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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健是周老爷子众多徒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他胆小内向，总是一个人。不知何时起，他身边多了个李怀安。 男生交朋友很正常，没有人会多想，直到他们被人检举。 李怀安的父母将两人堵在床上，抓了现行。 “李怀安的爷爷无法接受，引发心梗，险些没救过来。李家将一切都推到了尹健的身上，言说是李怀安年少无知被诱骗，还要以鸡奸罪控告尹健。” 尹健的下场可想而知。 好在有周老先生出面，李家多少给了些薄面，表示如果周家能约束好尹健，就不再追究。 李怀安不久之后就被安排送往苏国。 事情到这里本该结束了。 可周家倒了，尹健的事被重提。他被扒光游街，任人唾骂，受尽折磨，最后吞了足量的朱砂。尸骨被嫌恶肮脏，无人收敛。最后还是年少的宋禹衡顶着各种目光，用单薄的脊背将他背到后山葬了。 郁时易最后说：“宋禹衡亲眼见证了这场惨剧的发生，他会跟你在一起，也是真爱了。” 沈棠胸膛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压的呼吸都艰难。 “李怀安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却是个十足的小人。但凡他当初愿意承担一些，尹健也不是这样的下场。” 李怀安是郁时易表姑的儿子，事情发生时，郁时易只记得长辈们各种震惊、愤怒。向来得体的表姑跟泼妇一样，对跪在地上的李怀安和尹健又打又砸，极尽侮辱的言辞。 年少的郁时易不懂，不过是爱一个人，是哪里犯了错。 他们所崇尚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甚至还在作品中赞颂这是高于男女之爱的感情。 “那李怀安……” 郁时易撇撇嘴，语气不屑。 “他倒是幸运，被李家早早送出国。李家出事，他也安然无恙。估计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沈棠问：“你说其中有两条人命，除了尹健，还有谁？” “尹健的母亲。她因为儿子，被人戳脊梁骨。遭不住，一根绳子把自个人吊了。” 尹家母子先后奔赴黄泉，而当事人之一的李怀安却娶妻生子。郁时易的性格，自然看不上他。 “沈棠，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任你再如何厉害，也无法跟世俗对抗。要么，你就跟宋禹衡藏得严严实实，要么，你们就分开。其实，后者对你们谁都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郁时易能看出来，自然也有别人能察觉。 到时候他们会遭遇怎样的对待，不会比尹健他们好。 沈棠靠在椅背上，笑了下：“你以为周家真的就能完全接受，没有尝试过让我们分开吗？” 郁时易看着沈棠。 “不是周家。我知道，一个空有光鲜的周家，对你造不成任何伤害。我说的是，只要你愿意分开，宋禹衡他无可奈何。” 分开？ 沈棠手中把玩着茶杯，眸中晦暗翻涌。 “我想你还没有遇到爱的人。那种恨不能把对方刻到骨头里的爱。你有过吗？” 郁时易“靠”了声，骂道：“你是在嘲讽我？” 沈棠没否认。毕竟郁时易已经二十五了，还是孤身一人。 “当这么一个人出现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就是满身箭矢，你也想拥抱对方。” 他起身走到窗边。 从这里望去，能隐约看到空山公馆。 “别说分开，他在身边触手可及的时候，我都想把他关在只有我们的地方。” 郁时易真是没想到沈棠还有这么一面。 “宋禹衡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想法吧？” 关起来，只有两个人。郁时易只是想想就觉得挺恐怖。再如何爱一个人，也没办法接受一辈子只面对他，只有他的情况吧。 沈棠闻言笑着摇摇头。 “他或许会很高兴。” 郁时易无语了。还真让两个奇葩给成对了。 “算了。”他最后说，“不管怎么样，我会帮你们。但你也多少收敛些，你真的，表现的太明显了。” “因为是你们。” 沈棠也知道，他今天情绪外露的太明显。一方面是真的太久没见，思念如疾，藏无可藏，另一方面也是相信郁时易他们。 要长久的将和小衡的关系对外隐瞒下去，少不得身边人帮忙掩护。六子和袁洪都是他信任的人，否则也不会千辛万苦的把他们弄到四九城。郁时易的性子摆在那里，他可能会无法接受，但不屑用这些事攻讦别人。 郁时易撸了把短硬的头发，有些烦躁。忍了半天，还是嘲了句：“我他妈真是稀罕你这份信任！” 事情在郁时易这里走了明路，沈棠算是在保护这段关系的局势中下了一步至关重要的棋。 以郁时易的能力，就是沈棠有露馅儿的地方，他也能帮忙圆了。 “我要登门拜访周家，得准备些上门礼，你帮我参谋参谋？” 郁时易又“靠”了一声。 “你是真不拿我当外人。这种事，我并不是很想去。” 但最终还是跟着沈棠出门了，还有六子一起。 百货大楼人流如织。 沈棠走走停停，不一会儿三人手上就拎满东西。 见他还要买，郁时易道：“你不如将整个百货大楼都搬过去。” 沈棠细算了一下自己的资产，还差不少。 “不是吧，你还真想呢？” 郁时易简直要给他跪了。 沈棠说：“也不全是给周家的登门礼，六子只有两身里衣换着穿，这就是给他买的。” 六子顿时露出一个憨笑。他也不说不要的话。 在他心里，沈棠已经是他亲哥了。亲哥给弟弟买东西，天经地义。 “谢谢哥。” “叫我四哥吧。”沈棠说。 沈棠理解六子要跟他更亲近的心思，所以没说袁洪他们都叫的“沈哥”，但“哥”这个称呼要是让小衡听见六子也叫，心里定然不快。四哥这个被小衡抛弃的称呼，让六子叫着也没事。 六子知道沈棠还有三个哥哥，以为沈棠让他按沈家兄弟排序来称呼，是真把他当弟弟了，顿时更高兴。 但旁边的郁时易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敢打包票，沈棠不叫六子喊他哥，十有八九跟宋禹衡有关。 真是够够的了。 见六子冲着沈棠一个劲儿的傻笑，他抬手将人揽过来：“不就是一套衣服，你时易哥也能给你买。买两套！ 六子甩开他的胳膊，正要拒绝，就听沈棠说：“谢谢你时易哥。他个葛朗台，难得大方。” 六子道了谢，却没叫他哥。 三人满载而归。 沈棠换了一身更体面的行头，拿着满满两编织袋的礼品，出门了。
第149章 背后的真相 “沈棠来了。” 大剧院要重开，楚居衍被戏曲团的团长叫去谈话。回来正好撞上宋禹衡。 周望生跟沈棠的那次谈话，楚居衍也听了。 虽然他觉得这样的分离并不能叫两人分开，宋禹衡看着沈棠眼里的执拗，楚居衍是看得最清楚的人。但这毕竟是周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多说。 回到四九城，他只看到宋禹衡身上的孤寂堆叠，平静眼神下，蕴藏着更深的渴望。有一天，他看见宋禹衡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满是欢喜，一扫先前的低沉，他猜想是沈棠来过。但之后，他又渐渐沉默，可这次的状态又跟之前的不同。 他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想来周望生的打算是不成了。 “进去吧。外头冷。” 两人刚进了院子，宋禹衡就出来了。 楚居衍打趣道：“托了小沈的福，阿衡今日也迎了我一次。” “可不是。”被宋禹衡落下的周明庭幽幽道，“从回来就在客厅守着。一分钟就要出来八百次查看。不是沈棠，您老还真没这个待遇。” 宋禹衡已经习惯了被周明庭言语挤兑，也不反驳，抓着沈棠的手乖乖站着。 “别杵着了，进去吧。” 餐厅，哑叔和桂花婶子在摆晚饭。 周明庭听见动静，带着凤霞从楼上下来。 凤霞一天见沈棠两回，一双眼睛笑弯成了下弦月。 “沈棠来了。” 自知已经不能改变什么，周望生对沈棠的态度恢复了从前的温和，甚至还更亲近。 “带这么多东西，破费。” 周明庭道：“他要真空着手来，门都别进来。婶子，把苹果洗了咱们吃。还有冻梨，正好咱凤霞上火，给降降燥气。” 桂花婶子应了，跟哑叔将沈棠带来的东西都拿进了厨房。 “人都到齐了，那就吃饭吧。” 一众人上桌。 知道要来客人，桂花婶子准备了很多花样菜。 宋禹衡跟沈棠坐在一起，对面就是周明庭跟凤霞。 对沈棠不冷不淡的周明庭，对凤霞却细致入微，语气温柔，和风细雨。 周家众人，他最宠凤霞。 周家人清楚，他这是把对未出世的女儿的愧疚和疼爱，投在了凤霞身上——如果那个孩子真的出生，也就凤霞这般大小。 宋禹衡给沈棠夹了一块红烧肉。 沈棠却没吃，将上面的肥肉和猪皮剔在自己碗里，瘦肉夹给了宋禹衡。 宋禹衡唇角几不可察的勾了下。 周望生和楚居衍已经见识过，并不惊讶。初见宋禹衡挑食的周明庭，往两人身上看了好几眼。 他才知道，对事物来者不拒的侄子，还有这么多不喜欢的东西。 肥肉、鱼皮、葱丝、蒜瓣、菠菜…… 花样之多，也难为沈棠都能记得。 他开始有些理解，阿衡为什么非沈棠不可了。 周望生挑起了话头：“听阿衡说，你也参加了高考？你忙着药厂的事，还要抽空学习，很辛苦吧！” “还好。药厂的事上了正轨，也不用一直盯着。” 宋禹衡不信。上次见沈棠，他就瘦了好多。 从黄芪种植地选址直到栽种，沈棠肯定都要一一指导。 “你多吃点。” “好。”沈棠低声应了。 周明庭说的就没周望生委婉了。 “阿衡第一志愿填的是华大，你呢？” 沈棠真有些意外。 他以为宋禹衡会填华医大。 宋禹衡看出他的意外，解释了一句：“爷爷在医大任教。” 沈棠明了。 周望生经历一场大风波重新回到华医大，如果宋禹衡这时也进入华医大读书，难免招人非议。周望生现在的情况，最好少些风言风语。 沈棠说：“华大医学部也很好。”甚至比华医大还要强上些。但因为周望生在华医大任教，后半句沈棠没说。可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 “你呢？”宋禹衡问，“你第一志愿应该也填的是华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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