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武帝?三更半夜跑到厨房给他做宵夜?这什么情况? 萧暥一时有点懵。 但是当盒盖掀开的时候,萧暥什么念头都没了,香! 说是点心,其实还有几道清新的小菜,色泽鲜香,一看就非常有食欲。 魏瑄一样样拿出来,放在桌上:“嗯,这驿馆材料有限。所以做得不好……” 这还叫不好……那好的得是什么样啊? 魏瑄给他乘了满满一碗菌菇骨肉汤,忐忑地问:“尝尝吗?” 萧暥吃了一口,简直是泪流满面啊,这味道不要太好噢! 自从穿越到了古代,还是个乱世,要调料没调料,做菜基本就是把食物弄熟了。 这鲜香可口的骨肉汤,对他来说,简直是遥远家乡的味道啊!!! 这魏瑄就算将来不当皇帝,做个大厨都能名满天下。 见他吃地香甜,魏瑄算是长舒一口气般,坐在桌边托着腮看他。 他的容颜温润和煦,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烛光下清韵流淌,魏瑄悄悄打量了一下,丰盈顺滑,竟垂至腰际。 不由暗暗心想,真是比女子还好看,每天梳头会花很长时间吗? 萧暥看他坐着发愣,问:“殿下不吃吗?” 魏瑄才回过神,赶紧道,“哦,吃饱了。” 其实萧暥也吃饱了,他就是馋。 照理说,晚上吃那么多,不运动得长胖,可他实在太久没吃顿好的了,心道胖就胖,正好养肥了过冬。 他风卷残云地把菜色点心都吃完了,才满足地揉着腰,唔,快直不起来了。 萧暥这才想起一个问题:“殿下这做菜的手艺是跟谁学的?” 难道武帝的授业老师,文渊阁大学士卫宛是入错了行的厨子? 魏瑄道:“我娘亲。” 萧暥一愣,他娘亲不是番妃吗?不是在他出生后就去世了吗? “是抚养我的娘亲李容华,她是民间选秀进的宫,做的菜特别好吃,先帝也喜欢吃。我就偷偷学了点。” 萧暥知道武帝是天才,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倒不奇怪,但是既然连幽帝也喜欢吃李容华做的菜,她就算不得宠,在宫中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为何魏瑄小时候会备受冷遇呢? “那后来呢?”他问。 魏瑄眼神一黯:“后来娘亲被人陷害,去世了。”他忽然咬了咬唇,闷声道,“我讨厌王家的人。” 什么?萧暥一愣。 难道说李容华是被王家的人害死的? 他心思转得很快,稍微一琢磨就想明白了。 《庄武史录》有写。幽帝的皇后王妁,出身盛京王氏。 书上说这王皇后自视父兄撑腰,非常跋扈,嫉妒心极强,幽帝只要稍微表现出对后宫的哪个女人有好感,她就会立即指使人暗中下绊子陷害。把苗头掐灭在萌芽状态。 所以,魏瑄的养母李容华,十有八九就是被王皇后害死的。 这么说武帝居然跟老王家有仇? 根据武帝君王报仇十年不晚,连本带利千倍奉还的个性,能让武帝恨上,怎么着将来这待遇也得和原主差不多了? 他倒是有点同情隔壁老王了。
第40章 暗涌 冬夜里,月光黯淡地照着一片屋檐。魏瑄像一只敏捷的黑猫,三两下纵跃上屋檐。 然后他似乎想起什么,又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寒夜里,温暖如春。 那一头,萧暥掩上门,心中长吁了一口气。 看来经过他这一阵不遗余力刷好感,小命应该是能保住了。 武帝在史书上虽然是喜怒无常,刻薄寡恩,但还不至于今晚给他送好吃的,将来又要把他千刀万剐那么精分吧? 只要他将来不去做原主曾经作死的事情,——最主要就是两件事,杀桓帝和紫湄夫人。 桓帝是魏瑄的亲哥哥,这人再不地道也是魏瑄的亲哥哥,而且杀桓帝那可是弑君谋逆的大罪,也只有原主那种丧心病狂的乱臣贼子才做得出来。 紫湄夫人就更不用说了,魏瑄最心爱的女人啊! 原主不是太肆无忌惮就是脑壳被驴踢了,才会处决她! 萧暥表示莫说贺紫湄是夷人,就算是外星人,我也绝不干涉你们恋爱自由哈。 别说杀不得,将来若看到贺紫湄最好还是绕着走,不但是贺紫湄,见到武帝的三千佳丽都要闪远点。 因为原主还有一桩大罪,他特么的把武帝给绿了!绿了! 原主这货绝对是旷世奇葩,还是三千年一遇的极品。 萧暥到现在也想不通,他到底是什么毛病?以他这模样这身份,想要绝代佳人投怀送抱也不是难事吧?这货为什么还要去勾引武帝的妃子?合着他觉得偷情比较带感?比较刺激? 萧暥表示,将来他一定会洁身自好,我就是再缺妹子,小魏瑄你的三宫六院数千佳丽,我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嗯,保证不会让你头上长草。 他靠在床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此起彼伏,想着想着,终于扛不住汹涌而来的倦意,沉沉睡去了。 *** *** *** 月光下,一道灰影闪进了桓帝的屋子。 那个人瘦小得像一条溜滑的泥鳅,正是桓帝的密探奉祥。 他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在桓帝耳边说了什么。 桓帝刚才还是一副老僧入定的神色,猛地眼皮一跳:“阿季?这个时候?他去萧暥房里做什么?” “小的一直在盯梢,晚上萧将军只喝了碗粥,晋王是给他送宵夜去。” 桓帝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送宵夜?” “是。”奉常低头道, 桓帝阴森森地瞥了他一眼,干笑了几声,尖刻道,“看不出我们萧将军还挺矫情,这馆驿的饭菜粗硬了点,他就吃不下去了,他这样子能打仗?” 奉祥低着头,瞥了他一眼,没敢吭气。 桓帝转着手中的云珠,沉默片刻,又阴恻恻道:“好个亲弟弟。” “陛下,晋王和萧将军走得近,也不是什么坏事。”忽然,墙角里传来一道幽森的声音。 一旁的奉祥猝不及防,肩膀一抖,循声看去。 只见灯光的阴影下,不知道从哪里走出一个面目模糊的人。 奉祥吓了一跳,刚才丝毫没有察觉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存在,就好像那人是从墙缝里钻出来的。如果那是一个人的话。 那人的五官像是被磨平后,又重新蒙上一张面皮,再画上眉目口鼻,所以整张脸没有凹凸,没有轮廓,也就没有喜怒。 这个人是明华宗的修士无相。 在郑国舅兵变被剿灭,皇后死在狱中后,桓帝在衰颓不振中开始笃行明华宗。而这位无相大师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此人见解高深,又懂得卜算方术,很快得到了桓帝的信任。 “大师为何这么说?”桓帝问。 “晋王是陛下的弟弟,血浓于水,无论萧暥再怎么拉拢也改变不了这点,所以陛下非但不能因此怪罪晋王,还要好生安抚他,让他知道亲兄弟的情谊绝非任何外人可比,晋王的心还是向着陛下的。” “向着朕?”桓帝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他能替朕做什么?” “可以做的事多了,他和萧暥走得越近,反倒是陛下的机会。” 桓帝冷笑:“阿季不会,上回他和萧暥同车,朕只是让他看看萧暥桌案上的往来文书,结果你猜他跟朕说什么,他说这非君子所为?合着他是要当君子的,所以如果是让他当朕的耳目,打探萧暥的动向根本不可能。” “谁说让晋王去当细作的,太大材小用了。”无相笑了一下,“将来陛下就知道了。” 桓帝兴趣缺缺地摆了摆手,“朕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大师。” 无相道,“陛下对我有疑虑。” “那是当然的,你说可以驱使狼群。说不定这次能在野猎里趁着混乱除掉萧暥,但结果呢?大师倒是确实召唤来了那么多狼,可是它们都不听你的,该出现的时候不见踪影,不该出现的时候,全跑出来了,差点害死阿季。” 无相沉着脸:“是我失算了。我没料到,狼王会出现在这鹿鸣山。” “狼王?”桓帝一抬眉。 “就是那晚惊了圣驾的那头黑色巨狼。” “惊驾?朕有受惊吗?”桓帝不屑地站起来,摆摆袖子轻蔑道,“只是那畜生奇怪得很,一直盯着阿季,朕忘了问是不是他把这畜生的一只眼睛弄瞎的吗?” 无相道:“陛下,就算瞎了一只眼睛,狼王依旧是狼王,不是什么畜生,一旦狼王出现,群狼就不会听我的号令。” 桓帝吃惊道:“你是说,狼群招来后不听你的话,是因为狼王也被你招来了?所以它们都听狼王的?” 无相肃然道:“我哪里召唤得动狼王啊,这狼王都消失了近百年了,居然在这里出现。我也是惊骇莫名啊!” 桓帝随便问道:“既不是你招来的?那是谁?” 无相摇头,“毫无头绪,也可能是狼王自己出来的,但如果它真是应着某人的召唤而来,此人的玄术修为,远非我辈能比了。只能是……” “是什么?” 无相脸色发青,道:“邪神。” 桓帝哈了一声,表示无稽之谈,“大师不要跟朕说这些虚的没用的,朕请大师来是为朕排忧解难。是问社稷大事,不是问鬼神之说,大师切莫要忽我。” 听他那么说,无相倒也不急,问道,“陛下眼下之忧,不就是萧将军吗?” “你说道点子上了,朕心中的大患,不是什么狼王,除非狼王能帮我除掉萧暥。” 无相想了想,上前谨慎道:“陛下发现了没,萧将军这些日子变了很多。” 闻言,桓帝眼皮微微一跳,“你也察觉了?” 其实早在萧暥请魏瑄同车时,桓帝就察觉到他的不同。 以前萧暥锋芒毕露,锐意逼人,每次见到他,都让桓帝觉得透不过气来,尤其那双眼睛,神采飞扬,邪魅恣意。使得他整个人就像一柄见血封喉的利剑,好像靠近一点就会被锋利的剑风割伤。 这个人不知道恐惧,也不知道收敛。什么事都敢做,敢冒天下之大不违,纵千夫所指,也毫不在乎。 而现在的萧暥更像是利剑入鞘,韬光韫玉,让人觉不出危险。 可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似乎如早春的湖水般淡然温润,又似乎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渊,不知通向何处。 那是桓帝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沉默了半晌,桓帝道,“大师可知道,萧暥他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无相道:“郑国舅之变,京城流血,皇后之死更是引得天下汹汹,他大概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桓帝眉头一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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