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尘直管护把王诏护在怀里,任凭着那些朽木和石子砸在自己身上。他们两个好在都异常的冷静,很快莫向尘就拽住了一颗歪脖子树,他们这才稍微有了着力点,他把王诏托着推到了水稍微浅点的靠岸的地方的时候就已经有点脱力了。 就在这时又是一根浮木从上游被冲了下来,直直的就砸进了莫向尘怀里,那一下正好捱着他的胃来了一下,莫向尘几乎是疼的眼前一黑,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了,手也抓不住树枝了。 就在他即将松手的那一瞬间,他被王诏拽住了衣袖。 “抓紧点!”王诏看着莫向尘喷出那口血的时候人都懵了,他以为莫向尘要被木头砸死了。 他一只手拽着树干,另一只手拽住莫向尘,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般的把莫向尘往自己身边拉。他拉莫向尘没什么问题,但那棵歪脖子树却捱不住似的发出了一声枝干断裂的悲鸣——它要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了。 “小诏,你放开我吧。”莫向尘的声音也有些虚弱,他看着王诏,王诏也在看着他。 “抓紧我。”王诏只是拽紧了莫向尘,他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就在那树枝再次发出脆响的那一瞬间硬生生的把莫向尘拉了上来。 莫向尘和王诏手脚并用的爬上岸,他就看到王诏甩了甩手,指尖好像沁着血,他连忙拉起王诏的手一看,刚刚为了把他拽上来,指甲直接蹦了,血正从指缝往出渗。 王诏抽回手,他瘫坐在地上直喘气,但下一秒他就看见莫向尘忽然捂住了胃,直直的就跪在了地上,鲜血争先恐后的从嘴角溢了出来。 王诏那时就慌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几乎就是跌到莫向尘旁边问莫向尘怎么了。 “老毛病,没事儿。”莫向尘唇边挂着血脸色惨白,额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反正看着就是狼狈极了。 王诏蹲在莫向尘身边有点手足无措,他给自己做了点思想工作才开口:“你怎么了?” 莫向尘随意的坐在地上他半依着王诏:“靠一下?” 王诏嗯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 “胃不行了,可能要切一半。”莫向尘揩了把自己额上的水:“你在担心我?” 王诏点了点头:“人之常情。” 莫向尘无声的笑了一下,他仔细琢磨着这句“人之常情”,但忽然他的心脏又抽着疼了一下,那下莫向尘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只能按着心口小心翼翼的喘息。 “你没事吧?”王诏这下的担忧不假,他低头看着莫向尘,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呼…也是老毛病。”那一阵捱过去了莫向尘就坐了起来。 “你……”王诏看着莫向尘这样,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何必呢。” 莫向尘也是笑了一下,他左右看了看:“我们要不要试着找找路呢?”
第56章 56. 【细雨乱人心】 这时王诏也看了看周围,山洪不知道把他们冲到了哪里,这左右看着都是山谷,山洪来势汹汹,带着这里也不怎么安全,他们两一拍即合,决定先往上游走。 天上还下细雨,两人都浑身湿透了,虽说也是入夏了,但这雨一下一淋的多少有点冷。两人走的很慢,王诏倒是还好,他除了有点体力不支外也没事大问题,但莫向尘就有点惨了,他胃一阵一阵的疼,抽着连带着身上也没了力气,衣服冷冰冰的贴在身上让他现在极其难受。 “不走了。”王诏转身看着依旧虚弱不堪的莫向尘叹了口气:“你别逞强了。” 两人找了个巨大的榕树就着树干就坐下了,这会雨也慢慢停了,太阳也莫名其妙的出来了,但也是那种惨白的天惨白的光。 他们把上衣都脱了,把水拧干后挂在树枝上晒着,两人赤裸着上身坐在阳光下一言不发。 王诏其实是个很爱说话的人,无论和谁一起都会聊起来,就是和小猫小狗在一起也能同那些玩意儿说一天不重样的,但他和莫向尘在一起就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要说什么,无话可说。 莫向尘也没说话,他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一遭下来他回去就得做手术,现在来自胃部的疼痛让他浑身冰凉。 他靠在树干上难受的直呻吟,人也开始昏昏沉沉的有些睁不开眼。但他看到王诏转了过来,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王诏的手心很热,贴在脸上很舒服。莫向尘就这样想着,下一秒王诏就扯开他捂在肚子上冰凉的手,把自己的手贴在了他胃部。 他们两个挨在一起,王诏给莫向尘暖着肚子,莫向尘就靠在他肩上,呼吸有些微弱。 王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只是觉得其实今天不管换谁,他都会尽自己所能的去帮别人,很多时候他同莫向尘待在一起的时候是感性大于理性的,那些爱恨情仇交织着让他去直面莫向尘。 “小诏。”莫向尘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对我太好了。” “对别人好本来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王诏抬头看着逐渐散开的云雾道:“就像喝水一样容易。” “莫向尘,你其实没有必要跟着我的。”王诏收回手。他们两人是肉贴肉,带着莫向尘身上也慢慢暖了起来。 “我想多看看你。”莫向尘抬手虚虚的抱住了王诏,王诏没躲。 “和以前又不一样。”王诏轻笑:“用着别人的人生活着,就已经不是自己了。” “你一直都是你,只是变了壳子而已。”莫向尘小心翼翼的的拉起王诏那只受伤的手看着他崩裂的指甲。 “为什么不放手?” “人命关天。”王诏抽回手没让莫向尘继续拉着自己了,他按了按自己那两个已经不再渗血的指甲道:“也谢谢你救了我。” 话的意思很直白,就是要两清。莫向尘沉默了会儿才开口:“小诏。” “嗯?” “那个时候为什么…那样?” “熬不住了吧。”王诏揉了揉眉心忽然想到了那句模糊的“玩玩而已。” 王诏不想和莫向尘谈这些,他站起身来去摸晾在一旁的衣服,没有什么太多情绪的开口:“我现在想明白了件事,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只会和同阶级的人谈平等。” 王诏把依旧潮湿的上衣套到了身上,他看着莫向尘道:“我想一想…之前我没想着要搞这么艺术的东西,那时候我想着要出名,要有名气有钱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想同你站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能稍微平等一点。” 王诏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现在什么都有了后,发现曾经的自己还挺可笑的。” 王诏蹲在莫向尘身前看着莫向尘苍白的脸,他抬手摸了摸道:“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觉得我没白死,莫向尘,你应该愧疚一辈子。” 莫向尘握住王诏的手,很轻的吻了一下王诏的指尖:“我欠你的太多了,一辈子不够还。” 王诏瞬间抽回手站起了身,他有些恶寒的看着莫向尘:“回去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待了一会上游就有人来找了,村支书带着救援队的人把他们带回了寨子里,那天晚上他们就回到镇上,第二天就回了北京,回北京后他们两个就分开了,王诏还给那寨子捐了很的物资,村书记还给王诏打电话感谢,还感谢了莫向尘,说是莫向尘给寨子里捐了物资还资助了那几个小孩上学。 但村支书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问王诏:“你们是一对啊?” “什么一对?”王诏莫名其妙。 “他是以你男朋友的名义捐的。” “……” 王诏有点无语,他揉了揉太阳穴和村支书聊了点有点没得就挂了电话,他对莫向尘这种幼稚行为多少还是有点无奈,王诏面对着墙壁抽了根烟。 莫向尘真的很奇怪。 王诏抽完烟去抱铁柱玩了会儿才躺在床上,他想了好久,其实说真的他对莫向尘的情感极其复杂,无论怎么说莫向尘都是他真真切切的喜欢过的人,他几乎所有的第一次全都是和莫向尘一起度过的,说放下其实很难放下那段奇怪的感情。 他打开投影放了部电影,但怎么都看不进去,他想了很久又把手柄拿出来玩游戏,就简简单单的植物大战僵尸硬是玩了五遍都没通关的时候,王诏才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 他其实很难真的放下那段感情,但他也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他得对得起自己,也不能辜负自己。 当然,占据他生活大头的依旧是那些片子,故事片、短片、纪录片,除此之外他还有朋友,还有小猫,还有自己的生活。只有最最后才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莫向尘。 又到了酷暑,王诏白天都很少出门了,但他老会收到同城快递,全都是CD唱片,不用猜就是知道是莫向尘送来了的,王诏把那些都收进盒子里放在柜子的最下面,偶尔闲了才会挑一张出来听。 就在家里窝了不知道几天,纪泽元邀请王诏一起吃饭。他们两个也算是许久未见了,晚饭是在家做的,酒是纪泽元自己酿的。 “这个酒是他教我酿的。”纪泽元摇晃着酒杯笑了笑:“我这次真的要准备放下了。” 王诏抿了一口酒道问道:“能放下吗?” “不知道。”纪泽元挑着碟片问王诏:“想看谁的片子?库布里克还是阿巴斯?” “阿巴斯吧。”王诏缓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你这影音室我很喜欢。” “就这间屋子装修花了好多钱,全用的是最好的。这里有《橄榄树下的情人》《何处是我朋友家》《樱桃的滋味》想看那部?” “《樱桃的滋味》吧。” “看闷片啊?”纪泽元晃了晃手里的碟片。 “嗯哼,我们两顺便聊聊天。”王诏摆弄着手里的酒杯:“好喝。” 王诏和纪泽元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就话特别多,乱七八糟的什么都聊,即使不聊天两个人各干各的事情都觉得对方有意思。 “莫向尘出院了。”纪泽元躺在王诏边上的按摩椅上:“他最近还来找你吗?” “基本上没有。”王诏看着影片里主角开着车在街上晃悠着,他侧头问纪泽元:“他怎么回事啊?” “胃病,自己造的,心脏也不好,好像是心绞痛吧。”纪泽元皱了皱眉好像他想了会儿才开口:“好像当年是他亲眼看着你从楼上坠下来的。” “纪哥,我你知道我和他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什么?” “阶级。”王诏一口饮尽杯中酒:“所有的问题都是来自阶级不同,地位不同,我和他先前就是不对等的,这样的情况下再爱也会出问题。” “我们的关系不是平等的,所以他才不会考虑到我的感受。”王诏浅笑:“所以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两人笑了笑就继续看电影了,电影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许久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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