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他身上的人不说话,似乎从未想过姬洵会说出这样的话。 片刻后,那人似乎从狂乱的情绪里清醒过来,强迫地抱起姬洵,让天子挂在他的身上,后背抵在墙上,然后将唇落在天子颈间的疤痕—— 猩红的舌轻轻一舔。 那人吻住了伤疤还不够,鼻梁像贪食的狗一样抵住姬洵的下巴,拼命地磨蹭,似乎这样就能将味道永远留下来。在对方越来越过分的行为里,绳子终于断裂。 高高在上的天子为了求死,在昏暗潮湿的山洞里,舍下身段,有意引诱,用细嫩白皙的手掌捧着一把锋利的刀,哀哀地轻声求道, “你看,我将它送给你做定情信物,你将这匕首刺入我的心里,在上面刻下你的名字,好不好?” “……” 这一次的死寂,更为彻底。 山洞里只剩下水滴不停坠落,砸在地面粉碎的声音。 “你不愿意?”姬洵声音压得低,泛着莫名委屈,他扶着额头,眼眶都热了,那双眼眸里却只剩下森冷杀意,“那你没用了,你让我好失望的呀。” 姬洵微笑着抬起手腕,对方仍然震慑在姬洵居然似疯了一般的话语里,反应过来想要躲避时,姬洵已经毫不留情将匕首狠狠刺下。 可惜视线受阻,姬洵只能感觉到切入的迟滞感,不知是落在此人的肩背还是脊骨处。 那人闷哼一声,疼得发颤。 半晌后居然忍住了这股刺入骨肉的疼痛,继续黏糊糊地凑上前来想讨吻姬洵的嘴唇。 暗香浮动,幽影成谜,山洞的影壁上照出纷乱的几道影子,其中两者挨得最近,头颈都靠在一处。 那吻最终落空了。 因为越是迫近,姬洵手里的刀刃刺入越深,几乎要命。 “陛下!陛下!快,去那边搜一搜!” 山洞外传来了其他人搜寻的声音,离得很近! 姬洵面色无波无澜,他微微扬起唇角,转动了手里的刀刃,在对方的肉里慢吞吞地旋了一圈。声音极为平静地威胁, “你最好趁机离开围猎场。” “若被我发现你是谁,我不会饶了你的。” 那人沉默半晌,低声哼笑,像是很满意姬洵方才那些疯了一般的爱语。 又吻了一遍姬洵的耳珠,才在越来越紧迫的搜寻声里将滋味绝妙的美人天子放下,不得不先走了。 山洞寂静无声,风悄悄地吹过,带来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姬洵心底还席卷着冰冷的杀意,他冷冷地擦了下唇瓣。 是常无恩?是扶陵?总不会是万疏影。 不管是谁,都恶心死了。 此地不能久留。 姬洵伸手刚想扯下眼睛上绑得死紧的布条,不想身后猛地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量,此人臂力非同一般,姬洵根本不能与之抗衡,瞬间就被扯了回去。 他猝不及防之下撞到了一具异常滚热的身体。 姬洵:“……” 怎么,他进什么神秘人会面的据点了不成,见不得多大的山洞这么能藏人? 姬洵动了动嘴唇,已经有点心累了,他疲乏又无奈,甚至有点想笑,低声问,“你又是谁。” 热烘烘地手掌从后方探来,扣着姬洵的下颚,将他的下巴抬起来。 姬洵仰起头,蹙着眉头,两手因为刚刚用力过猛,此刻十指颤颤巍巍地合拢不上,只能虚弱地搭在这人手背上,那薄刃不知道滑落到哪里,他现在是真的任人宰割了。 那人并不急切,动作张弛有度,先是试探性仿佛好奇一般,模仿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用嘴唇碰了碰姬洵的耳垂。 干燥地唇轻蹭一下姬洵的耳廓,不得章法地磨了两下,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奇异,男人便放弃了此处。 发觉姬洵因他的动作而躲避轻颤后,那人伸出手臂,分外牢固地圈在姬洵的腰间。声音质感微沉,冷如铁刃,冰凉又锋利地刮进姬洵耳朵里, “那你是谁。” 姬洵头疼了。 这地方风水这么邪?都是男同? 血腥味儿越来越浓郁,不知是刚才离开的人受了伤留下的,还是此时这人身上有伤,才导致山洞中有血的味道弥留不去。 姬洵倾向于后者。 “你也想效仿刚才那混账?” 姬洵轻飘飘地发问,他被抬着下颌,说一句话便要松一口气,他心底隐约有个猜测,故意暧昧不清道,“常无恩,你何必这样躲躲藏藏,便是心存爱慕,我难道会怨你不成?” 哪知他身后的人呼吸的气息完全没有变化,反而不高兴地低下头,咬了一口姬洵雪白的耳朵尖。 姬洵:“……”深吸一口气。 他又不确定了,这逼人到底是谁啊? 身量比他高,细数今日参与春猎的人选,几乎有一半都满足此条件。 可声音听着不熟,若是素不相识,必然不会来到这里。 一定是早有打算,并且和刚刚离开的人认识,所以才会互相避开不愿见面,却又诡异地选了同一个地方和姬洵做接触。 姬洵猜透了脑子里可能存在这类关系的人选,连温城壁都想起来了,却没有猜中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条件都对不上。 那人渐渐不满足于抱着姬洵,他的手从姬洵的肩膀滑下去,燥热的气息从姬洵的脸侧吹拂过来,移转到他的唇边,但动作总体并未太过分,反而像是模仿着先前那个人的行为。 “为何刚刚那人这样碰了你,你便是很舒服的模样?我碰你,你怎么毫无反应,也不引诱我。”男人低声问姬洵。 对方掐着姬洵的腰抵在冷硬的墙壁上。 见姬洵不回话,那人又问,“你是谁府上养着的?” 原是将姬洵当作春猎官人的宠侍了。 是当真不认得他,还是有意想洗脱嫌疑? 姬洵默然不语,半晌问,“你不认得我?” “你不是也不认得我。”那人抚摸姬洵的脖颈,自来熟地问,“这里怎么弄的?” 笃——笃。 一长一短两声闷响,如某种鬼魅的暗号,那人听到声音后顿时像狼狗听到了哨音,立刻起身。 他警觉地静了片刻,又半蹲下身给姬洵擦了下脸,顺手捏了下姬洵的嘴唇。 “你性子够狠,我喜欢。可惜今日有事不能带你走,需得给你留个标记,不然京内我不熟,怕是找不到你。” “忍着点,疼了就咬我。” 姬洵耳骨一疼,这人没有分寸地咬在经不得催折的软肉上,他也半点不留情反咬在此人肩膀。 一口下去,姬洵:“……” 太硬了。 这肩膀铁打的?疯了吧真是。 “你舔我?” 姬洵冷笑,“是,你好吃。” 那人捏了下姬洵的脸颊,“嘴巴刁。” 姬洵反问,“你不怕被人看见?” 对方语气淡然,很笃定地道,“他们看不见。” 姬洵了然,“你在侍卫里安插了人手。” “那都是皇帝的兵,我如何安插。”对方身量应当是极高,抱姬洵起身时,轻飘飘地就托起来了,他边走边道,“一会儿将你放到外面,别怕。” 姬洵静下心,他被对方抱着,身上力气都用空了,“你杀了我怎么样?” “不行。”那人将姬洵放在柔软的草垛里,从手上掳了个扳指戴给姬洵,“这几日老实些,等我去接你。” 这是让姬洵不要寻死的意思。 姬洵坐在原地,轻笑一声。 这都是说的都什么糊涂话,还能去宫里将他接走不成? 搜寻的人马另外调遣了几队,直到日落之时,终于有人发现了芳岁帝的身影。 “陛下!”萧启胤拂开杂乱的草丛,见到芳岁帝的身影登时看得愣了,他反应过来,厉声喝斥,“速速回避,无军令不得转身!” 所有人立刻匆忙地避开视线,不敢再看。 天子坐在原地,手里捧着一截断掉的黑色布条,和一枚粗糙宽大的骨质扳指。 骑装的领口立不起来,故而那脖颈上的痕迹便是很明显的露在外面,有咬的,有亲的,让人瞠目结舌。 萧启胤喉咙堵塞,眼眶湿热,他半蹲下身将披风遮到姬洵身上,虎目含泪,“陛下,是臣救驾来迟一步……” 姬洵:“……” 怎么萧启胤看着比他还像被狗舔了的那个。 “眼泪收回去,朕有话问你。” 萧启胤忙胡乱擦了把脸,闷声点头,“陛下尽管问,臣知无不言!” 姬洵把玩手里那扳指,问他,“今日朕和常总管离开后,围猎场都有谁出去了,各自走了多久。” 萧启胤想了半天,羞耻地低下头,“臣,臣只记得摄政王和刘尚书两个人出去了半个时辰,再回来时也是一前一后。” 万疏影? 姬洵在这没意思的名字上停了两秒的心思。 万疏影的脑子是有病的,不过他那么厌恶男色,前几天两人那酒宴也并不愉快,想来不会是他。 萧启胤回身,问其余的兵卫,“陛下问话可都听到了?今日围猎场有谁出入,你们谁还记得清楚可以直接说出来!” “若是回来时带了伤的,也要查。”姬洵淡淡补充道,“如实说,说出一人便赏百金。” 侍卫们努力回想,一个一个蹦出了人名,有老有少,多数姬洵都没什么印象,显然是在嫌疑人名单之外的。 “渲公侯也出去了吧?我记得是和摄政王殿下前后走的。” “没有没有,你记错了,渲公侯腿脚不便,他刚到围猎场就走了,哪是和摄政王殿下!不过……”侍卫们对视一眼,“他们好像都受了伤才回来的。” 都受伤了?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姬洵慢慢地站起身。 另一名侍卫又苦思冥想半天,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还有个人,那人穿着的衣服太不起眼,看着像是有意避开围猎众人单独活动,场内的人不觉得,可是我等在场外护佑,他独来独往,是有些显眼的。” 姬洵整理好了领口,不咸不淡地问,“身量多高。” “挺高的,看着比萧领队要高,”侍卫补充道,“他好像是最早出去的,刚刚所有人聚到一处找陛下时,我想起了!那人好像一直没有回来过!” 姬洵语气淡漠,将此事拍了板,“搜,不必要活的,与此人神似者,一律杀无赦。” “遵旨!”一群侍卫顿时鹰犬一般散入林中。 留下的萧启胤扶着姬洵,语含关切,“陛下,臣先带您回宫吧?” “你不错,”姬洵正眼看了一下萧启胤,拍了拍这傻孩子的肩膀,“想要什么赏赐,尽可以对朕提出来。” 萧启胤面红耳赤:“保护陛下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怎能再索要赏赐。” “果真不要?”姬洵整理好衣襟,重新归拢成那不可一世的帝王,他负手而立,“若是再谦,朕便真的不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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