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在口腔内的中药苦涩, 满口的苦味直冲天灵盖, 扰得沈舒年头昏脑涨, 同时却又拨弄着他兴奋的神经,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对方砚知的感情, 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非君子所为。理智上他可以安慰自己是为了给方砚知喂药, 可是情感上明晃晃地告诉他, 他就是想这么干,甚至已经想很久了。 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 那便没有回头路可走。沈舒年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眼睛一闭,将自己的舌尖送了进去。 灵活的舌头极尽技巧地□□着方砚知的唇齿,原本紧闭的牙关受不住这样黏腻暧昧的攻势,纷纷丢盔弃甲松了开来,让这趁人之危的贼人将方砚知的口腔搅了个地覆天翻。 好不容易让方砚知将嘴巴松了开来,沈舒年喜出望外,将口中药液一推,送入方砚知的口中。 方砚知虽还在昏迷,可是基本的五感却没有封闭。刚一接触这苦涩的药液,原本舒展开来的眉头立即就蹙了起来。所幸他现在没有精气神,不能侧身将药吐出来。 成功喂好一口药液,沈舒年松开了握住方砚知肩膀的手,从他的身上起来。二人唇瓣相离,却在空中勾出了一条藕断丝连的水盈盈的丝线来,凿凿有据地呈现出来方才二人之间暧昧不明的举动。 沈舒年看着二人唇齿相连之间可疑的银丝,非常没有骨气的,脸悄悄地红了。 幸亏这间屋子里面只有他和方砚知两个人,方砚知还因为操劳过度直接躺下了,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无知无觉,更是不知道沈舒年对他做了什么。尽管如此,沈舒年还是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虚。 他拿起一方帕子,擦了擦方砚知嘴边溢出的药液。黝黑的药汁刚一沾上就落了一大片痕迹,沈舒年看着手上一大碗的汤药,再次开始发愁。 算了,他掐着自己的手心,疼痛让他方才鬼迷心窍的脑袋清醒了些。沈舒年又喝了一口,再度俯身,朝着方砚知贴了过去。 院子里栽种了几棵柳树,夕阳西下时颇有弱柳扶风之感,煞是好看。方砚知觉得此情此景诗情画意,便拒绝了工匠说得移植铲除的要求,任性地将这几棵垂柳留了下来。 柳树上停了几只黄莺,正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像是围观的热闹群众。沈舒年听着仿若近在咫尺的鸟叫声,一颗本来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的心,竟也在这一次次的唇齿相依中,落了个平静。 这样一来一回,手上端着的药液被方砚知喝了一半,洒了一半,但到底是喝完了。沈舒年找来一张干净的帕子,给方砚知好好地擦着脸,这才看到了他脸上平日里被他藏起来的疲惫。 方砚知不喜欢大肆宣扬他的付出,他的行动总是默默的,看起来不为人知,可是走得远了,回头却总能发现他就在这里。沈舒年看着方砚知蹙起来的眉心,伸手向前,想要将其抚平。 这些赶路的日子,方砚知总是什么东西都紧着自己,生怕自己在路上磕了碰了。沈舒年原先没有察觉,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这一路上,方砚知都帮了自己这么多。 他心上难过又酸涩,像是被人狠狠地掐住了心尖上最柔软的一块地方。方砚知喝完药后睡得安详,可沈舒年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轻柔地握起方砚知的手,将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方砚知的掌心柔软,带有一种熨帖人心的温度。房间里面安静极了,只听得见二人之间和缓的呼吸声。 房内落了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方砚知的眉头不知不觉间松了开来,陷入柔美的睡梦中。 “砚知,你要快点好起来。”
第80章 这大夫不愧是方圆百里扬州城内最有名的老大夫, 他这一副药下去,方砚知晚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立马就生龙活虎。 他一抹嘴, 赞叹着自己的自愈能力, 洗漱完毕之后便急匆匆地想要去找沈舒年。 沈舒年在堂内收拾东西, 方砚知遥遥看见他那颀长清瘦的背影, 心上也平静了下来。他的脚步声从急促再到平缓,最后在离沈舒年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沈舒年似有所感地一回头, 就见方砚知站在几步之外的楼梯台阶上, 正满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从窗户打进屋内, 落在地上一亮一暗。二人一上一下, 在分割而出的阳光里,目光相对,都缓缓笑了起来。 方砚知觉得自己休整一番后状态充盈,自告奋勇可以继续建工干活。他这般自信,沈舒年却是谨记医嘱, 不敢让方砚知这大病初愈的人再度奔波劳心,于是将剩下的收尾工作全部包揽了。 方砚知乐得清闲,过了几天优哉游哉的日子, 可是人有时候也是叛逆, 劳累时只想着休息, 真休息了却又闲不下来,好日子刚过没多久就嫌弃待在院中无聊, 非要三天两头地跟沈舒年请示, 想要跑出去玩去。 沈舒年没有办法, 明白有些鸟是关不住的,他不能总是这样拘着方砚知, 却又怕他出什么事情。两相权衡之下,沈舒年率先妥协,时不时提出一些小要求来让方砚知满足,同时释放他这无处可放的精力。 这天他想要喝茶,听闻扬州城的碧螺春乃是一绝,便差遣方砚知去给他买上一些来。 方砚知哼着歌,一手提着茶包,一手拿着方才在街上一时兴起买到的糖果,披着一路的春光暖阳,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沈舒年身边。 沈舒年接过茶叶,又瞧了一眼方砚知手上的糖果袋子,笑着打趣他道:“这么还买了些糖,我原先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吃。” 方砚知哼哼唧唧地回应他道:“不是我喜欢吃,我是见你喜欢,所以才特意买给你的。” “也就只有你喜欢吃这甜腻腻的东西,我看路上一家糖果铺子新开张,想着你应当会喜欢,便想着买来赠与你。” 沈舒年笑着接了,又催方砚知赶快将衣服换了,省得外面风吹着凉。方砚知觉得沈舒年小题大做,可是大病初愈的身体不容许他违逆沈舒年的意思,便笑着回到屋内去了。 招牌已经打好,现下就是选一个黄道吉日正式将牌子挂出去,标志着方家制墨坊在扬州城正式的开张营业。方砚知坐在桌边翻着黄历,总觉得哪天都不合适。 既然找不到合适的日子,他便也不打算为此烦心。想着和沈舒年到扬州城里这么久,两个人一人忙了前半段,一人顾着后半截,竟然都没有好好在城中游玩一番,实属一大遗憾。 窗外春光明媚,方砚知想着绝不能就这样辜负了这大好春色,灵机一动就凑到沈舒年的身边,提出想要游玩的要求。 沈舒年刚刚结好装修工人的账单,现下店里也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顾念着方砚知在院中困了这么久,该是有些无聊,便欣然接受了他的要求。 二人一道出行,身量相仿,气质相近,又都长着一副俊秀清雅的好相貌,一时成为了城内一道亮丽的风景。 走在街上,街边路人皆对二人投来欣赏的眼光。这两外乡人长得是真好看,正是大好年华的少年郎。 方砚知左边瞧瞧右边看看,一路上买了不少吃食零嘴。他尝了不少新鲜,又不由分说地给沈舒年投喂了许多。 街边传来嘈杂之声,方砚知喜欢热闹,第一反应便是拉着沈舒年向前,想要看看有什么乐子可看。沈舒年对此虽兴致缺缺,却不想浇灭方砚知的雅兴,便也随着他去。 嘈杂之处已经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方砚知牵着沈舒年的手,这边抱歉那边打扰地才艰难地挤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的背影 那男子虎背熊腰,看起来三十好几,正凶神恶煞地责骂着谁。方砚知随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少年人,正瑟缩在一起,承接着男子怒火。 大一点的少年怀里护着小的那个,见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面前男人依旧怒火不减,便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他抬起眼睛,看了一圈围观人群,无一人敢上前说话。 大的少年心一横,直接跪倒在了那富人面前,身子俯得极低,瑟缩着脊背,高声求饶道:“老爷,今日里是我们兄弟两个的不是,还望老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两个吧。” 说罢,他膝行向前,扶住那男子的鞋背,再度俯下身子。
第81章 此处热闹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 那一身富贵装束的男子见所有人目光都被自己吸引,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 面前这少年卑躬屈膝折腰求饶的做派更是大大满足了他的优越感,这男子自觉在人群当中出了好大一个风头, 行事做派更是开始肆无忌惮。 他视线往自己脚下一瞥, 满意地看着面前少年谢罪讨饶的姿态。可是下一秒, 他便瞧见了自己那锦绣制的鞋面上, 沾上了些许少年身上的脏污。 像是美玉徒生污渍,这衣着华贵的男子瞬间便恼怒了起来。他面上两条粗长的眉毛一皱, 满是肥肉的脸上泛起一丝嫌恶, 抬膝踢腿, 当胸一脚踹在了面前这个乞丐少年身上。 他这一脚用力不轻, 直接将这营养不良,看起来许多日子没吃饱饭的少年踹出了好长一段距离。少年躲闪不及,直接受了他全部力道,一头栽倒在了围观群众跟前。 这不讲人情的变故吓得身边聚集的好事群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想和此事沾染半点关系。少年双手撑地想要将自己的身子撑起来, 可是胸腔上的疼痛却让他无能为力。 “哥哥!” 一声尚且稚嫩的泣音在场中响起,小个少年飞奔向前,最后直接扑到在他哥哥身前, 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边想用自己单薄瘦小的身子作为哥哥的依靠。 方砚知被这一声饱含苦楚的泣音激得心头一颤, 想要拨开人群去主持公道。他刚向前走了一步,袖子却被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沈舒年扯住了。 方砚知疑惑不解地回头望, 眼睛里面带着些许忧虑和担心。可是沈舒年没有出言解释他此举到底有何含义, 一向淡泊从容的脸上却少见地变得凝重起来, 直直地盯着方砚知看,末了轻轻摇了摇头。 二人之间默契使然, 让他们无需过多言语,便能知晓对方心里所想。方砚知看着沈舒年的表情,知道他担心他们初来乍到一头雾水,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强出头,最后只会落得个枪打出头鸟的下场。 方砚知心下了然,知道事情有轻重急缓,可是他一个社会主义大好青年,是决计看不下去有权有势之人当街欺辱弱小的。 他忿忿不平地看着面前这人模狗样的男子,只觉得他面目可憎人面兽心,实在是看不下去。方砚知和沈舒年交代了几句,便悄悄退出人群。 他左瞧右看,在路上找了个看起来颇为老实的人代为跑腿。方砚知在那人耳边低语几句,又将此番出行带着的银两往那人手上塞了一些。跑腿人惊诧地看了一眼方砚知,又侧头去看聚集之地,而后点了点头,消失在了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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