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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没了收回笑意，这不是戳到人家凄惨的童年了嘛。 宁孓倒是不以为意，“这么一说倒是很久没吃了，突然有点想尝尝。” “那就好，我请你吃烤红薯！” 李没了跑去厨房，鼻尖生火，将红薯丢到灶里烤。 今夜月色不错，他带着宁孓爬屋顶上去吃。 热腾的红薯烫的不行，李没了这神仙手都把持不住，宁孓却轻松掰开，露出金黄的薯肉，香得格外诱人。 “吃吧。”宁孓将掰开的红薯递去，李没了只接过一半。 “一人一半感情不散。” 食物尚未入口，宁孓心里一甜，这东西对他来说本是穷苦的滋味，如今想来就是甜的。 “你不烫手吗？”李没了好奇看向他的手，想起在判官庙那会，宁孓已是阴寒的判官体质，不怕烫也就罢了。 如今还是肉体凡胎，这技能却没变。 “还好。” 李没了抓过他的手细细翻看，十指又长出了老茧，本是个文人，非得把自己弄成糙汉。 “哼，丑死了。”他嫌弃的拎着他的指头，张嘴含入。 宁孓看了一会，缓缓将手抽出，“不必了。” 他顺势揽着他往怀里靠，“挺好的，真的挺好。” 李没了靠在他肩上，望过无尽的黑夜，穿过海岸，看到了天灾人祸。 渔民出海未归，这已经是第六批了，渔妇们眼巴巴的望着大海深处，泪水早已流尽。有人说这是因为东临县令查办新娘案激怒了龙王，所以龙王前来讨债。 海边惊涛骇浪，靠山的田地却寸草不生。乃因前县令违背天道暗藏不祥之物，引来天神惩罚。 一切皆是那么不可理喻。 肩上微微沾湿，宁孓垂眼看着，李没了埋在他肩膀睡着了，做梦都在哭。 宁孓眼中含着愧疚，是自己惹他伤心了，可心底却是暖的。 他将李没了抱回床上一同和衣而睡，他从背后抱住他，就这么安静的躺了一晚。 天色微明，门外有些吵闹，宁孓睁了眼，手中摩挲着一缕发丝，在那白生生的后颈落下轻轻一闻。 他从容的起身整理衣物，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转身回望一眼。 仿佛相识不久那会儿，宁孓总是早早出门，每当走到门口，却又忍不住回看一眼。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缓缓合上房门，转身面对上门的官兵。 这几日的风言风语随风散去，逮捕他的并非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罪名，而是贪赃枉法。 宁孓眼中唯有一片漠然，最后一丝信念已荡然无存，那账本是他亲手交到巡抚手中，到最后竟成了制约他的罪证。 李没了猛的惊醒，床上空荡荡的，他在府里寻了一圈也找不到人影，立马冲出府邸，脚下打滑摔了一跤。 门口遍地的臭鸡蛋烂菜叶，李没了心中一阵慌乱，立即赶到县衙。 公堂外围了一大批人，他们是来替宁孓求情的吗？当然不是，他们是来批判给整个东临带来灾祸的罪魁祸首。 李没了挤进去，看到那道被捆绑跪地仍是挺立的背影，瞬间落下眼泪。 堂上厉声宣判，耳边民怨四起。 一对男女骂着伤风败俗的话，李没了愣愣的看去，这不是新娘案被救下的夫妻吗？ 大娘骂他徇私枉法，宁孓曾为她家走丢的一头牛翻遍山头。 所有人都在骂他、厌恶他、摒弃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李没了走到他们面前哭喊着：“你们忘了他的好吗？忘了他曾帮助过你？宁孓是好人！他是好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没有人在意他说的话，仿佛将他当做空气，看不见也听不见。 李没了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已接近透明。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宁孓身前，“宁孓……” 宁孓垂着眼眸，身上脏兮兮的，对他的到来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也看不见他了…… 李没了蹲在他面前，抬手想试去他脸上的赃物，几近透明的手却是碰触不到。 “宁孓，你看看我呀，我在这呢。” 惊堂木一掷，巡抚面不改色的念着判词，冤他残害良妇，勾结海盗，贪赃陷害同袍…… 宁孓微微勾起嘴角，好似在听，又好似没在听，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官兵将他压走，李没了想阻止却阻止不了，他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安慰着。 “宁孓，你别怕，我在这！我会陪着你的！你不要怕！”
第59章 昔日终成笑话 宁孓被压入牢房，李没了撞上牢房门口却进不去。 一堵无形的墙挡在面前，抬头看到一张黄符，巡抚也跟至此处，径直穿过李没了进入牢房。 “臭妖道，你给我出来！” 黄道士竟是从牢房里头出来，捋着一缕须谄笑道：“仙人有何贵干？” 李没了愤然揪起他的衣领，“你究竟想做什么！是我打翻你的炼丹炉，你有本事就冲我来！宁孓不过是一介凡人，他挡了你什么道？” “诶，仙人勿恼。”黄道士毫无羞愧，甚至有些得意，干巴的脸上扭曲着笑意，“本道的确是冲你而来” 他病态般深吸口气，像在吸食着什么令人沉迷之物。 李没了顿时暴怒将他推开，一股气力把这妖道径直撞在墙上，黄道士口中吐出一丝黑血，同他心肝一般黑。 “不愧是纯净元神。”黄道士抬手鼓掌，似乎是想证明这一点。 李没了不管不顾，手中凝聚一团焰火，只想杀了这妖道。 “仙人，我死了不打紧。但是宁大人，最后的机会便也就没了……” 这妖道显然是话里有话，李没了将焰火往他腹部砸去，近身掐上他的喉咙。 “你说什么？” “哈哈哈！”黄道士吐血狂笑，那声音像是笑断气，甚难入耳。 李没了早已青筋暴怒，狠狠将他踹倒在地，“别他妈再给我笑！” 黄道士踉跄的站起来，晃晃悠悠，指着李没了点了点，忽而收起那诡异的笑意，拧成一股阴郁。 “龙王托梦于我，宁孓乃是天选之人，它需要那具身体。不过……” 黄道士盯着他，眼珠子在眼眶中飞转，随即沉了下来，“你乃纯净元神，若是换成你，龙王必将神力大增。” 李没了心头一紧，“若这人是我？那你为何还要设计陷害宁孓？” “仙人可还没明白，宁孓天选之人，若是在命定之人身上注入纯净元神……” 道士话说一半，李没了突然恍悟，“你的意思是，我与宁孓互换元神。” “正是。” 李没了半信半疑，“你这妖道满嘴胡话，我凭什么信你！” 黄道士不再多语，两张符纸飞入李没了手中，嘴里念了句口诀。 “仙人，我也只是替龙王传话，一切皆取决于你。时间不多了，大难将至，哈哈哈哈……” 道士长笑离去，禁制符飘落，李没了转身冲进牢房。 阴暗的地牢弥漫着腐败的气息，无论天道人情，宁孓已是必死的局面，可他仍守着最后一分尊严，拒不签字认罪。 他被绑在审刑架上，年过半百的巡抚立在他身前，一盆炭火隔在两人之间。 他们曾如师生般并肩而行，如今各处地狱两端。 “宁孓，我知你的难处，你也该体谅我的苦处。只要你签字画押，我不会为难你。” 宁孓冷哼一声，只吐出两个字：“不懂。” 巡抚轻叹着，语气里充满惋惜，“我曾善意提示过你，凡事不要追查到底，你若在新娘案后便收手，也不至于走到今日地步。” 宁孓抬起头来，漠然质问道：“大人，我入京为官那年，是你教我为官之道，不久你被贬离京。我发誓要在京中有所作为，他日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定要为你讨回公道。我谨记你的教诲，不与世家为伍，可我处处受限，最终亦是落入你当年的局面。” 他缓了口气，接着说：“我落难之际，是你亲自书信替我求情。京上念及故交，遂将我发配东临，避过边塞的刺骨寒风。你让我做好百姓的父母官，勿忘初心，这些都是你教给我的。巡抚大人，你可曾记得？” “呵。”宁孓轻嘲着摇了摇头。 巡抚静静的听他讲这往事，眉眼间布满长者的悲悯与冷漠。 他怅然回应，“我自然记得，我比你更记得那尔虞我诈，比你更为不甘。宁孓，你我都走上了那条路，你还不明白吗？凭什么清廉是错？爱民是错？谏言是错？既然他们说我是错，那就错了又如何？” 巡抚眼中只留下了漠然，“河神给了我想要的一切，我不必同那些人争得你死我活异能享有荣华富贵。我的子孙后代不必在王权富贵面前低声下气！若这是错，什么才是对？” 宁孓厉声喊道：“你与他们又有何分别！有何分别？” “是非对错还有分别吗？我问你，这些年你在东临为官，劳心劳力，今日在公堂之上，他们又是如何对你？” 巡抚反嘲道：“有分别吗？” 宁孓垂下眼眸不愿再回应，巡抚叹了声气，丢给衙役一个眼色，漠然离开地牢。 一旁的衙役无奈抓起铁烙，手抖得跟中风似的，颤颤道：“宁，宁大人，你就招，招了吧。” 宁孓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疲惫道：“是你呀。” “大人啊，小的跟在你身边，自然晓得你的为人，说到底咱这一没势力二没背景，真是斗不过啊！毁了清誉也就罢了，那都是不痛不痒的事。可这皮肉之苦可是要遭罪的，不值得！不值得！” 宁孓喘了口气，衙役赶忙放下铁烙，端着碗水凑到他嘴边。 他大口灌了碗水，缓过气来，冲他道了声谢，“有劳费心，做你该做的事吧。” “大人啊……” 衙役眼看劝不动，那折磨人的事他也不想干，这不是在折磨他这个打杂的嘛。 “哎呦喂！” 火盆突然翻倒，衙役吓一跳，不知何处刮来一阵风，牢房的刑具晃得咔咔响，墙上的东西都给整掉了。 宁孓手上的绳子一松，整个人从刑架上落下，像是有人在扯他似的歪歪靠着。 宁孓嘴里还对空气说着：“你来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啥子都不晓得……”衙役背过身去往墙上一撞，正经也没真撞上便倒在地。 李没了见他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真死还是假死，他顾不了那么多，正想带宁孓离开，却听他对空气说了声话。 “我不走。” 这是说给他听的，李没了全当没听见，一把将他敲晕，这狱他非劫不可！
第60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李没了将人带到海边的小破屋，直到夜里宁孓仍是没醒，他就这么守着他。 他知道宁孓其实好几天都没睡觉，却在他面前装得若无其事。若是以前他心大定也察觉不出，如今他的视野全在他身上，怎能不知道，可他也只能装作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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