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赵异以小怜为质,无论胜败,小怜危矣。” 濮阳邵听了,更是一刻都耽搁不得,率精骑出发。同时传令掌控下的各郡,拦截叛党余孽。 晏巉先前就已传信,命令各地潜伏的将领即刻拦截。 赵异,竟敢掳走怯玉伮!晏巉扶了下额头,竟是头昏不已。 诸将领离开后,议政厅只剩了晏巉和荀延。 晏巉扭动藏得极深、不起眼的机关,和荀延进了暗室。 这么多年来,皇宫早就被晏巉改造过。很多事连皇帝都不知道。 暗室里夜明珠颗颗,隔音极强,就算在暗室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外面的人也不会知晓。 且只要打开相应机关,外面的事能听得一清二楚。 荀延上前一步,低声问:“主公还好吗。” 晏巉道:“赵异哪里来的如此多人马。荀延,我信任你,才将诸事交给你,你令我失望。” 荀延退了一步,跪下道:“主公,此事出乎臣意料。” “濮阳邵作战勇猛,但实在不是有为之君,根本不懂如何管理朝政。赏罚不公,依照亲疏来厚赏,对胡人亲卫大肆封赏,触及诸将利益,竟惹得一些人又重投了赵异。”荀延道,“您也知道,很多臣子心里实际瞧不起濮阳邵,一个胡人,还想在大周当皇帝。当初世家瞧不上他,难道寒门就能打心眼里服从了?” “不过是借势攫取利益,并非真的归降濮阳邵。还有那些流民,为非作歹,濮阳邵收编为军,却没有派能人管控。弄得绍江附近城池怨声载道。他是打劫了诸多世家,金银能堆起座座高楼,可民间的百姓饥饿而死的不在少数。” “而且,”荀延心一狠,说了出来,“连原本忠于您的狄彪也反了。” “您虽从前贵为太师,可之后一直陷入各种流言蜚语之中,渐渐在诸将心中沦为宠姬之流。所有人都喜欢您,可他们不愿再尊敬您。更有的想把您拉到床上去——” 晏巉的目光沉冷下来。 荀延继续道:“一个传言里被人压在身下玩弄的男宠,又怎么能让诸将心服口服。您的大计虽然恢弘,可很多人目光短浅,只看得见眼前。” “现在死忠您的,您当真以为,是看中您的能力吗,是期待着您能带他们飞黄腾达吗?”荀延笑,“有能者何其多,投谁不是投,投您麾下,不过是愿意尊您为主,敬您爱您希望您得到最好的一切。” “主公,您对很多将领有恩,是您一手提拔了他们。可现在这世道,礼崩乐坏,报恩者寥寥,恩将仇报反而才是大流。” 荀延说完,拔出匕首:“今日对主公诸多冒犯,延以死谢罪。” 话落,荀延便要刺向自己,晏巉随手取下玉佩击中他的手腕,匕首砸在地上,咣当一声。 玉佩落地霎时碎了。 荀延暗叹,主公果然还是需要他的,不会让他死得如此轻巧。 只是主公忘了一点,他们这些人尽职尽忠,即使主公对他们无意,依旧一如既往。 可要是某日得知主公喜欢上了其他男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崩塌就在即刻。 他只是为了除掉后患,不得已而为之。 至于那怯玉伮或是小怜,美人啊……只能为他叹息一声。 夜明珠的光芒里,晏巉双眼平静。 他问了荀延一个问题:“是否无论我做出什么实绩来,无论我对你们有多少的恩情,无论救活多少百姓,令他们安居乐业……我在万民眼中,依旧只是一个可以被亵玩的美人?” 晏巉道:“当初狄彪卖身葬母,是我重金资助,让他投到军中报效周国,到最后竟反得如此轻巧,倒叫我不明白,是我太天真,还是这个世界太荒唐。” “若非我提拔,你们之中不少人不过是战场上的炮灰,我把你们一个个能人志士挑拣出来,放在合适的位置办合时宜的事锻炼能力,到最后竟是养虎为患,养大了你们的胃口。”晏巉笑道,“赵异亦是如此,当初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他,谁知最后他与世家联手将我送到宫中。” “给我一个贵妃的名头,让我安心做一个将在史书上记载为祸国殃民的男宠。”晏巉道,“你们都太让我失望了。” 荀延听了,伏跪在地:“主公……” 晏巉道:“不必再言,吾已倦了。” 荀延心中更是艰涩,他刚才竟说出那样的话来……是他自以为有大功,自以为主公非他不可……荀延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站起来道:“再给我们一个机会,主公,我们绝不会背叛您。至于狄彪,我会亲自将他的头颅送到主公案前。” “不止是周国,这天下,都将送到主公手中。” 晏巉道:“吾要的,吾会自己去取。是我潜伏太久,让你们忘了,吾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 “荀延,别让我继续失望下去。别逼我放弃你。” 晏巉伸出手,荀延跪了下来,让晏巉的手自然地落在了头上。 晏巉道:“荀延,你的命是我救下的,倘若有一天,你叛了我……这条命,我会亲自取回来。” 晏巉说得并不急切,并不激烈,轻轻缓缓如泉水流淌,但荀延的心却如遭重击。 他抬头望,他从少年时就仰慕的人,如果有一天,晏巉当真要他的性命,荀延心道,他大抵是不会反抗的。 自我得之,自我失之。这条命,还给他又何妨。 “晏巉,”荀延道,“我这一辈子,不会有二主。自始至终,我只认你是我的君王。” “国无二主,倘若最终,不是你站在那个位置。我将殉了您的国而亡。也请您,绝不要沦为玩物,宁死不屈。我们来陪葬。” “这乱世终有结束的那一刻,或许我们看不到黎明,可死在黎明的前夕,也算是得偿所愿。” 荀延俯身,将碎成几块的玉佩捡了起来,连细微的玉渣都不放过,即使他双手淌血,也珍之重之地撕下衣袖包好。 荀延站了起来,攥着玉佩碎片恭敬地退下。 至于那叛主的狄彪,不献出他的头颅,怎么能杀鸡儆猴。 浮动的人心,就用狄彪的血来洗静吧。 荀延离开后,晏巉在密室里沉寂了良久。 果然啊,他心道,这个世界仿佛对他的恶意扎入了骨髓。无论他怎样逃离,怎样往上爬,众人看见的,永远是他可以被把玩的身体。 一个两个想要上他,还能用沉迷美色解释。可千个万个数不清的人,连那些没见过他的人,也想着把他拉到床榻上去,这真的符合人之常情? 一切都有迹可循,唯独对他污秽的迷恋,他竟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源头。 是真?是假?亦真亦幻。 晏巉伸出手,抚摸自己的面庞,一刹那竟想试试毁了这副容貌,是否还有那不可理喻的粘稠情玉落在身上。 但也只是一刹那的念头。 会吓着怯玉伮的。罢了。
第70章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20 官道上,濮阳邵领军追杀,但伤口渐渐撕裂,又涌出血来。濮阳邵勒停了马,叫来马车,只能让先锋部队先行追捕,他再三强调道:“不得伤及小怜性命。” 领兵的应是,称一定将皇后娘娘安全带回来。 濮阳邵道:“带回小怜,黄金万两分给诸将士。去吧。” 马蹄扬起的尘沙漫天,濮阳邵上了马车,军医立即劝道:“陛下,需静养。” 濮阳邵面色苍白,额生冷汗,他道:“换药包扎,吃些药即可。坐马车不碍事。” “可恶!”濮阳邵狠砸了一下车壁,“赵异小贼,竟掳夺吾妻,朕本想多留他活些时日,待朕捉住他,把他一刀刀剐了,喂给他傻子爹尝。” “一刀刀一片片,吃光了不吐,就饶那傻子一命。”濮阳邵大笑,“否则,就五马分尸下黄泉罢。” 军医连忙劝濮阳邵不要剧烈运动或大笑,濮阳邵不砸车壁也不怒笑了,他躺在马车上,让军医好好换药包扎。 只是心中仍然暴怒不已,恨不得将人都杀了,将赵氏一族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三岁小儿,通通剐了!送赵氏一族到阴曹地府团聚! 岩阴郡。 赵异一行人不断往前,最开始还能安生赶路,渐渐地就有了不少追兵或埋伏。 追兵或伏兵顾忌着林笑却,不敢放冷箭扎马车,真刀真枪地拼杀。 太上皇赵岑听到这些声音,想出去瞧瞧,赵异拉住了他。 “好奇什么,冬猎开始了,这次比较好玩,爹,我们成了猎物。”赵异笑,“你要是出去,可就要被捉起来活剥了皮吃掉。” “多可怕啊,朕可不敢出去。” 赵异的话刚落,赵岑就害怕道:“我的肉不好吃,不能剥,不做猎物。” “不做猎物,不烤不烹不剥皮。”赵岑抱着自己的小花木马,“我的小花也不要当猎物。” “儿子坏,”赵岑道,“儿子故意吓人。” “小花别怕,我保护你。”赵岑将小木马抱得紧紧的。 马车外刀剑之声,血肉呼嚎,痛叫怒骂。赵异看着自己的傻爹,将林笑却抱得更紧了。 “我爹是个傻子,”赵异在林笑却耳畔道,“可他活得最快活了。” “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懂得,人傻了,大概就不会有悲哀,也不执着被爱。”赵异道,“反而是活得聪明的人,深陷泥潭,不得解脱。” 林笑却抬眸望向赵岑,赵岑逃亡也不忘带走自己的玩具,除了小花,其余的他也紧紧牵着。牵着装玩具的木箱,好似牵着玩具们的手。 在赵岑的世界,那不是玩具了,那是他的朋友。 一个人怎么能没有朋友。人人都当他是傻子,大概是不肯跟他做朋友的。 好在他有小花,有小云,有小小草,他自己给自己打造了一个世界。 赵岑说着小花别怕,注意到林笑却的目光,抬起头来道:“儿媳妇也不怕,就算被捉了,你最苗条,要养养才下锅。我先下锅,你别怕,他们把我吃饱了,就不吃你了。” 马车倏地一个剧烈震动,差点人仰马翻。马腿被射中了,需要立即换马车。 赵岑的木箱翻了,玩具洒了一地,赵异左手拉林笑却,右手扯他往外跑。 赵岑念着小花小云小小草,非要先捡回玩具。 林笑却蹲下帮忙捡了小云,赵岑只来得及捡起小花,两人就被赵异左扯右拉扯走了。
212 首页 上一页 88 89 90 91 92 9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