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词招心道,陛下突然撤销对他的禁足,大抵是此时不能动他。既然如此,为何不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做点想做的事。而不是悲春伤秋,沉溺于不得。 人生长河,只能自渡。自救罢,不等怯玉伮了。 他要主动追上他,而不是一直默默等待。 怯玉伮的肩膀扛不起他的重量,他便学着强大,与怯玉伮同行。怯玉伮走不动了,他亦能背起他,千千万万里,不会停下。 东宫。 侍从官得知此事,禀告后,建言太子劝阻皇后娘娘。 萧扶凃道:“母后是孤的亲娘,不过是找几个宫廷女官,带仕君们学一些经史骑射,能让母后开心,有何不可。” 侍从官不信太子不知道这背后的隐患。 萧扶凃笑:“孤是太子,孤再是无能,也不会牺牲母后成全自己。有什么母后顶不住,孤来顶。” “殿下!”侍从官跪了下来。 萧扶凃道:“此事不必再议。推举女官的事,不必闹得太大,找几个人去办吧。女官的心性家世背景都要考察好。” “你办不了,”萧扶凃笑,“孤让别的人办,也不是不可。” 侍从官不再劝了,连忙应下,下军令状一定会办好此事。 宫廷一向是有女官的,只是还没有过教哥儿经史的女官。哥儿学骑射,也与世道推崇的娴静背道而驰。 但母后头一次想要做什么,而不是冷寂如枯木。那是他的亲娘,只要是在控制范围内,为什么不能。 六皇子得知此事,乐洋洋的。 他早就明白荀公子的性子不像别的哥儿那样。他听说荀遂最近都过得不好,不快活。 那些什么刺绣、仪态简直是折磨人的烂规矩。女官一时找不齐,他年龄才十四,自荐到皇后那,说是经史策论他都会,他可以顶上几天。 为这事,六皇子被母妃打了一顿。但皇后允了。 六皇子为了教书这事,前晚上差点通宵没睡,生怕自己讲不好。 第二天,他用故事开篇,才不会那些老学究似的,一板一眼。哥儿们都听得津津有味,连荀公子都注意到他了。 六皇子更有干劲,恨不得一直当教书先生。 荀遂台下瞧着那六皇子,心道,原以为只是个毛头小子,没想到还会讲点故事。 他要努力学,学会了六皇子这套,去讲给小世子听。
第46章 古代虐文里的炮灰攻46 萧倦近些日子一直养伤,对宫中发生的事知晓但并不在意。他整个人陷入名为怯玉伮的魔障,在这个魔障里,他不再是真龙天子,无法一道命令叫此地天崩地裂。 萧倦没有再叫怯玉伮过来,他独自梳理、重新审视他与怯玉伮之间发生的所有事。 他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面目模糊了,在这段关系里成了一个异常模糊、诡异、不像他自己的人。仿佛是从身躯里长出了另一排枝桠,让他整个人都变形了。不再是一个帝王,而是一头腐烂的鬼魂。 萧倦越是清楚明白这一点,越是无法叫怯玉伮过来。 今天又落了雪。洋洋洒洒挥舞天地。将所有的一切装点成白雾,笼罩着朦胧着,除了一望无际的白,寻不到春夏秋的绚烂。 那绿芽红花枯叶,尽皆被大雪覆盖。冬是天地的坟墓。 萧倦望着雪有些失神。 他绝不要怯玉伮如妻妾,用身体取悦他。亦不要怯玉伮如臣子,做一头牧羊的犬。 他也不是怯玉伮的爹爹,无法只将怯玉伮当成孩子。 萧倦的人生里,这三种关系都被否决。他找不到一种新的,温暖的,去拥抱怯玉伮。 张束倏然来报,小世子来了。 萧倦微讶,唇角扬了起来。每次他不派人去请,怯玉伮绝不肯过来的。怎么这会儿主动来了。 林笑却走进殿中,手中拿着还沾着雪的梅枝。 农猗连忙上前解下林笑却的大氅,换了一件干净没被雪润湿的披上。 林笑却拿着梅枝在萧倦榻前站定,他缓缓一笑,将梅枝递过去:“陛下,臣今天路过梅林,看到梅花开得这般好,忍不住就想叫陛下也瞧瞧。” “您看,我摘的梅枝是不是枝头开得最盛的。” 梅花上沾着霜雪,抚上去指尖寒凉,萧倦心中却火炉子似的温暖。他道:“没有比这开得更好的梅了。” “就算是朕去,想寻到一枝更好的,也只会无功而返。” 林笑却听了,在榻旁坐下,慢慢侧躺了下来。 他躺在萧倦的腿上,张束捧来花瓶,萧倦亲自将梅枝插了进去,才缓缓抚起林笑却的头发。 “这般恹恹的,又是哪里不舒服了?” 林笑却默了半晌,道:“冬天太素了,我想为陛下做一件事。” 萧倦不知怯玉伮为何突然转了性,竟对他这般好,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忍不住期待起来。 “朕没有什么缺乏的,怯玉伮想为朕做何事。” 林笑却道:“杀了谢知池。” 萧倦闻言,并未感动。反倒先前的柔情如被泼了冰水似的。 他不顾伤势未愈,强行将林笑却抱入怀中。 伤口的疼撕扯着,萧倦抚上林笑却脸庞,让他再说一次。 林笑却望着萧倦:“陛下,您没听错。臣要为您杀了谢知池。” “雪素梅香,但梅冰冷,哪有鲜血滚烫。”林笑却微笑道,“臣想通了,谢知池只要活着,臣就日日夜夜受折磨。杀了他,在这世上,臣的眼里心里便不会有旁人。” “萧倦,我想站在你身边,只有我站在你身边。” 萧倦抚着林笑却眉眼,力度轻柔。怯玉伮说得如此真,为何他却品出了假。 萧倦捂住林笑却双眸,让他重新说一次,到底要做什么。 林笑却并未闭上眼眸,即使萧倦捂住了他的眼,他眼前也不是黑暗一片,而是深红,红得近似干涸的血污。 “我要杀了他,葬了他,彻底叫他消失在臣的世界。”林笑却唇色寡淡,并不像梅花那样红润,缠绵病榻多年,这是第一次,从他口中说出浸润了杀气的言语。 萧倦看不见他的眼神,便能自欺欺人怯玉伮是真的想通了。 “好,”萧倦道,“杀了他,朕与你共度余生。” 殿外,风雪越发的急。风呼啸得门窗跟着响。几个小太监连忙关了窗,殿内的烛火摇晃得更烈,窗一闭,殿内人影浮现,如妖如魔。 萧倦让林笑却就在宫内杀,林笑却一定要出城去乱葬岗。 “陛下,谢知池的血不该玷污宫廷。他若死在这里,臣会怕。臣怕那野鬼孤魂缠着臣,不得安生。” 萧倦将林笑却抱紧:“活着的时候,不过是条狗奴,死了,也只有魂飞魄散的命。” 林笑却缓缓抬手,抚上萧倦脸颊:“陛下,答应我。我要杀了他,就地掩埋乱葬岗。” 萧倦道:“抚朕的唇,像朕当初抚你一样。” 萧倦想要林笑却亲他,但说出口的却是抚弄他。 林笑却怔了会儿,浅浅笑道:“好。” 他抚上萧倦的唇瓣,极轻极柔,萧倦按住他的手腕,叫他用力些。 林笑却用了力,萧倦松了他手腕,手往下探去。 林笑却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萧倦的手中……看见了灿烂的花火。 失神中,抚弄萧倦唇瓣的手指,被萧倦含了进去。 林笑却昏过去前,只觉潮湿而温暖。 风雪里。 关押谢知池的囚车不断往前。陨石宝剑萧倦帮忙提着,到了乱葬岗,萧倦将宝剑给了林笑却。 “剑很重,朕可以帮忙。” 林笑却道:“陛下,我要亲自杀他。” 萧倦摸了摸林笑却头:“不用勉强,你有我,你下不了手,我来就是。” 林笑却柔和地笑:“萧倦,信我。” 萧倦不再多言。他想跟上去,也被林笑却制止了。 “站远些,会沾到血的。”林笑却道,“陛下,我要你干干净净地抱我回去。” 萧倦迟疑片刻,终还是在林笑却期冀的目光里停下了脚步。 囚车打开,锁链绑缚着谢知池手脚。 一侍卫提着锁链要把谢知池牵过去,林笑却拖曳着陨石宝剑道:“我来吧。你们都散开些,我要一个人完成。谁敢上前,谁就是破坏我祭冬神的罪人。” 侍卫们只能听命。 林笑却一手牵着锁链,一手拖曳着宝剑。锁链在地上碎石块中当啷响,宝剑拖曳过的地面留下深深的刻痕。 走远了些,林笑却低声道:“谢知池,我砍断锁链的那一刻,夺剑挟持我。” “机会只有一次,你错过了,我们都会死。” 这话如同一枚石子,落入了莲湖,泛起阵阵涟漪。 谢知池右手溃烂,人也瘦削,但被锁链绑着的他,竟让人说不出狼狈二字来。 受苦受难的佛,一夜坐化的魔……不管他再是绝世独立,林笑却此时也没有注意他。 萧倦忽觉不祥,往前踏了一步。林笑却仿佛一直听着动静似的,立马回望过去。 他笑:“陛下总让我乖乖的,现在我想让陛下乖乖的,一刻钟的事,很快。” 萧倦道:“朕说了,不用乖,要好好的。” 话落,萧倦再未停留,猛地往林笑却的方向奔来。 林笑却心知不能耽搁了,就现在。 他竭力提起宝剑,剑一划,锁链碎地。谢知池夺了剑转瞬架在了林笑却脖子上。 谢知池淡声道:“都站着。” 剑轻往里,林笑却的颈项霎时流出了鲜血。 “再往前一步,小世子的命,恐怕就留不住了。” 萧倦双眼阴鸷扭曲,叫停了侍卫:“都停下!” 谢知池道:“放冷箭、暗器,什么都行,我死之前,一定会拧断小世子的脖子。” “黄泉路漫漫,有小世子……怯玉伮陪,不孤单。” 狂风呼啸,萧倦竭力冷静道:“谢知池,是朕威逼怯玉伮杀你。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敢杀朕,反倒去伤怯玉伮。果然是贱种。” “朕跟怯玉伮相换,杀我,放他。” 谢知池闻言笑了起来:“这世上傻子很多,我从前是,很遗憾,现在聪明不少。” 乱葬岗里,孤坟座座。谢知池要马,快马。 萧倦应了。 一匹马被赶了过去,谢知池掐着林笑却脖子上了马。 临走前,他道:“萧倦,你我恩怨未消,三日后,望泗郡泉陵山,你独自前往。” “你我相杀一场,你赢了,带走林笑却。你输了,葬身泉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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