颤。 陇上郡城外,扎木托正不顾一切地向着拓尔图部的方向夺命奔逃,奔出十余里外,突然前方杀声四起,一支精锐骑兵从右侧密林里杀出,清一色的黑衣玄甲,无数松脂火把骤然亮起映红了天际。 熊熊火光照着萧暥身后猩红的披风,他一身肃杀的黑衣,横剑立马清喝道:“扎木托,我在此等你多时了!” “萧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扎木托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 火光下,萧暥一双眼睛流光逼人,看得人魂飞天外。 不可能是别人,正是萧暥无疑! 咣当一声,扎木托手中弯刀锵然落地,残存的侥幸和斗志如潮水般退去。 此战,左贤王车牙缇被杀,扎木托再次被俘虏,麾下数千北狄士兵一半被箭雨横扫,余下尽皆被俘。 清早,孟秩、魏燮收兵回营,再次见到萧暥,心中不由暗暗佩服。 原来,昨天晚上,就在孟秩要率军前往刚氐河谷设伏的时候,萧暥正好轻装赶上。 萧暥一眼看出扎木托想要诱孟秩去刚氐河谷设伏,然后和车牙缇里应外合夺取陇上的诡计,决定将计就计。 入夜后孟秩率少量军队前往刚氐河谷,注意拉开行军间距,扬起尘土,造成大军出城的假象。 扎木托见孟秩率军出城设伏,以为城内防守空虚,遂夺取陇上郡北门,与车牙缇里应外合,妄图拿下陇上郡。 谁知魏燮早已率弓.弩手埋伏在城墙上,只等车牙缇进城…… 此刻,想起以往的种种,孟秩满面羞愧,上前几步,忽然屈身单膝跪地。 “孟将军这是做什么?”萧暥惊道。 “萧将军,我以前对你误会太甚,今天给你赔罪了!” “误会?什么误会?”魏燮疑道。 “当年萧将军冒着风雪千里驰援老将军,我却误会他害死了老将军,还在江州率兵冒犯他和陛下,孟秩是个粗人,愚钝鲁莽,还请萧将军见谅。”说罢低下头,无颜面对。 旁边的魏燮一时懵了,一把揪住孟秩,狰狞道:“你说什么?” 孟秩道:“君侯亲自审讯的曹满,曹满吐露,老将军是被先帝和王戎设计害死的!” 魏燮浑身猛然一震,退了两步,“怎会如此?” “怎么?你还不信?”云越看不下去了,挑眉道:“当年主公刚拔除噬心咒,大夫说不能受寒,主公硬是顶着风雪前去救援,最后落下了寒疾。” “云越,住口。”萧暥哑声道。 魏燮像是当头挨了一闷棍,愣愣道:“那……那姑姑……” 孟秩道:“北狄蛮子破城,方皇后腿脚受伤无法上马,将嘉宁公主托付萧将军后,投火海自尽,萧将军单骑救公主杀出重围。” 旧事又被重提,萧暥面色苍白,黯然道:“是我无能,没能救出姑姑。” 魏燮浑身剧烈地一震。 沉默片刻,他忽然一言不发地脱下铠甲,露出一身伤痕累累的肌肉。 萧暥蓦然怔了怔,脱衣服这是干嘛? 就见魏燮在路边的荆棘地里砍了根带刺的藤条,走到萧暥面前,咚地跪下。 “阿暥,魏燮是个莽人,今天给你赔罪了!” 说罢双手举起荆条。 萧暥明白了,这是负荆请罪。 他拿起荆条一甩,荆条如鞭抽在泥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清响,折成两断。 “好了,元举,起来罢。” 魏燮却不肯起身,执拗道:“阿暥,你抽我一顿,我心里才好受些!” 萧暥道:“元举,如今北狄犯边,你若想为义父、为姑姑报仇,不如杀寇立功!” 这句话提醒了魏燮,他脱口道:“对了,阿暥,那个北狄首领,对你图谋不轨。” 云越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握紧剑柄:“北狄蛮子也敢?!” 萧暥一摔,赶紧按住云越,岔开话题道:“元举,你在北狄数月,探听到什么军情吗?” 魏燮道:“有,北狄人好像在把士兵淬炼成力大无穷的怪物。” 苍炎! 萧暥心中猛地一沉,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北狄人本来就野蛮彪悍,能征善战,一旦成为不知伤痛、不畏生死、力大无穷的苍炎军,其战斗力还要翻倍! 不过,就目前的状态来看,北狄人苍炎化的进度也许还比较低?因为车牙缇率领的这支军队里并没有苍炎。 但也有可能这只是一支偏师。若是如此,阿迦罗的主力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旷野的宁静,城门外一骑如飞冲了进来,云越定睛一看,道:“主公,是斥候回来了。” “报——” 片刻后,斥候已经急驰而至,不及等坐骑停稳就翻身落马,“主公,雁门急报。陛下率大军至雁门,旌旗蔽日,仪仗数里。” “什么!?” 云越不屑地哼了声:“陛下这是打仗,还是秋狩围猎?” 萧暥心中却是一沉。 不妙!魏瑄这是故意大张旗鼓北上,想把阿迦罗的主力引到自己这里去! *** 清早,太阳初升,照着秋日的旷野上一片金黄。 秋风荡起,两军阵前碎草尘土漫天飞扬。 北狄阵中,阿迦罗横刀立马,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照射下呈现耀眼的金色,灼热的杀意烈烈燃烧。 七千精骑在他身后缓缓展开,他们身披皮甲,头顶兽角,威风凛凛地肃立原上。 两军阵前一片肃静,只有西风刮过旷野的呼啸声,和此起彼伏的战马响鼻声。 与北狄军阵相对,数丈开外是大雍朝的羽林新军。 两千名重甲武卒排成三列,每列六百余人,踏着整齐的步伐往前行进数百步,将手中大盾重重往地上一顿,轰然巨响中,铸成三道厚重的坚墙,两千名长.枪兵与弓.箭手快速紧随其后。 当鲜红的朝阳从云层后喷薄而出,五千羽林军已列阵完毕。 一望无际的旷野上,黑压压的重甲武卒森然肃立,秋风吹过,荡起旌旗猎猎飞扬,阳光下凄艳如血。 魏瑄一身戎装伫立于中军高台上,刀一般的目光掠过军阵,最后冰冷地落到了跃马阵前的阿迦罗身上。 “鞮奴?”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森然,“你就是阿迦罗?” 阿迦罗驱马前行几步,高声道:“正是本单于。” 然后他扬鞭一指:“中原皇帝听着,你抢占、逼死我的阏氏,本单于此番南下,就是要踏平九州,为我的阏氏复仇!” 青霜听得一愣,看向皇帝,陛下什么时候和北狄大单于有了杀妻之仇、夺妻之恨了? 但见魏瑄目光幽沉,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嘲笑:“你的阏氏?阿迦罗你听好了,他是朕的人。” 阿迦罗闻言目光顿时变得像狼一样狰狞,他一夹马腹,手中弯刀往前用力一引,率先策马冲出。 身后七千铁骑迅速跟上,刹那间,沉重的马蹄声漫卷过空旷的原野,腾起滚滚烟尘漫天飞扬,潮水般冲向大雍军阵。 大雍军阵中,魏瑄举目远眺,只见前方无边的旷野上滚滚烟尘冲宵而起,无数北狄骑兵如蝗蚁般从地平线上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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