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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版白月光

时间:2024-01-31 05:00:15  状态:完结  作者:去蓬蒿

  转眼冬去春来。
  林笑却在北穆病倒了。这病缠缠绵绵,大穆皇宫里的太医来来去去。
  魏壑下朝后总是陪着他,连奏折都在他宫里看。
  魏壑封赵岑为寿安公,赐了朔京城里的宅子,晏余也封了爵位,赐下金银若干,安排护卫保护,跟赵岑一起在朔京城里住了下来。
  大将军裴一鸣时常请令进宫来,魏壑并未阻拦。
  此时,他抱着林笑却,喂怯玉喝药。太医说了,郁结于心不利于养病,谁能让怯玉快乐,他可以选择忍让。
  在南国的时候,林笑却竭力做一个大人,到了北穆生了病,好像一下子又成了小孩子。
  这里没有人需要他的照顾,没有人需要他去操劳,他蜷在魏壑怀里,故意地不想吃药。
  魏壑搁下药碗,从旁取出一个木雕,是他雕的猫猫。
  憨态可掬,林笑却忍不住抚上去。
  魏壑一下子把手抬高:“喝了药,才是怯玉的。”
  林笑却不管,就是要,魏壑举得更高,林笑却没力气,争又争不过,轻声道:“你要说话算话。”
  魏壑笑着将手垂了下来,送到了林笑却怀中:“提前给怯玉。”
  林笑却捧着猫猫木雕,浅浅笑了下,爽快地拿过药碗一口饮尽。
  魏壑问要不要养只猫,林笑却摇头拒绝了。
  他不想再送走一条生命。
  木雕就很好,林笑却捧着抚了又抚,很可爱,而且能存在很久很久。
  喝完药,林笑却又想睡觉,魏壑说他睡太久了,他背他出去透透风,看看风景。
  林笑却浅笑着说了好。
  上了魏壑的背,魏壑背得很稳,林笑却趴在他肩上,听他讲朝堂上的趣事。
  林笑却偶尔被逗笑,更多的时候只是乏力地趴着。
  逛到一半,遇到了魏壑的侄子魏凌。
  魏凌恭恭敬敬地行礼,只是个八九岁大的孩子,已经是小大人模样了。
  魏凌并不抬眸看林笑却。天下盛传,南楚的皇帝为求和,将自己的亲弟弟和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送到北穆为质,换取休养生息的时间。
  美人听说是转手了好几遍,最开始呆在那自焚的赵氏皇帝身边,随后落到南燕的濮阳邵手里,没几年又成了南楚皇帝的宠妃。
  到现在,到了大穆,又成了帝王和大将军捧在手心里的人物。
  朔京城里就没有不好奇的。
  有的说是女子,有的说是男人,有的说是雌雄同体。又有人说,南周世家公子哥有爱穿女装的,没准这美人也一样。
  先前一次家宴,魏凌见过林笑却,那些流言蜚语本该只是过眼云烟,可人都有好奇心,魏凌再是装出大人模样,也免不了偶尔的好奇。
  家宴里。
  林笑却穿着素衣,梳着男子的发髻,就坐在魏壑身旁。裴一鸣、晏余、赵岑都在。
  魏凌耳听着裴一鸣说是要接到将军府去养病,又听到皇叔婉拒。
  那南周的痴傻太上皇,夹了桌上的糕点凑到林笑却身旁,还喊着他儿媳。
  晏余只是远远地看着,带着恼怒。
  林笑却用碗接住了,随后还拿了空碗夹了好些菜给赵岑。
  赵岑心里明白儿子死了,不回来了,伤心地支持儿媳改嫁。
  赵岑拍拍魏壑的肩膀,说虽然没有他儿子好,但瞧着也不错。
  魏壑并未生怒,裴一鸣先恼了:“老人家,您看我如何。”
  赵岑傻笑,仔仔细细看了几眼:“也不错,也不错,都伺候儿媳妇。”
  话一落,旁观的晏余怒了:“还不快过来吃饭,饭菜要凉了,不可以浪费。”
  赵岑偷摸道:“儿媳妇,那个不成,那个脾气坏,不要他伺候。”
  林笑却浅笑着说了好,将菜碗递过去:“快吃饭,不要饿着。”
  赵岑端着满满一碗离开,转过身就开始难过起来。
  如果儿子还在,一定会闹得满桌子饭菜都遭殃的。可儿子不在了,儿媳妇得过上新的生活。
  坐到晏余身旁,晏余一碗热茶递过来,低声道:“吃你的吧,不要乱说话。这里是北穆不是南楚。”
  赵岑傻笑,改口说晏余也不错。
  晏余懒得搭理赵岑,晏余才不跟傻子计较。
  魏凌望着这一切,所有的人里,传言中的美人无疑是中心。
  倾国倾城不假,颠沛流离也是真。
  他只是凝视得稍微久了些,皇叔的目光就看了过来,魏凌缓缓垂下了眼眸。
  魏凌清楚地明白,皇叔喜欢这个男人是一件好事。毕竟男人是生不了孩子的。
  他甚至希望皇叔对这个男人的感情越深越好,深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大将军对林笑却的喜欢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没有后代,某种程度上可以解决很多麻烦。
  可男人。妻妾成群是常事,倘若皇叔某天纳了女子,生下儿子,魏凌不但地位岌岌可危,性命亦是难保。
  偌大的基业,有亲生的儿子,怎么会传位给一个侄子。
  魏凌虽敬重爱戴皇叔,心中也不免有根弦一直紧绷着。
  御花园再一次碰上林笑却,这比传言里还要美的男人。
  魏凌垂眸行礼,魏壑问了他几句功课,魏凌对答如流。
  魏壑道:“不要松懈,但也不要太过劳累。你还小,还在长身子,心中的压力不要太大。朕是你的皇叔,朕永远是你的后盾。”
  魏凌道:“侄儿明白,多谢皇叔。”
  魏凌问:“皇叔,侄儿该怎么称呼您的,嗯,这位公子。皇婶?”
  林笑却听了,扯住了魏壑的头冠,低声道:“不可以。”
  魏壑笑:“不必,叫哥哥就成。不,叫叔叔吧。”
  哥哥差了辈分。
  魏凌认认真真喊了一声叔叔,燥得林笑却微微红了脸。他拍拍魏壑肩膀,魏壑将他放了下来。
  既喊了他叔叔,便得给个礼物,林笑却摸了摸,身上什么都没有。
  魏壑笑着搂住林笑却:“不用见外,自家人。”
  林笑却也笑:“那可不成。”
  随后解下腰间的平安结送了出去,前些日子无聊时编的。
  林笑却笑道:“好好读书,平安吉祥。”
  魏凌接过来,乖巧地笑:“谢谢叔叔。”
  林笑却摸了摸魏凌的头,“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魏壑是大人,他会保护你的。”
  魏凌说了好,笑着行礼告退。
  等离开了御花园,魏凌脸上乖巧的笑渐渐淡了。他看着手心的平安结,他倒是希望这个男人平安些,活得更久一些。
  这样皇叔才不会腾出手来娶妻生子。
  魏凌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能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传言里转手好几次,可根本不会察言观色,不怕皇叔也不敬着皇叔,就不怕哪一天皇叔腻了他?
  魏凌将平安结系在了腰上,长辈所赐,好好戴着。
  希望一切真能平安如意吧。
  前些日子,魏凌不慎感染风寒,有大臣竟迫不及待劝陛下接别的宗室子弟进京来。明面上说得好听,背地里都是自己的盘算。
  即使那大臣遭到了贬斥,魏凌又收到皇叔送来的小马驹,魏凌仍然觉得不够安全。
  人心易变。
  小小的孩子长了七八个心眼,没办法用亲情填满。他只能克制。
  春末的时候。
  南楚皇帝病入膏肓滥杀朝臣的事,传遍了天下。
  有的说是臣子谋反,有的说是南楚皇帝报私仇。具体如何,外人不得知。
  南楚。
  荀延心知晏巉活不了多久了。
  而怯玉伮早就送到了北国避难。
  这大楚的天,一天比一天黯淡。
  以前的荀延自以为,他愿意陪葬。可现在的他,不愿了。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搅弄风云的手,也该如他的梦般,捡起笔墨纸砚隐居山林去。
  晏巉在放他与杀他之间犹疑。
  最后还是放了荀延一马。
  荀延临走前跪拜道:“陛下,您多保重。”
  他是真心实意希望陛下好。这些年死了太多的人,不该往里面继续添尸加骨。
  这火烧起来,天地都将烧穿。
  夏初的时候,晏巉几度陷入昏迷。
  局势渐渐无法把控。
  晏巉陷入疯狂般,将那些意图推翻他的人都杀了。
  一些大臣说着晏巉病了,需要好好休养,不要再操心朝堂上的事。
  一切他们来就好。
  晏巉只是笑着,当场拔剑杀了领头的人。
  鲜血飙射出来,晏巉咽下口中的血,笑道:“朕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朕活一日,你们就该效忠一日。背叛的人,陪葬罢。”
  晏巉扔下剑,走到皇座上慢慢坐了下来。
  有人当场就要反叛,被执迷深爱的人押了下去。
  不少追随者跪下道:“陛下,是您救我们出苦海,我们会陪您直到最后一日。”
  “那些胆敢刺杀谋反的叛徒,唯有千刀万剐,才能消除他们的罪孽。”
  晏巉苍白着脸,消瘦如薄冰碎裂,带着残忍的神经质。
  他笑了下:“乖,平身罢。”
  他取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继续议事。
  所有的改革继续推进,科举也好,兵制也罢,除非他真的死了,才会停止下来。
  畏途巉岩不可攀,他也攀了。
  哪怕一切只是无用功。
  大楚局势动荡,晏巉撑着病体处理朝政。
  直到一日,他感到自己大限将至。
  这一天,他并没有似往常般,旧伤疼痛难忍,吐血不止,如同回光返照,面色都红润了些。
  临下朝前,他罕见地说了句:“辛苦诸君了。”
  随后笑着离朝。
  笑声里竟有几分洒脱的意味。
  小睡一会儿,到了傍晚时分。
  今日没有梦到怯玉伮,也罢。
  天边红霞席卷,黄昏四合而来。
  晏巉让宫人上酒。
  他说今天是个吉日,得好好庆祝一番,宫中最好的藏酒全都抬上来。
  有太监劝圣体不宜饮酒,晏巉挥了挥手,太监只能依言而行。
  一坛坛好酒抬了上来,晏巉让宫人们都退下。
  等没了人,晏巉一个人孤零零的。
  他看向天边的红霞,不知道怯玉伮此时在做什么。
  怯玉伮此时会不会在想他,在想大哥有没有好好喝药,有没有好好吃饭。
  还是已经睡了。
  北穆会比南楚黑得更快些吗,怯玉伮。
  今夜不必梦到我。
  晏巉望着天边渐渐消失的红,取出暗格里的鸩酒缓缓饮下。
  人之将死,应当自己选择体面的死法。
  留下尸骨,任人摆布,实在太过不堪。
  再华贵的墓葬,
  也只是冷冰冰地藏着他。倒不如一把大火,灰飞烟灭,也算是彻底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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