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他发现郁柠换了个地方睡觉。 这次是在他的办公桌前。 郁柠右手握着签字笔,睡着了。 笔尖落下的位置是修改了一半的注释。 ……郁柠真的在帮他辨认那些完全看不懂的英文字母。 宴溪轻轻托起他的脸,取出被压在下面的合同草草看了一遍。 不得了了,前后不过20分钟的时间,郁柠已经看到合同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批注了。只是他太困了,那句话还剩下一两个单词没写完,不过也已经完全不影响阅读了。 宴溪惊讶地看着他。 原来这人刚才说的话,不是在哄他开心。 想到这里,宴溪忽然又意识到一件事。 虽然说郁柠很会说一些甜言蜜语,但仔细想想,他说的那些话无论听上去多么让人难以置信,最终好像都实现了。 听起来很像随口一说的场面话,但每一件郁柠都真的在完成。 宴溪捏紧手里的合同,表情渐渐复杂起来。 在桌上趴着睡觉绝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郁柠在睡梦里依然皱着眉头,表情很不舒适的样子。他的脸刚才就压在合同上,压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右手还握着笔,维持着正在写字的姿势。 宴溪把合同放到一旁,轻手轻脚绕到郁柠身边,一弯腰将人轻轻抱起。 好在他的办公室够大,还有沙发和小床可以供人休息。 只是,即便是趴在桌上睡觉,郁柠也依然不老实。大概是身体忽然腾空让他有了些不安全感,郁柠的右手朝空中挥了挥,最后准确地落在—— 宴溪的肩膀。 他用右手圈住了宴溪的脖子,脑袋贴在他的颈窝, 宴溪轻松地托起他,把人稳稳放到床上。 ……不过短短几步路,郁柠的呼吸一直洒在他的肩膀,现在宴溪只觉得自己从脖子一直麻到了手臂。 最近天气冷热不定,常常是昨天入夏今日便返冬。郁柠总是不记得提前看天气预报,今天降温,他居然穿起了短袖。 宴溪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他披上,一抬手又被抱住手臂。 郁柠在床上翻了个身,用手抱着眼前人的胳膊,脸也埋了进去。 这下子,宴溪连手腕都麻了。 他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郁柠的脸贴在他的小臂,细腻的皮肤光滑温热。微微噘着的嘴唇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他的手背,湿润的呼吸从他的皮肤一点点钻进他的心。 熟睡中的郁柠又无意识地动了动身体,朝宴溪的方向靠得更近。 原先只在手臂感受到的温暖进和酥麻忽地遍布全身,宴溪低头看看安睡在小床上的人,犹豫了一下,动作很轻地翻身上床,在郁柠身边躺下。 全程没动手臂,让郁柠安安稳稳地继续睡着。 ……虽然多少知道郁柠睡得像小猪,根本不会被这点动静吵醒。 宴溪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平时靠在沙发上假寐一会儿就算是午休了。 可是这一天的中午,不知是不是因为身边这人的体温过于温暖,躺到床上后,宴溪很罕见地立刻产生困意。 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 郁柠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三点。 睡醒时他还有点意外,“我怎么睡着了?” 声音依然是刚睡醒时独有的软糯和含糊。 “吃饱了就睡。”宴溪撑着下巴说,“睡醒了是不是又该吃晚饭了?” 郁柠抓抓脸,给个棍子就往上爬,“我听王阿姨说,你晚上要回家做饭?你要做什么呀 ?” 说罢他从床上爬起来,拉了把椅子坐到宴溪身边,笑眯眯地说:“感谢活菩萨!” 郁柠跑过来的动作风风火火,甚至带来了一小阵风。 他说话时靠得太近了,宴溪不自在地动动肩膀,又想起郁柠脸庞贴在自己手臂上的触感。 他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嗯,以后争取都回来做饭,省得你挑阿姨的手艺。” 郁柠大喊冤枉:“我可没有!” 他动了动椅子,几乎贴在宴溪耳边,说:“但你每天早点回家也很好啊!工作不要那么辛苦!” 宴溪反问道:“工作不辛苦,付得起日薪一万吗?” 这个话题可真是郁柠的死穴,每次提到这个,郁柠就像被捏住了七寸一样不敢动弹。 他抓抓头发,生硬地换了个话题:“哎呀,头发都睡乱了……都跟你说过我睡觉不能不戴帽子了。” 郁柠不知道,他在这边尴尬地转移话题,身边看似冷静的宴溪,内心同样不平静。 现在郁柠和他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实在让他无法不联想到刚才两人一起午睡的时候。 * 宴溪睡醒时,自己的右手被郁柠枕在脑袋下面,而郁柠…… 他脸埋在自己怀里,屁股撅着,以一种非常新颖且难看的姿势睡在自己身边。 宴溪:“……” 时间长了,宴溪也学会苦中作乐了。他想,至少这个中午,郁柠没有在睡梦中打拳。 宽松的T恤凌乱地套着脖子,随着郁柠的呼吸缓慢起伏着,隐约露出一抹红色。 * 宴溪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臂,试图缓解过近的距离带来的异样触感。 他端起桌子上的温水喝了一口,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中午……我这里没有枕头,你睡着不难受吗?” 郁柠动了动脖子—— “还好还好,不难受。”郁柠识相地夸奖起宴溪办公室的摆设,“可能是你的床太舒服了!” 说着说着他感觉不对劲,“哎,我明明记得我在帮你看合同的批注啊,怎么睡着了,还跑到床上去了……” 宴溪淡定道:“你梦游。我丢完垃圾回来时,你已经躺在床上了。” 郁柠心里是一千万个不相信,可看宴溪如此言之凿凿,再联想到他一直说的自己睡相很糟糕的话,心里不由得有些动摇。 自己的睡相这么这么差吗?睡觉时会打人,睡着了也不知道,甚至还会自己从办公桌跑到床上躺好? 郁柠垂头丧气,实在觉得颠覆以往认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鸡同鸭讲宴溪!居然!把他!抱在腿上!! 在宴溪办公室磨磨蹭蹭一下午终于捱到了六点,宴溪可以下班了。 虽然中午折腾一趟出去接郁柠,还被他压着手臂睡了好几个小时,不过此时宴溪明显心情不错,下楼时还主动跟司机说不用送了,他自己开车回家。 一直到回家做饭,状态都非常轻松。 炒菜的时候宴溪故意找茬叫郁柠过来帮忙,再借此嘲笑他的笨手笨脚。几次之后郁柠烦了,板着个脸瞪他。 之后再怎么叫都叫不回来了。 宴溪在厨房准备最后一道疙瘩汤。 他手上都是面粉,不想沾得到处都是,这次真的需要郁柠帮忙了。 “郁柠,郁柠?”宴溪笑着叫他,“快过来,这次真的需要帮忙。” 客厅安安静静,没人理他。 他拍拍手上的面粉,从厨房走出去,又说:“郁柠?” 这时才听见郁柠的脚步声。 他正从书房跑来,手里举着宴溪的手机。 “你手机响。”他把手机递到宴溪旁边。 宴溪垂眼一看—— 来电人的名字是一个句号。 宴溪手机里的联系人中有两个句号,一个是杨娜,一个是宴金铭。 不管是谁,都能让他原本很好的心情陡然阴沉下来。 郁柠的手抖了抖,有点被宴溪突然沉下来的脸色吓到。 宴溪什么都没说,只示意他把外放打开,自己转身回到厨房,继续拌面糊糊。 电话接通后,对面的男人没有立刻说话,宴溪也不催,只继续专心做着手里的事。 过了一分钟左右,大概是见宴溪始终没有说话的意思,宴金铭轻声叹了口气,说:“宴溪,最近还好吗?” * 宴金铭的声音和郁柠想象中不太一样。 不同于宴溪的低沉,宴金铭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温和优雅。 他问:“我从A市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前两天听你妈妈说你终于谈恋爱了,是不是也带回来让我看看。” 郁柠:“……”还是不了吧。 锅里的水烧开了。 已经炒出沙的番茄软烂鲜香,正在咕噜咕噜地冒泡泡,宴溪左手端着碗,将面糊糊快速倒入锅中,右手均匀地搅拌着。 厨房里只有锅碗碰撞的叮当响。他一直没有回答父亲的话,而宴金铭也一直耐心等着,没有半分催促或不耐烦。 郁柠举着手机站在一旁,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父子俩的相处模式实在诡异,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直到宴溪关了火又洗了手,才接过郁柠手中的手机,对电话那旁等候已久的父亲说道:“有什么要紧事吗?没有要紧事,就不吃饭了吧。” 郁柠惊恐地瞪大眼睛。 在他的认知里,这样对长辈说话是会被打屁股的! 万万没想到,宴金铭竟也不生气——他不仅不生气,还同意了。 “没什么要紧事,那就算了。”宴金铭这样说。 郁柠:“……?” 那这通电话的意义是什么……就为了听个响吗? 宴溪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一手端着一大碗疙瘩汤,一手揽着郁柠的肩膀,推着他去餐厅吃饭。 只是神情明显已经没有刚才的轻松和放松了,现在的宴溪,郁柠可不敢跟他说话。 “吃饭。”宴溪淡淡道。 他没有提及刚才那通电话,明明这么不高兴也没有半分抱怨,除了表情依然不耐烦,行为举止和平时也没什么差别。 郁柠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好像明白刚才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父亲打电话,儿子却始终不肯回答,只让电话那旁的长辈听着自己做饭的声音;好不容易肯开口说话,语气一点不客气不说,连说出来的话都是冷冰冰的拒绝。 叠了这么多debuff,宴金铭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太诡异了,这对父子俩哪个都不正常。 本来好好的一顿饭,吃得怪不是滋味的。 郁柠一边往嘴里夹菜一边小心观察宴溪的表情。他想,原本以为宴溪和父母关系尴尬是因为父母离婚,现在看来,这一家人的问题实在很复杂。 宴金铭很明显并不太在意这个儿子——儿子不理他、不尊重他,他都不生气;说是想和儿子一起吃饭,就真的只是想想而已,没有实现也不觉得可惜。 郁柠放下碗,唉声叹气。 宴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笑了。 “哎哎,好好吃饭,叹什么气?”宴溪加了一块牛肉片放到郁柠碗中,“你那是一副什么表情?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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