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有人都随着瓦解的意识化作一缕风,拂过月神山终年的皑皑白雪,消散于万顷白默林中。 * 空明王宫。 容祈集结众位臣子,展开紧急的商讨,然而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执着于对燕无渡杀还是留。 因为干元宗一纸战令送至,质问其为何私藏祸首,若是心里没有鬼,就请将燕无渡交出来,由其掌门道昀处理,若有不从,只能兵刃相见。 容祈收到战令,手都在抖。 好一个倒打一耙,说的好像不把人交出去就是偏私要袒护他,可是真正要袒护的人,难道不是道昀吗? 战令一出,人心所向都是干元宗,纷纷指责空明王室有私心,就连空明的子明也开始游街表示不满一下子将整个王室推上风口浪尖。 容祈焦灼地走了两圈,忽然一道灵光去,他阔步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封回书,令人送往干元宗。 就算要交出燕无渡,也必须勒令道昀当众将其斩草除根,以免后面生出更多误会与事端。 就在回书送出去一会,消息很快散开,被容玉知道了,他不顾朝堂秩序,冲上来就质问道:“兄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连你的师尊也要背吗?” 容祈头疼地将臣子们遣散,坐到案前,有些头疼地扶额,“滚一边去,别来烦我。” 容祈却决心恨他争辩到底。 正在二人气氛紧张到剑拔弩张之时,燕无渡登门,“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愉快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这让容祈有几分心虚。 “其实你早就知道我要对你下手是吗。” 燕无渡思考了一番,“是,我知道。” 原本杀伐果断的君王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那您还……” 燕无渡拍拍他的肩,“我那么多仇人,说到底我喜欢的还是你,所以杀我的这个殊荣,给你了。” 他给容祈一个东西,“这个送你,现在不要打开看,不然就不好玩了。” 容祈接过,那是一根傀儡丝。 燕无渡获得了傀儡主丝,也间接拥有使用灵丝的能力,可以讲自己的一段记忆或者从别人那里抽取的记忆加载其中。 “记好了,现在不要看哦。”说完,燕无渡朝外面走过去。 城门之下,是黑压压一片的干元宗弟子,他们收到回书,十分迅速地出动了,不仅是弟子们,就连附近得到消息的居民都跑过来看着千载难逢的一刻。 楚北岌从所有人身后走出来,手里握着那把所有人只在传闻里听见过的神剑,无上劫。 也是传说当年将燕无渡一剑穿心的神器。 银白如流水般柔软的剑身折射了数万道光线,纯粹的白光照进每一个人惊艳的眼里,剑的主人自八百年前便避世不出,连同这把神剑,众人也只在口耳相传中得以窥见一角,如今终于见到道昀提剑的样子,可谓没有白活一场。 容祈看着离去的背影,明明手里是轻若无物的傀儡丝,却莫名觉得手心灼热。 他不顾容玉的哭喊,浸入灵力查看傀儡丝里面的记忆。 只一瞬间他就看遍了视角的一生,因为天资卓绝,幼时被冤枉杀母,少年时被冤枉杀同门,后来被宴见月所救,却只是进入另一个深渊,被尊敬了一辈子的师父推入九重地狱,堕魔直到被天雷劈死,也没有洗清所谓罪名。 而他在这里面充当什么角色呢?助纣为虐的看客。 容祈忽然疯了一般冲出去,赤红着双眼对城楼下那人喊着:“住手。” 但太晚了,留给他只有满身飞溅的血滴,淡然看着他的楚北岌,一具颓然倒地的尸首,和围观者喝彩的吶喊。 那一瞬间,天昏地暗。 * 燕无渡猛地吸入一口空气,仿佛溺水者浮出水面,他看到身边仿佛是在一间石室,他捂着脖子环顾四周,一片空寂,没有一点人居住过的痕迹。 他浮现了一个念头:不是?他怎么还活着? 忽然他对上一双眼,燕无渡吓了一跳。楚北岌正端坐于榻上,独自对弈。浑身还有点点血迹,好像刚从战场下来。 等等?这剧情…… 假死,金屋藏娇,怎么意外的熟悉? 这剧情走向确定不是《干元风云》那个破话本里面的东西吗? 燕无渡比起好气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更在乎他的晚节还能不能保住。 他拉紧衣襟,自卫地抱紧双肩,“你要干嘛?” 楚北岌:…… 能不能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53章 契约 一袭黑影走近薛家门楼,在霭霭雾气里隐没。 薛衍成拉了拉檐帽,遮住大部分脸,只露出一张绷成一条线的嘴,唇色浅淡仿佛没有生气。 他走近偏殿,一脚踹开门,站在原地有一种阴郁的杀伐之气。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是却让人感到无形的压迫与质问。 薛有疾料到他会来,勾起唇角笑了笑,依旧自顾自地喂笼子里的鹦鹉,是不是愉悦地吹了声口哨逗弄它,闲暇之余开口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放过燕无渡。” 薛衍成阴森森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仿佛在等待他的解释。 薛有疾喂完最后一小勺饵食,拍了拍手,悠然自得的回头,“我们相伴数百年,一起在最深的地狱里抹爬滚打,互相取暖,终于将薛诏拉下马,站上了各自的顶峰,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实际上,你从来没有想过杀燕无渡,不是吗?” “即使他从来把你当做天生邪物,空有父子的虚名,但他从来没有将你放在心上,只把你当做一个闲暇之余的玩意,他所心心念念的,从来都只有楚北岌,他能为他赴死,却丝毫不顾忌失去庇护之后,你在恶鬼横行的九重地狱会是什么处境。” “可即便是这样,你想做的也仅仅是得到燕无渡的重视,没猜错的话,倘若我真的听从你的指令对燕无渡下手,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而你会凭借一出不错的英雄救父,重新夺得他的信任。” “否则没办法解释你为什么不直接让四毒下手,而是舍近求远,让更麻烦的我来做,是因为四毒能够无限重生,而我,杀了就是灭口了,是这样吗?” “不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不做,还是留给道昀去吧,不过你得抓紧时间了,那家伙行事诡谲多变,说不定什么时候……” 薛有疾说着,瞬间一把刀从背后伸出来,穿透了他的脖颈,他悚然回头,双唇张张合合仿佛要说什么,却怎么样也说不出来。 薛衍成反手握刀,声线冷得刺骨,“不听话的狗,留着也无用。” 白金色的身影从眼前倒下,他张着手抓住薛衍成的衣袖,似有不甘。 然而一转眼,真正的薛有疾从暗门走出来,看着自己的尸体,欣然笑道:“为何如暴戾,非要动辄生杀呢,平和一点,好好聊聊不好吗?” 他深知薛衍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狗,随时会咬你一口,所以他与他相处时一般都用的分身。 薛衍成被溅了满脸的血,掀起眼看他,“你不会真的觉得我让你登上高位后,不会留后手制衡你,能让你这么嚣张地跟我叫板吧?” 薛有疾有一瞬间的愣神。 从前薛诏就是因为被薛衍成愚蠢可怜的表象欺骗了,没有对他多加提防,以至于最后落得个名声扫地生不如死的下场。 他又凭什么觉得薛衍成是这么天真的人,会被他从前百依百顺的表象欺骗呢? 薛衍成勾起嘴角,眼里没有一点笑意地看着他,“祝你好运,希望你能在吃人的薛家活下去,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直到身影彻底消失,薛有疾还是没有从惊愕中缓过神来。 薛衍成刚出薛家,走在承善大街上,前后不到一刻钟,薛家的变故已经传到外面了。 据说前任薛家家主薛诏忽然恢复神志,苏醒过来了,大声指责现任家主薛有疾算计亲父,谋权篡位,扬言要清理门户。 而薛有疾无辜被刺一剑,委曲求全称,父亲丢了神智,此刻俨然还是胡涂的,并对天发誓若有一点不忠不孝的念头,便天打雷劈。 对于二者对峙的相悖言论,围观者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说当年薛诏入魔本就诡异,现在看来被陷害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有人对当年薛诏当街淫.乱一事心有余悸,觉得现任家主与人为善,那无欲无求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薛衍成从熙熙攘攘七嘴八舌的人群中穿过,让他们狗咬狗去吧。不管谁输谁赢,他都喜闻乐见。 * 干元宗。 原本说了一大堆死生不见之类的话,也做好了诀别的准备,结果现在却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燕无渡承认,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 他爬起来,走过去看了一眼棋盘,楚北岌将白子推过去。 燕无渡也心领神会地坐下。 黑白交错间,燕无渡的眉头越皱约紧,上辈子他就没几次能赢楚北岌,只有允许他每局棋悔三次子,这才肯跟他对弈。 眼看着马上走入死局,燕无渡扬声,“不对不对,这步不该走这儿,我撤一步。” 楚北岌按住他的手,不满,“落子无悔。” 燕无渡一掌劈碎棋盘,认真道:“现在呢?” 楚北岌:…… 他怎么忘了,这人脑子有问题,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啊。 “所以你向空明下所谓的战书,只是为了救我?” “我早就说过了,我从未认真想过杀你,只不过不信我。”楚北岌顿了顿,“应该说,你从来没有信过我。” “谁说的,我只是……” 燕无渡想起孽城王家看到的那根傀儡丝,作为承载体,它是不会说谎的,上面分明记载了楚北岌对自己深深的杀念。 楚北岌看了他一眼,眼里竟然有些微的哀怨和委屈,但转瞬即逝,“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燕无渡有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现在还是无灵根?” 燕无渡瞬间翻脸,“好好的提这个干什么!” 楚北岌眼神上下打量,仿佛不太信,“你这些日子都干嘛去了?” 燕无渡从他的态度中看到了鄙夷,顿时自尊心大受打击,拜托!在上辈子,对方怎么追赶都比不上他的尾巴,这是世道变了。 “我能干嘛?逃命呗,上辈子得罪的人太多了。” “你应得的。” “……” “不过有一机缘,可以助你走上修道这条路,看你要不要了。” 只要拥有灵根,不管多斑驳杂碎,燕无渡很自信以他的天分,足以在短时间内迅速进阶,然后锤爆那群孽徒逆子的狗头。 燕无渡眼睛都亮了,“什么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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