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你我心意相连,我相信你悟得出来。”谢映之微笑道,“之所以先前不告知你,因为这是我布下的一条后路,万不得已才会用到,而我本希望永远用不到它……” 说到这里他轻叹了声,“伏虎,可惜了。” 想到伏虎,萧暥心中恸然,哑声道:“阿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很可能中了风长离的血印之术。” “血印之术?” “血印之术乃以施术之人的血结印,用于引出人内心黑暗面的秘术。” “阿季的心中,有黑暗面?”萧暥倒抽一口冷气。 他千防万防,魏瑄还是黑化了吗? *** 白马涧滚滚东流,波涛汹涌,奔向楚江。根本不可能捞起尸体。即使这样,皇帝仍在崖底搜寻了十几天,尤不肯放弃。 魏瑄每天失魂落魄般徘徊在涛涛山涧边。 “陛下,外面风大。”山崖下,山风刮起涧水如暴雨般浇下,青霜打着伞艰难地跟在魏瑄身后。 魏瑄的冕袍已经湿透,面色苍白,神容颓废,如痴如癫地孤立在风中,抬头仰望那万丈高崖。不时有树叶飘零而下。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他喃喃道, 三年前,他轻轻在他耳边道:“殿下,相信我吗?” 魏瑄心里没由来地有了底气,重重嗯了声。 寒夜里他轻笑了笑,“那么臣就要带着殿下赌一把了。” 说着他忽然低下头,双臂将魏瑄拢到了自己怀里,声音近乎温柔,“抱紧我。” “抱紧我”…… 皇帝落寞地喃喃自语,“为何不等朕……” *** 夜雨敲窗,黄龙城的一家客栈里,地上滚落着七八个酒坛。 阿迦罗背靠着长榻,喝得酩酊大醉。 “萧暥,来,我陪你,喝酒!” 他大笑着仰起头,咕咚咕咚地灌下。烈酒入喉,仇恨就像柴薪上的火,焚尽一切般地熊熊燃烧。 “大单于,酒多伤身啊。”一只干枯的手捡起地上的酒坛,余先生尖利的声音刺入耳膜,“中原的皇帝害死了你的阏氏,大单于却在这里伤害自己的身体,这不但不能为阏氏报仇,更中了敌人的下怀啊!” 阿迦罗抬起头看向他,眼中射出孤狼般的光。 他一口干尽了坛中的酒,呯地一声,酒坛在墙角砸得粉碎。 第二天清早,大雨倾盆,阿迦罗率领他的十八勇士策马在山间奔驰。 他要回草原召集所有部落,发动倾国之战,到时候中原的大地上将燃尽烽火,每一寸土地都将在草原的铁蹄下呻.吟。
第485章 议娶 ——喁稀団□ 阴雨绵绵的天气,空气中有初夏的栀子花香。 魏西陵端坐在书案前,一边浏览这些日子积压下来的公文,一边听魏曦的汇报。 当他听到匠作坊今年的铠甲军械生产状况时,眉头不经意地蹙了蹙。 “漳侯说这个月梅雨连绵,工匠们多有懈怠,三千套铠甲,五千柄横刀,一万弩箭完成了不到一半,漳侯想将期限再宽裕到七八月间。”魏曦道。 魏西陵面色微沉,拖延到七八月,天气炎热,工匠们更为懈怠,转眼就是九月,今年怕是就完不成这批铠甲军械的生产,再拖延下去,明年的跨漠远征也要被搁置。 就在这时,管家吴坤在门外报道:“君侯,太夫人请你堂上说话。” 魏西陵点头:“知道了。” 又对魏曦道:“元熙,你先回去,军械铠甲之事我再想办法。” *** 懿德堂。 魏西陵进去的时候,方太夫人正和漳侯方胤说着话。漳侯不知道说了什么,哄得太夫人眉开眼笑,道:“西陵,我跟漳侯正说起你呢。” 方胤立即接话道:“西陵啊,你家宴上曾经说过等到九州一统就成婚,现在海内一统,天下平靖,你也该考虑婚事了。” 魏西陵点头,郑重道:“多谢漳侯关心,我已有心仪之人了。” 方胤蓦然怔了怔,不由问:“是哪家的闺秀?” 魏西陵道:“并非哪家闺秀,乃是与我同甘苦之人。” 方胤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西陵,你是君侯,娶妻并非个人之事,乃关乎到家族的兴盛,不能率性而为。” 他又转向太夫人:“姑母你看这……” 太夫人叹了口气,道:“西陵这孩子从小肩头就担子重,这些年江州的大小事务都是他一人决断,担子重,主意也大,既然他有了心仪之人,这婚姻之事,我们也不能强求。再说了,两家联姻,这曦儿不是已娶了娴儿。” 方胤道:“可若将来西陵有了孩子,这君侯的爵位又该谁来继承……” 言外之意,魏西陵如果和一个平民女子结婚,之后有了孩子,是这个出身低微的孩子继承公侯府,还是魏曦和方娴的孩子继承君侯之位?就难办了。势必会引起争端。 魏西陵道:“漳侯放心,自然是元熙继承爵位。” 方胤脸色更加难看,魏西陵这是决定把爵位传给魏曦了。 魏曦娶了方澈的姐姐方娴,使得方澈这一支在方氏家族中异军突起,很快方澈就担当了重任,眼看着就要继承方家的族长之位。这让他如何甘心? 可是再看自己的几个儿子,嫡子方宁面目被毁,庶长子方炀是个武夫,三子方姣虽然颇有头脑,但他们都是庶子,不可能和魏氏联姻。 他本来想再博一局,只要魏西陵娶了他的女儿,那么将来的孩子便是公侯府的继承人,没想到魏西陵竟然已经有了意中人,还不知道是哪家的平民小户。这让他如何咽下这口气。 他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下,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既然西陵已有钟情之人,老夫就祝你们早结连理了。” 漳侯走后,太夫人不无忧虑道:“西陵,你两次拒婚漳侯,他这是心有不甘啊,今后你需防着他些。” 魏西陵道:“太奶奶放心,江州不会乱。” 太夫人点头:“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 然后她站起身,魏西陵赶紧上前搀扶,太夫人握着他的手,慈和道:“西陵啊,你心悦之人是阿暥罢?” *** “映之懂我!”萧暥这几天蹲在府中装死憋坏了。 菱粉糕甜爽可口,香喷喷的葱油烧饼仿佛让他闻到市井熙熙攘攘的味道。 他有好一阵没有出门了。 自从假死以后,他就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公侯府中,待得都快长蘑菇了。 三口两口就吃完了烧饼,谢映之笑盈盈地抬手,玉白的指尖揩去他嘴角的芝麻粒儿,道:“马车已经备好。” “去哪里?”萧暥心中一动。 “白蘋洲。” ……!花间吗?喝酒听曲子,想想就很美。 “可是会不会被认出来?”他现在可是在装死期间。 “不会。”谢映之莞尔,随即跟随的童子拿来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 打开匣子,就见一套缀着珍珠的大红喜服。 大雍朝经历乱世,喜服的制式就比较简洁,没有繁缛的装饰,男女皆是上襦下裳,外罩大氅,只是新娘的大氅后摆稍长,委及地面。 萧暥愕然睁大眼睛:“这是做什么?” “试试合不合身?”谢映之微笑道。 *** 魏西陵微微一诧:“太奶奶已经知道了。” 太夫人语重心长道:“阿暥这孩子这些年在外头吃了不少苦,以后你要好好待他。” “是,太奶奶。” “阿暥是不是还有什么顾忌?”太夫人忽然问, 魏西陵眉头微蹙,“他没有答应我的求亲,许是我做的不够好。” 太夫人拍了拍魏西陵的手,“我看呐,他是顾忌我这老太婆。” 魏西陵恍然。 “这样,我去跟他说。” “不必劳烦太奶奶了。”魏西陵立即道,“我会和他解释清楚。” “也好,你跟阿暥好好说说。”太夫人嘱咐道。 片刻后,内院。 魏西陵凝眉看着桌案上的信笺,信笺上只有寥寥几句话,表达的中心意思是我出去一趟嗷! 他随即看到桌案上的果盘,“有什么人来过么?” 吴坤道:“方才,谢先生来了。” “怎不报我?” “君侯正和漳侯说话,而且谢先生说他小坐片刻就走,不用打扰君侯。” 魏西陵眉头微蹙,不但是小坐片刻,还把人给拐走了。 *** 江州水网密集,往来迎亲送嫁常常是驾彩船。 萧暥靠坐在车厢内,一身层层叠叠的大红婚服。 他不知道玄门用了什么办法偷梁换柱,他们为什么又要这样混上送嫁的彩船。 檀香马车穿过街巷,很快就到了白蘋洲渡口。 谢映之扶着萧暥下了马车,萧暥隔着红绸,朦胧间就见一条装饰奢华的彩船静静泊在水面,有船工正在往船上搬运一个个硕大的樟木箱子,看起来‘嫁妆’还不少。 他注意到这些船工个个脚步矫健,走路带风,有一股训练有素的劲道。 随即他听到谢映之轻轻地疑了声。 “怎么了?” “这船的吃水很深,几乎及舷。” 萧暥心中咯噔一下。 送嫁的无非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沉?还是说这船上装的根本不是绫罗珠玉,而是什么更为沉重的东西? “军械,粮草。”谢映之轻道。 萧暥心中暗暗一震,那么说,这艘船是在打着送嫁的幌子,把军械粮草偷运出港。 但这一船的军械粮草,他们要运到哪里去?
第486章 登岛 船行了大半日,入夜抵达一个浩瀚的大湖,茫茫地望不到边际,月光下烟波浩渺。湖心有大片的芦苇丛随着水波起伏。 彩船行入芦苇丛中,水道变得狭长而蜿蜒,靠得近时,几乎可以听到芦苇擦过船舷的哗哗声。 船在九曲回肠般的水道间穿梭。萧暥眼尖地发现,芦苇深处藏着一条条黑黢黢的影子,在月光下随着水波起伏。 再定睛一看,竟是一艘艘的艨艟战舰! 他心中不由一沉,这里不是江汉大营水师,那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正是我们此行要查清的。”谢映之静静道,“这些人是何身份?又是谁人在为他们提供补给?” 他话音刚落,船已行至码头,抬眼望去,夜幕中渐渐显露出起伏的山形轮廓,那是一片星罗棋布的岛屿。幽暗的山中有点点的火光分布其上。 随着水声哗哗,船行靠岸,芦苇丛中赫然显出一座辕门,萧暥定睛一看,竟是个布局俨然的水寨! 此水寨向南分为三座城门,都设有望楼岗哨,以艨艟战舰列为城郭,其间又分布有走舸来往穿梭,起伏有序,颇得水军排兵布阵之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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