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之恋恋不舍地和陆思颜上山了。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商阙便从旁边走来,眼神绕了圈四周,最后定在沐风奕身上,里边翻涌着某种疯狂和肆虐。 “师父。”简秋白抱住商阙的手,撒娇地晃啊晃。 商阙揉揉简秋白毛茸茸的脑袋,慈爱地道:“乖,怎么在这处着,不和师兄弟们一块儿上山?” “阿渊说我灵力弱,法术低微,让我留下陪小枫,他上去了。”简秋白毫无防备地道,啃着手里的大白萝卜,真是活脱脱一只兔子。 商阙和蔼地笑着,对沐风奕道:“慕公子借一步说话?” 沐风奕对商阙同样没有防备,因为他对商阙的印象素来极好,商阙为人品行端正,脚踏实地,臻于至善,心系苍生,当年顾行之杀回来,囚禁他,其他门派皆噤若寒蝉,唯有他三进三出,企图拼着一死救出自己。 结果不言而喻,失败又失败,彻底激怒了顾行之。 对于他人的恩情,沐风奕永不会忘,商阙对他有情有义,沐风奕自然不能见顾行之灭了风禾庄,于是……两腿间的承欢,腰间的雌伏,沐风奕卑微到只能靠着身体极尽取悦顾行之,以此来换得风禾庄的周全。 “慕公子?”商阙做了个请的动作,沐风奕跟着商阙消失在简秋白的视线中。 不消片刻,简秋白只看到商阙,没看到沐风奕。 “师父,小枫呢?” 商阙不以为然地道:“他累了,说先回去了。” 简秋白急了,他与沐风奕不熟,但短短几天,他知道沐风奕的为人,也相信自己所见所闻所识,他不认为沐风奕会喊累,会撇下众人独自安乐,“师父,小枫不会走的。” 商阙怒了,“你懂什么,为师说他走了就走了。” 简秋白着急忙慌,他不善伪装,亦胸无城府,他师父的举动近几年来也确实神经诡异,便直言不讳道:“师父,您是不是在骗我,您是不是把他抓起来?” 商阙缄默,简秋白更急了,“师父,你为什么要抓他,有什么事不能开诚布公的说吗?何况他只是个普通人。” “师父,您说句话啊。”简秋白无助的嘶喊,他笨笨的脑袋想不出错综复杂的理由,他多希望此时墨靖渊能在他身边,“您心中的道呢?对付一个无辜的人,是正道所为吗?您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苍生为先,身死无悔吗?您……” “啪!”商阙一个巴掌扇在简秋白脸上,他嘴唇发白,指尖微颤,表情崩坏到癫狂,扭曲到狰狞,“为师没教过你顶撞和质疑!” 简秋白脸上五个手指印,火辣辣的,痛彻心扉,他尊之爱之的师父,温文儒雅的师父,如今竟像个恶魔,拉满血的眼眶内,满是复仇的火焰。 “师父……”简秋白泪水夺眶而出,珍珠大的泪珠子成串的落下,“我,我去找小枫……” “不许去!”商阙彻底失控,一掌拍在简秋白背上,大口的鲜血从简秋白嘴里,鼻腔喷出,他摇摇欲坠,不容置信,他的师父竟要杀他! “不许去,不准去。”商阙魔怔般喃喃,把晕死过去的简秋白抱在怀里,血红色的瞳孔散发着妖魅的光芒,“为师等这一刻等了那么久!熬了那么久!谁都不能阻止我,阻止我报仇! 风过无痕,云深雾绕,吹不散林中阴霾,吹不尽红尘嚣嚣,世间纷扰。 顾行之来到半山坳,之前的清泉池早已面目全非,四周布满了风禾庄下的结界,以防怨气外泄,池子中,覆盖满了绽放的红莲,邪媚妖艳,殷红如焰,细看之下,水面下,是整整一池苍白僵硬的尸体,每一张脸活灵活现,仿若生前,每一朵莲都长在一具尸体之上,汲取着尸身的养分,红得更加绚烂夺目,仿佛有血液顺着根茎流淌一般,赋予了红莲全新的,怒放的生命力。 陆思颜拧着眉靠近血池,来回勘查了一遍,在走到水池的最右边时,脚下突然踩到一物,拾起来一看,怛然失色,他把捡到的东西给顾行之过目,“是无魍城的令牌。” 顾行之翻看着铜质令牌,若有所思,如果是无魍城的令牌,那么水中的尸体会不会是无魍城的人? “这里!”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人群蜂拥而至,原来在附近一处草丛中,有人发现了大量无魍城的令牌和服饰,对于顾行之杀了殷无道,无魍城一夜空城的事人尽皆知,他们怔怔地看向顾行之,眼中的恐怖,揣测,怀疑逐渐扩大。 顾行之感觉被冒犯到,极度不爽,呵道:“看本座做什么,人又不是本座杀的。” 陆思颜安抚道:“当务之急,还是先破除阵法,我在《八荒神谕录》中看到过,红莲血池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撑,或是万骨尸骸滋养,怨气也能撑起阵法。” “说重点。”顾行之不耐烦,他狠狠剐了眼那群人,腹诽这群蠢货听风就是雨,他顾行之杀人还需藏着掖着吗?他顾行之说一不二,是他杀的人他绝不否认,真是懒得争辩。 “破除阵法的唯一途径,是找到施术者且破坏阵法核心。”陆思颜看着血海翻腾的池子,无数血泡翻涌沸腾,像火山口的炽热岩浆,他眼神暗了暗,“第一,核心可能在池子中,但池子连通上古封印在异世的混沌世界,稍有差池,万劫不复,第二,有人进入池子,必会使结界波动,这满池怨气冲天,怕是……” “如果不去管它呢?”顾行之道,“反正池子困在山坳里,又不会走,只要无人进入,自然相安无事。” 陆思颜讪笑道:“想法很美好,但你别忘了,当池中的怨气无法支撑阵法,它又不甘心就此湮灭,潜藏在混沌世界的魔气会散发出来,吞没山下的生灵,从方圆几百里到上千公里,到时候的人间,将会覆灭。” “听起来很严重。”顾行之没心没肺地应了句,陆思颜都不晓得该说他不知轻重还是处事不惊,只得翻个白眼,“我们回去商量下吧,这件事也不是你我两个人能解决的,更何况泝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寻觅一位躲藏起来的施术者,谈何容易。 “人间覆灭了,是不是阿奕也没了。”顾行之自说自话的来了句。 陆思颜顿了顿,苦涩的表情夹杂着痛苦的不堪,“嗯。” “好吧。”顾行之召唤出桑陌,三把刀寒光熠熠,散着夺人心魄的白光,“别忘了,本座是魔修,混沌世界的魔气侵蚀不了我。” “但是……”
第26章 陪葬 “你能保证,现在的怨气还够维持阵法稳定吗?”顾行之怅然又决绝,“他还在山下等我,魔气一旦爆发,外泄,首当其中是山下的人,指望正道的人集结,他们啰里八嗦程序复杂,不如让本座孤注一掷,解决这个大麻烦。 “你会死。”陆思颜道。 顾行之冁然而笑,“算命的说,本座长命百岁,还能子孙满堂。” 是啊,本座还要与阿奕生儿育女,一个不够,起码三个起,生子丹他都备好了,他不会死,阿奕与他想要守护的天下,也不会覆灭。 “顾行之!”一声怒喝,自远处天空乍然传来,声如洪钟,打断了顾行之的遐想,众人望去,原来是商阙御剑而来,怀中还抱着一人,正是昏迷不醒的沐枫奕。 风禾庄的人窃窃私语,疑惑不解地看向商阙,等待着一个解释。 商阙一边挟持着沐枫奕,一边揭示顾行之的罪行,桩桩件件,都咬牙泣血,罪不可恕,从顾行之屠戮仙道盟,毁了大半个修真界,再到顾行之软禁沐枫奕,将人折磨迫害至死,“苍天有眼,让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想用红莲血池害人,炼尸,我偏要让你今日殒命在池中!堕入混沌,永世不见天日!” “商阙!你放屁!本座敢做敢当,红莲血池与我无关,你别乱扣屎盆子。”顾行之怒不可遏,“你他妈把沐……慕尘枫还给本座,本座饶你不死!” 商阙狞笑,眼神冰冷,带着杀气,“你在乎他?哈哈哈……你竟然在乎他?他有什么资格取代沐盟主,他何德何能能与沐盟主相提并论!” “你他妈傻逼。”顾行之咬牙切齿,心焦难耐,又不敢轻举妄动,“你……你先放下他……我们的账慢慢算,嗯?” 商阙凄惨的仰天大笑,悲喜交织,更有解脱的快感,他御剑站在红莲血池正上方,魔怔地环视众人。 沐枫奕死后,他没有一天不在自责,为何自己不能再强大些,为何自己杀不了顾行之!于是他忍!他熬!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极致的痛苦中失眠,辗转反侧,白日里端的是为人师表,入夜后,他无时无刻不在诅咒顾行之不得善终! 直到有一天,一个蒙面人突然造访,说让他等,等红莲盛开,等尸骸满池,等一个时机,有一个比杀死顾行之,更让人解恨的法子。 走投无路的商阙,鬼使神差的相信了那个人,而这一天,他终于等到,只是出乎他意料,且让他气愤的是,顾行之身边多了个小玩意儿,一脸的慈悲相,竟与沐枫奕有八分像,更让商阙震惊的是,常年流连花丛,心性不定的顾行之,貌似很在意那个男宠,在意到,在他的眼神中,缱绻着连他本人都不曾察觉的爱慕和向往。 喜欢一个人,眼神藏不住。 蒙面人说过,让商阙等,可当商阙看到顾行之时,内心暗流涌动,早已无法镇定,出于夜长梦多,急于求成的心理,商阙决定绑架慕尘枫,冒险用慕尘枫的命胁迫胁顾行之入法阵。 他的心早黑透了,灵魂早腐烂了,半山腰血池的事,是他故意瞒报的,也是他提早一步引诱徐子珉去查看,兜兜转转,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 他要让顾行之亲眼看着自己爱的人死在他眼前,他要亲眼见证顾行之被血池淹没的痛快时刻,他恨,恨沐枫奕的妥协,恨顾行之的残忍,恨自己的无能,恨世人的愚钝,沐枫奕一心为苍生,苍生只因坊间的流言蜚语,唾弃他,轻蔑他,顾行之祸害苍生,苍生却因为他几次的恩惠而原谅他,歌颂他!多么滑稽,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只做了一件错事而要遭受万世骂名,坏人行恶一辈子,只做了一件好事,从此就地成佛? 可笑,可笑! 可悲啊! “哈哈哈哈哈……笑死人!”商阙邪恶的笑着,笑声越来越大,宛若疯状,“顾行之,你败坏了沐盟主的名声,毁了他!我只恨没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你不配下地狱,更不配留在人世,你不配,苍生不配!” 随后,双臂一松,将沐枫奕从高空抛下…… “不!不!”顾行之兵荒马乱,声嘶力竭,不管不顾地纵身飞向沐枫奕的抛落点,但还是为时已晚,只听见噗通一声,顾行之的指尖仅稍稍擦过了沐风奕的手腕,人已经被红莲吞没,沉入万尸之中。 继而又是干脆的一声落水声,顾行之随着沐风奕一同跳入水中,涟漪只泛开了几个小圈,池面立即平静如镜,水波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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