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还是不爱他? 去他的契约。 到底是哪个了不起的神创造的蠢东西。 路迩越想越气,本想毁契的手忽然就叉在了腰上,对着古神来自四面八方的意识雄赳赳地质问道:“或者你现在就告诉我,它的标准到底是什么?爱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无可奉告。”古神竟然与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道,“古神并非无所不知,正如魔王亦非无所不能。” “那就别再管我。”路迩凶道,“我就是要做。” “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要做。” “即便如此。” “好。”这是古神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这是你能给出的最后答案,你便做。” 再之后,祂便像是真的离开了。 路迩再也没等到祂说话。 其实那一刻路迩有些心虚,他一直都知道,如果他毁契,古神一定会来阻止他。 他作为大魔王,还很年轻。他第一次接受召唤的时候,祂就教了他很多。 后来他毁契,遭受重罚,祂也出现了,祂让他不用心急,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始终。 做的错还是对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给出的答案。 路迩再次看着他即将撕毁的契约。 他想,真的很对不起。 他就是没有做好一个大魔王的本事。 如今他要为了一个低等世界的普通人类,牺牲掉作为魔王的光明未来,用不老不死的永生来换一场可能消亡的死局。 这一切竟然只是因为他舍不得江烬。 多么可笑。 但多么值得。 是的,路迩觉得好值得。 在江烬以前,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渴求。 他总嘲笑别人贪婪,蔑视别人的欲望。可是当他意识到他想把江烬带回城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一旦有了想要的,就会不顾一切地去争取。即便是魔王也是这样。 更何况,路迩真的不是傻,也不是冲动。 为什么古神不信他? 他保证自己可以安全回来,保证江烬就是可以爱他,信仰他,永生永世。 他能够保证。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 他爱江烬,他可以庇护江烬,永生永世。 因为路迩有这样的信心可以做到,他也坚定地相信江烬与他一样可以。 他…… 等等。 路迩的身体猛然一僵。 他在说什么? 不是。 他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相信江烬可以永远爱他? 因为他相信自己可以永远爱江烬。 这一刻,有什么东西仿佛冲破了他沉重压抑的意识,破土而出。 他终于察觉到,在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原来那种心情已经藏在了他的意识深处。 可是路迩明明以为它不存在。 他明明一直坚信它不存在。 这个问题给了路迩迎头一击,他身形俱震,而后就感到彻头彻尾的荒谬—— 他到底为什么一直坚信自己不爱江烬呢? 路迩几乎愤恨地盯着自己的掌心。 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契约,从头到尾没有反应! 因为契约不承认。 他就以为不存在。 他忽然幻化出一把刀,狠狠捅入契约纹路的中心。 手掌剧痛传来,他的血汩汩冒出。 “你为什么!耍我!” 路迩将刀口拔出,又一次狠狠刺入。比起无法完成契约,他更加痛恨的是它让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根本是无赖契约! 路迩的眼眶通红,已经分不清是痛的,还是气的。 他问自己:你怎么就会觉得爱上江烬是一件很难的事? 你不是早就在爱他了吗? 在你听见他许下第三个愿望没有杀了他的时候,在他吻你而你没有推开他的时候,在你离家出走却发现没有他心里空洞的时候,在他被你抛弃却仍然信仰着你的时候,在你第一次生出想要带他回魔王城堡的想法的时候。 在你明知道毁契会带来什么却还是坚定地相信江烬的信仰会永不磨灭的时候,在被古神反复提醒你有可能要和这个人类一同消亡的时候。 在每一个路迩舍不得江烬的瞬间,那都是他正爱着他的样子。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认为自己不爱他。 就因为没有被契约认可,就因为没有东西可以证明这一切! 可是凭什么要被证明? 只要知道自己爱他,为什么一定要被证明! 路迩猛地抬头,朝着没有方向的方向胡乱地嘶吼:“你们这群耍人玩的神!究竟给那该死的契约定了什么标准,它的答案明明是错的……不,它根本没有答案!我爱江烬,我分明是爱他的!” 所有不被意识到的感情,它们千真万确地存在着。 根本不需要契约的承认。 他知道他爱江烬,他就是知道! “你们就是这个愿望唯一的答案。” 遥远的声音带来了最后的审判。 黑暗在一瞬间褪去。 掌心的纹路消失,只剩下路迩自己刺伤的血。 那个一直折磨路迩的契约,在他相信他已经做到的那一刻,解开了它的所有桎梏。 大魔王失去的力量终于回归,他终于又是无所不能的索拉非斯·沃·塔里亚·赫巴伦迪·路迩,他的身体与灵魂从未像此时如此充沛而满足。 面对这豁然开朗的状况,路迩先是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笑了起来。 站在一片光明中,他大笑。 笑到眼泪洗掉了手中的血,笑得好像开天辟地以来头一次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清醒的时候。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片白色花瓣,伴随着路迩的眼泪一同飘落。 轻轻摇坠在他的掌心。 好熟悉的花瓣…… 路迩眼睫微微一颤。 他想起了在度假小岛的那一天,鱼青州在别墅花园打坐,神神秘秘地说她要“感知一番”。 当时她的身上便落了一片这样的花瓣。 可是好奇怪。 路迩现在正在自己的家里,花瓣是从哪里来的? 他将它捻起,借由它的存在,忽然就想到了那时的对话。 那天路迩问鱼青州爱要怎么学习,又问她爱是什么。鱼青州和他说了很多,但那时的路迩是真的很懵懂。 道理是听了,但一个字没领会。 而今,一切尘埃落定,路迩亲自拨开了蒙昧的迷雾。 他抚摸着这片来自过去的花瓣,对那时无知的他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你不需要任何学习,爱就在你发现你爱他的这一瞬间。” -
第49章 (文案回收) 凌晨4:00。 沣城。 已经恢复了魔力的路迩, 正靠在落地窗望向外面的天空。 他有些惊讶。 外面竟然天光大亮,犹如白昼。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恢复魔力后睡过头了——因为这魔力被封印了一千年,他的身体需要一些时间来缓冲, 所以刚才从契约阵退出来, 他就陷入了昏睡。 但这个昏睡按理说很短暂,不会超过五个小时。反正肯定没有他去地狱一趟用的时间久。 不至于就天亮了吧? 他看了一眼时间, 没错啊, 凌晨四点。 太阳怎么就出来了? 路迩反复又看了几眼手机, 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因为魔力太强盛,而激动得眼花。 不过严格说起来, 这段时间天气变化巨大,昼夜也跟着颠倒, 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之前路迩偶尔大半夜被外面的光给亮醒,但也没有很在意, 因为新闻频道的主持人每天都在安抚大家“没事的只是正常的天气变换”。 路迩才来这个世界两三年, 他当时便以为, 这是书中世界的天道太弱小,导致的世界观bug。 可现在的路迩,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又在这时,他余光看见了小区大门似乎有人在争执徘徊——这个余光余得稍微有点远。 路迩如今的魔力全盛,他已经不用特地为自己调节五感, 目视最远距离是寻常人的百倍。所以从顶层不小心瞥见小区门口的景象再简单不过。 看清了对方是谁,路迩脑袋轻轻一歪。略带困惑地挑了挑眉。 - “你跟着来到底要做什么?” “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在说这个‘路迩’的异能多有用多厉害吗?既然他可以带人瞬移,那加入我们的作战, 岂不是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于裴清眉头拧成麻花:“魏耿初,我记得我明明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 路迩他不是联盟的人,也不会加入联盟。”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魏耿初急得有些脸红,说话也开始控制不住音量, “大难当前,已经不是他愿意不愿意的事情了,只要有能力的人,都应该加入我们!” 于裴清没有反驳他这句话,因为这确实也是他的价值观:灾难在前,能力多大责任多大。于裴清自己就以身作则,愿意奉献一切。 但是,路迩不一样。 “我答应过江烬……总之,你别多事。”于裴清推开他,要往小区里走。 “他到底凭什么什么独善其身?就因为江烬愿意自我牺牲来保护他?”魏耿初再次拦在于裴清面前,他无法理解,“我也不是要逼他去送死,我只是让你把真相告诉他。瞬移和飞翔是多么宝贵的能力,在这场危机中他能帮上很大的忙。再说了,这样又能瞒多久!” 于裴清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魏耿初又把他抓到一旁,继续发表他的言论:“江烬太年轻了,想事情过于简单。他拼死拼活护那个路迩周全,瞒着他一切,让他觉得世界还和不久前一样幸福美好,可是他想不通难道你也想不通?在这种局面之下,谁又能全身而退?!你现在把他带走,有什么意义!” “你不懂。”于裴清欲言又止。 “我当然不懂,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就因为江烬一句话,就固执地要去保护一个至今为止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 “你以为江烬真的不知道他做这些事是多余的?”于裴清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带着一丝隐隐的怒气,“你以为江烬就不知道,再过不久全世界都会得知真相,他的美好谎言会被揭穿?” 魏耿初被他反问得愣了:“……所、所以我才说,到底为什么?!” 于裴清说:“江烬是在自断后路,你懂不懂?” 魏耿初真的不懂,呆呆地看着于裴清。 “你知道今晚北郊山火为什么烧得那么烈?你知道临时作战中心几百号人怎么能在怪物的突袭之下还成功转移到麓城的政府大楼?那是江烬拿命换的!你去试试释放那么强烈的能量,你能不能坚持一分钟!”
102 首页 上一页 80 81 82 83 84 8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