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洵好笑地看着那太监,闲聊一般问, “知道上一任的黄总管是怎么死的么?” 青衣太愣愣地摇头。“奴才没听说……” “他说他有九个脑袋,可后来刽子手将他的头砍下来,朕才发觉他竟是欺君,那头分明只有一颗呀。” “赶巧你今日又有了十个胆子,”姬洵仰躺在龙榻上,看向顶账,轻轻一笑,“常无恩,此人交给你了,朕现在就要看看,十个胆子在人身上,长什么模样。” “可知道怎么做?” 常无恩抬起眼,面如霜冻,在殿内的灯影映衬之下,如同姬洵座下的疯狗,露出獠牙, “挖心掏肝,抽骨断筋,剥皮煮肉,自然得见。” 啊,啊! 太监听得后背寒毛都竖起来! 他本想嘴硬,可是一抬头,端坐在龙榻上的芳岁帝,分明是眼神柔柔地瞥向他,他却恍然间仿佛见到了活阎王在世! 太监眼神乱窜,磕巴着解释,“奴才……奴才、奴才,没有,没有十个胆子!奴才就一个!” “是吗?朕不信。”姬洵细瘦的手掌一抬,两指下压,命令常无恩,“动手。” 眼看着常无恩越逼越近,太监六神无主,吓得两股战战,突然绷不住哀嚎出声,“说,奴才全都说!” “是一帮穿着黑衣服的妖道,奴才摸不准他们想做什么,但他们给奴才好多金子,还威胁奴才,不给他们办事就要……奴才实在是想活命,这才替他们将东西送进宫里!” 姬洵盯着药瓶,上面飘着一行字。 系统备注为[贞国特制迷心药(缺失药丸)版]。 他轻轻嗯了一声:“不对,撒谎。” “陛下,奴才说的都是真话,奴才不敢有半点隐瞒!” 姬洵叹了口气,“朕不满意,罚。” 太监被摁着肩膀跪在地上,常无恩手掌如有巨力,将他的脸擦着地,太监涕泪横流,“奴才想起来了,陛下!那群人说话的腔调很怪,不大像京都的人!” 果然。 可贞国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按照原本的剧情线,在堇国内乱时,贞国才会虎视眈眈盯紧两国边界,撕咬出一道裂口。 不过事情有变也能理解,原文所写只是环绕争霸的主要角色来陈述,其余剧情外的事情,是鲜少提及。 姬洵随手将绿色药瓶扔到地上,窝回龙榻内侧,摆出一副死尸般安静祥和的睡姿,“朕乏了,常无恩,人交给你处理,仔细点。” “奴才遵旨。” 常无恩跪地行礼,提起连连哀求的青衣太监,走了出去。 * 一夜波澜惊不起宫内的死水,除了昨夜参与审讯的几人,其余人则全然不知养心殿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常无恩去了牢狱一夜未归,姬洵身边只留了小福子和一众宫女伺候。 姬洵没心思看奏折,正想随便画两个黑色叉上去,小福子就近到身前,低声禀报,“陛下,渲公侯求见。” 来这么快?姬洵还以为他要再等几日才会动手,看来机会难得,尉迟璎迫不及待啊。 “准他进来。” 尉迟璎今日的打扮和昨日相似,胸口开得低,偏偏他本人神色如常,不觉奇怪。 或许并非是衣装的缘故,而是他这个人委实穿不出正经效果。 “陛下不是想去宫外玩乐?”尉迟璎换了只手撑着扶杖,扯起嘴角,“今日臣有一场私宴,参与者多是一些世家公子,玩乐的手段也是风雅不俗,陛下可要与臣一同赴宴?” 原著不曾提及的事情,这不就来了? 姬洵抬手叫来小福子,“替朕更衣,车马从简,朕要出宫。” 天子在殿内换常服,尉迟璎等在殿外,遥望着两只燕雀落到屋檐,彼此啄羽,他漫不经心地笑了。 今日这场宴席,自然是“风雅不俗”。 这宴席每月一次,众人轮流携带一位玩伴,这一日参与宴席之人的欲望,都由这位玩伴来解决。 刚巧这回轮到尉迟璎携带玩伴,而他早有消息,今日扶陵也会在那醉仙楼出现。 他将芳岁帝带过去,只要隐瞒身份,任其沦落在一众纨绔公子的手里被做弄到显出痴态,他再安排扶陵撞见芳岁帝与多人玩闹嬉戏。 不用多余的手段,按照扶陵君如月高洁的心性,他们二人定然会分崩离析,再无任何可能。 “走吧。”天子上了马车,催道,“别磨蹭。” 尉迟璎闻声抬头,凉薄的笑意还在他的眼底未曾退散,可见到姬洵今日的模样,他却愣了一下。 “……臣这便来。”尉迟璎眉头皱起来,他像要挤出一道山川在眉间,上了马车,飞快地将车帘子放下,挡去外边繁杂的视线。 “……在宫外,不好称呼陛下,臣斗胆称陛下为阿荨,以便掩饰身份。” 姬洵挽了下宽松雪白的袖子,“随你。” 马车里一时无言。 过了很久,车轮碾过宫道,碾过石路,逐渐走到繁华之地,一片嘈杂的吆喝钻进马车的车厢。 尉迟璎抓着膝上,忍不了一般扭过头,目光沉沉,“阿荨,不觉得这身衣裳未免太过薄透?” 姬洵:“?” 哪儿薄透了,不就是胸口布料软和透光一些,但什么也没露出来啊。 “这不是与你相似,有何不可?”姬洵懒懒瞥他一眼,“怎么,怕朕抢了你风头?” 尉迟璎眉心还是没松开,靠着车厢的窗口,离姬洵远了一些。 不一会儿,车帘掀开,温热的光和一股暖意洒进车厢,做寻常护卫打扮的萧启胤耳朵红彤彤地,“……公子,到醉仙楼了。” 姬洵被萧启胤扶着下了马车,他抬手挡了一下刺目的光,进去之前吩咐道,“我今日只图开心,你们几人守在外边,没有传召不得入内,听明白了?” “是!” 尉迟璎拄着个拐杖也走不了太快,姬洵干脆借机打量这相当于现代五星级酒店知名度的醉仙楼。 他跟着尉迟璎,先是进了一道仿佛大宅院的侧门,一名侍从在前带路,绕过花廊和水榭,才见到一栋四层小楼。 走到内间大堂雅静,没有散客,只有貌美的女婢守在堂内,见他们来了,迎上来熟络道,“方公子他们已在泣露阁等候多时,侯爷这边请。” 芙蓉泣露香兰笑,倒是有点意思。 尉迟璎在前边先进了泣露阁,里面顿时有四人迎上前来,打头的人一身蓝衣,样貌端正,笑道,“可把你盼来了,怎么,舍不得你那容貌惊世的玩伴?” 尉迟璎走到里间,让开了位置,身后的姬洵顿时在四人眼前显露出来。 这四位阅美色无数的纨绔哥儿,皆是一静。 “是叫阿荨么?是哪个荨字?” 姬洵勉强有两分兴致,答:“荨丛扼野津的荨。” 蓝衣人先牵住了姬洵的小臂,半搂半扶地将人按到座位上,他目光灼灼地盯紧了姬洵,亲热道,“我昨夜里听尉迟兄提起你,便好奇的不得了,心道什么样的人物算得上惊世?今日一见,才知他分毫未曾夸大。” 又看见了姬洵颈间的疤痕,不知脑补了什么,他疼惜道,“尉迟兄实在是不会疼人!” “鄙人姓方,名怀,有幸结识阿荨公子这般举世无双的妙人儿,方某先饮三杯!” 说完,他捞起酒杯,果真饮得滴酒不剩。 方怀弯下腰,略带酒气,对姬洵诱哄道,“阿荨,该你饮酒了。” 其他人见状,也凑热闹一般连连饮下三杯,摆着阵法一般,姬洵面前叠了整十二杯酒。 姬洵微微挑眉。 好像是许久不曾放肆饮酒了,久远的醉酒记忆还是姬洵在现代的时候。 这都两辈子过去了。 那今天喝点也无所谓,刚好看看尉迟璎到底想谋划什么事情。 众人只见美人眼波流转,如乳石洁白温润的玉指,端起酒盏,乌黑的边沿抵在嫣红微翘的唇。清亮的酒液被口舌含进唇内,入口顷刻间流入更深处。 咕咚。 不知是谁,同步咽了口水。 尉迟璎脸色有点凉凉地,他坐在主位,酒杯抵在唇上,却是没喝。他分明是想看芳岁帝当众出丑,可为何姬洵被劝哄着喂酒,他看着却并不开心? 反而,异、常、焦、躁。 甚至有掀案阻拦的念头一闪而过。 尉迟璎将酒杯握进掌心,他收拢手指,瓷器碎裂的声音淹没在那几人劝酒的笑声里。 “阿荨好酒量,再来一杯罢?” “饮了他的那杯,我这杯酒差了什么?阿荨也要饮了才是。” 终于,美人眸光潋滟生姿,朦朦胧胧有了醉意,面颊也似霜叶染秋,红了微末。吐息之间,幽幽淡香混杂着酒气,让人无端生出□□的陶醉感。 “阿荨,将唇张开些……”方怀热得像置身于温热泉池,他轻轻地把手放在姬洵后背。 那帮公子自知轮不到第一个,转去调笑尉迟璎,“尉迟兄可真是舍得,这等美人在侧,竟然能够坐怀不乱!” “还请来与我等作伴,实在大义,我敬尉迟兄一杯!” 尉迟璎本想视而不见,可眼看着姬洵神色迷离,被人欺在身上,连颈间那伤都要被人吻住了,尉迟璎一股恼火烧上心头,他撑着扶杖,走到方怀身边,一把便将姬洵扯出来。 “尉迟兄!”方怀还没来得及吻,他懊恼不已,“莫不是舍不得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参与我等集会,怎能半途坏了规矩!” “今日不行,”尉迟璎看向被他牵住的姬洵,眼珠子又亮又湿,乖得很。掌心攥着冰凉的指节,尉迟璎深吸口气,微眯了眯眼,“今日本侯要独享,诸位,不必留我。” 这便不是平起平坐,而是以权势压人了。 那几名公子虽然愤愤,却也不得不放人走,只是方怀,左思右想都气不过,狠狠砸了下桌子。 尉迟璎牵着姬洵出了醉仙楼,来到内院花廊。 他脸色阴晴不定,暗自骂道,简直有病!难不成是中了邪术?好好的计划,搞得乱作一团! 他人还在混乱和苦闷之中挣扎,不料身后原本老老实实的芳岁帝突然抬腿,一脚踹在尉迟璎残废无力的那条腿上,尉迟璎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他满心的火气瞬间像遇到了热油,嘭地一下烧起来,尉迟璎转过头,却见芳岁帝摆出一副比他还要不愉快的模样。 “尉迟璎,你骂朕的事情,朕早想和你算账了。”说完,姬洵呵了一声,又要抬手给尉迟璎一点教训。 眼看姬洵又要醉酒疯,尉迟璎扔了破拐杖,二话不说,将姬洵压在廊柱上,牢牢地控制住。 他也将全身力道压在姬洵身上,方不至于摔了。 姬洵被压着,动弹不得,半晌后蹙眉问,“你为何要掐朕的腰?”
103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