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初每次用幕篱遮掩住脸和身形时,都会将腰间挂的银杏铃铛用内力控制住,不叫它作响。 这也是杏林馆内门长期的课业,用来练内力的操纵。 虽说相处的时日不长,但也许因为经历的事于叶芊然而言并不小,且她与江黎初略微交谈一二后,对江黎初的想法和性格很是喜欢,所以不由微缓了脸色:“江姐姐。” 江黎初笑着走近她,在她面前坐下,先同叶珺儒打了声招呼,才说:“今天雨很大,叶姑娘姜茶再不喝就要冷了,冷了效果便大打折扣了。” 叶珺儒微顿。 叶芊然看了看那碗姜茶,不知为何,隐约觉得江黎初在暗示叶珺儒什么。 最后叶珺儒叹了口气:“……芊然,你把姜茶喝了,我回头去一封信,附上信物到剑阁。” 她退了一步:“你把那块牌子带走,行吗?” “那是我母亲的东西。” 叶芊然端起姜茶:“不用你说,我自是会带上。” 她一口气干完了姜茶,又被呛得红了眼,咳嗽不止。 而那头巫沉凝也缓缓走下来,她走近后,望着叶珺儒和叶芊然,弯腰拱手:“叶夫人,叶姑娘,芊沫姑娘的事我很抱歉。” 她掏出自己的信物,放到桌面上推给她们:“这是我巫沉凝欠你们的,如有需要,尽可来杏林馆寻我。” “……巫馆主也是被人所害逼迫至此。” 叶珺儒站起身:“也无需太过自责。” 她拿起了桌上的东西,在叶芊然开口前,就不容置疑地塞到了她手里:“但东西我们就收下了,芊然日后行走江湖,总要有个保障。” . 易淮同自己温存了会儿,外头的雨势都稍小了些,易淮才从自己身上下去。 又等燕奕歌冷静了半晌,才喊了巫沉凝。 是燕奕歌戴好面具后推门出去喊的,他出去走了两步,就在楼上走廊瞧见大堂里坐着几个人,不仅有叶家三人,还有巫沉凝和江黎初。 巫沉凝戴了个猫样的木制半脸面具,江黎初还是戴着那黑纱长到垂至脚踝的幕篱。 燕奕歌抬手敲了敲护栏,他弄出的动静不大,就是屈指用寻常的力度敲了两下,只有一点闷响。其余人没听见,只有巫沉凝和月砂抬了下头。 巫沉凝跟她们道了声稍后,便起身向燕奕歌这边走来。 燕奕歌看了眼她提着袍角上楼的动作,视线没有过多停留,便转身进了屋内。 巫沉凝的脚彻底好了。 燕奕歌转身进了房间后,就看见易淮也戴好了面具。 他们对视一眼,易淮瞬间就明白自己要说什么了:“那就好。” 至于巫沉凝的手能不能跨过那道坎继续行医…… 易淮相信她没有那么脆弱。 巫沉凝上楼进来后,就先把门带上了。 她冲易淮伸出手:“兄长,我给你把把脉。” 易淮对于她一直惦记着这事感到些许无奈,同时心里也是一暖。 只是易淮还未动,燕奕歌就忽然抬起薄柳拦了下巫沉凝,示意她:“坐那边去。” 巫沉凝本来是要绕过桌子坐到易淮身侧的,那个位置也是燕奕歌的位置,离易淮近,且不需要搬动椅子了,适合看病。 她被燕奕歌拦下,倒没不高兴,主要也瞧见了易淮与燕奕歌之间的那些互动,多少品出了点意思。她就是觉得有些无语:“……不至于吧?” 燕奕歌淡淡睨她:“至于。” 巫沉凝下意识地看向易淮,她本想叫易淮帮忙说句话,但一想这俩是一个人,谁的意思都是对方的意思,她找哪个都没用,就只能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自己去搬椅子,坐到了易淮的另一边,还贴心地离得远了点。 真能喫醋拈酸。① 易淮先笑眯眯地看了自己一眼,燕奕歌八风不动,没有半点赧然,径直撩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易淮也不觉得他会不好意思。 他伸出手,让巫沉凝搭脉。 巫沉凝身着方便行动的女子劲装,袖子是束口,自然不需要撩衣袍。 她悠悠抬手,还敢调侃一句:“我需要拿块手帕隔一下吗?” 易淮没搭话,燕奕歌就在那头递出了他自己的帕子。 巫沉凝:“……” 易淮实在没忍住,闷笑了声。 巫沉凝决定不理他,一边把脉,一边嘀咕:“我就不该问这一句。” 也是她的问题,太久没见着他了,都忘了这人素来就是不会被别人噎着,只会把别人噎死的性格。 易淮弯弯眼,在这个游戏里,终于遇见了自己以外熟悉的人,对他来说当然是高兴的。 巫沉凝凝神了会儿,又让易淮摘了面具看了看:“……你这身体,好奇怪。” 她蹙起眉,既有疑惑,但更多的还是忧心:“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男子身体阴寒成这样,偏偏你又不是像风雅妙那般是修行了功法所致……” 巫沉凝说:“便是天阉之人,也不至于此啊。” 易淮默了默。 燕奕歌在旁边问:“有办法解决吗?” “……这不能算病,我不是没有法子缓解,但要治根,总得知道起因。” 巫沉凝实在有点想不通:“可我现下并不能诊出原因。” 她这话刚说完,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易淮:“兄长,你是从出生起就开始这样了吗?” 易淮嗯了声,反手握住在桌子底下伸出手来牵他手的燕奕歌:“我父母说我一出生就这样,刚出生就直接送急诊……就是看大夫,而且是很严重的意思,生命一度垂危。” 他在重症监护病房长大的,母乳都没办法喝,接触的一切都得杀菌,就这样一直过了半年,身体才慢慢有了点起色。 巫沉凝:“你生下来有多重?” 易淮怔了下:“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妈…我母亲倒是与我说过,说我生下来很轻。” “怀了十三个月才出生的?” “是。” “怀胎时可看了大夫,大夫有说什么吗?” “大夫说没什么问题。” 其实本来是应该剖腹产的,但是剖腹产会影响小孩和大人的免疫力,所以最终大家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易淮还记得他妈妈还跟他说过,那时她和他爸爸还开玩笑,说,说不定怀了个哪吒呢。 巫沉凝眉头紧皱,一时间没有说话。 燕奕歌在旁边看着,直接问了:“你有头绪?” “…是有,但你们说你们本尊是身体穿越进来的,我们这里是个游戏世界,也就是虚假的,不应该啊。” 巫沉凝道:“这就好比话本里虚构的神仙真的存在一样,太匪夷所思。” 燕奕歌:“你直说。” 他眸色有些冷:“话本里有些东西也是以现实为蓝本②,万一你知道的在我们那个世界真的存在呢?” 巫沉凝微怔,豁然开朗:“……也是。” 她坐直了身体,神色凝重:“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我从前听闻过一种毒,这种毒下在女子身上的,但对女子并没有影响,只会在女子怀胎时,影响到怀中的胎儿。这是一种蛊毒,探查不出来,生下来后脉象也看不出来,只能通过表露出来的迹象去分辨。” “而那种蛊毒的迹象……和兄长你原来的身体,也就是‘易淮’的这具身体,是很像的。”
第47章 (四更) 燕奕歌的神色彻底冷下来,甚至有些阴戾。 即便是和他没有感应的巫沉凝,都能够感觉到他的气压带来的压迫感,可偏偏本尊身体穿越来的另一个他,却没有太多情绪,只是皱着眉在思索如若自己真的中了巫沉凝说的这种蛊毒,那会是谁给他下的?他妈妈又是怎么中毒的? 巫沉凝望着易淮明明是一个人却是两种不同的反应,觉得有点稀奇,又觉得好像这样也是没问题的。 她这个兄长,素来就是在意自己,又没有那么在意自己。 本尊身体差,用着本尊身体的自己不在意,但游戏账号身体好,看着另一个自己身体差,多半就坐不住了。 再说…… 巫沉凝总觉得游戏账号这边把本尊圈在了“自己”的地界里。 易淮出声打断了巫沉凝的思绪:“这种毒下起来有限制吗?” 巫沉凝摇头:“大多数蛊毒下起来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但这种毒制作起来极其复杂,而且很容易失败。” 燕奕歌:“有什么办法可以确定吗?” 巫沉凝想了想:“那得去我师父那儿了,我师父那有一块‘蝉玉’,据说是可以验此毒的,但具体是不是真的,因为我和我师父也没试过,所以不能肯定的说绝对有用。” 巫沉凝虽是天才,但能够年少成名,也不是自己闷头摸索出来的。 学医学毒又不像学剑,只要足够天才,还真能摸索出自己的路。医毒是需要足够多的基础知识作为支撑,还需要大量的病例作为参考。 巫沉凝的师父易淮是知道的,只是没见过。 那是位隐世的老人,也是她收养了巫沉凝,对于巫沉凝而言,她们不仅有师徒之情,还有养育之恩。 只是那位老人…反正在游戏里,出场就是从巫沉凝的口中出场,没有玩家瞧见过她的模样,因为巫沉凝登场时,她已经去世了。 易淮听巫沉凝说过,她师父以毒为主,而且醉心研究蛊毒。 所以巫沉凝会想到这上面,并不让人意外。 易淮想了想,问:“你师父会调制这种蛊毒吗?” “这种蛊毒不能说是调制。”巫沉凝严谨道:“它属于需要养的类型,而且我师父不会。我也是在师父留下来的手札中看见的,虽然师父没写出处,但我想,可能来源于我师父从前的门派。” 于是问题又来了。 巫沉凝并不知晓她师父出自何门何派,她问过,她师父并未回答。 燕奕歌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冷声:“眼下的重点是要如何医治。” 易淮从思绪中出来,侧首看向他,勾勾唇。在巫沉凝面前,就完全不需要藏着掖着了,易淮伸手握住燕奕歌的手,身体都倾斜了过去,和他肩臂相抵:“别板着脸啦,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巫沉凝没有办法,我们也可以慢慢找办法。你看,至少现在可能知道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了,不就是一个突破性进展吗?” 本来要说什么的巫沉凝默了默,很懂的闭口不言,做一个只会发亮不会滋滋冒电流声的灯泡。 燕奕歌垂眼望着易淮,反手将自己的手扣在掌心底下,语意不明:“你也太不在意自己。” 易淮觉得冤枉:“我看我自己挺在意我自己的啊。” 他眨眨眼:“有你这个自己在意自己,那我这个自己就稍微看开点嘛,不然大家一起emo,多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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