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伶原本并不是那样冲动的人,但无奈他们实在是分开太久了,他的爱语和承诺尤在耳边,他的面容和轻笑时常会在他梦中出现。 他前所未有地思念一个人,也前所未有地渴望一个人,但他又有些害怕,害怕凤揽亭是否还是当初的那个凤揽亭,害怕凤揽亭已经变成幻境中入魔的模样,害怕自己此次前去,对方已经彻底将他遗忘。 他怀揣着无比炽烈又美好的愿望,日思夜想都想着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听他叫自己一声宋伶,埋怨一句你怎么才来。 所以昨晚在温泉池中,见到凤揽亭时,他有些失控了,他朝思夜想的人就那样穿着被热水浸湿变得透明的白衣,坦然又极具诱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像美梦一样,却又那般真实。 他没有推开他,所以他可以尽情撒野。 因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是久别重逢的… 只是天亮以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没有湿漉漉的凤揽亭,没有荷花,只有数不尽的麻烦,和看不清的未来。 宋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枚浅浅的牙印,是昨晚凤揽亭激动之时留下的,他那羞赧和不服的目光让宋伶有些失控,所以牙印也是他忍无可忍留下的。 牙印还在,那不是梦。 宋伶一边摸着手腕上的牙印,一边看向旁边坐着休息的美妇人,美妇人今天难得穿了一件高领的衣服,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白皙的手拿着团扇,有一搭没 一搭地给自己扇着风。 也不知是不是宋伶的错觉,他总觉得如今的惋林看上去比平日更加慵懒且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他看了两眼就不敢再看,总觉得自己这样想一名女子,太过不应该,他见惋林似乎是睡了过去,便悄悄起身去了车外,不敢打扰她休息。 而闭着眼的美妇人在看见他离开后却睁开了一条细缝,轻哼了一声呆子,便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觉得憋的慌。 经过这几天的考量,和昨晚的试探,他基本上可以确定,宋伶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但他和众人印象中的松林公子差距太大,就算种种迹象已经指明了就是他,他也依旧怀揣着谨慎的态度。 虽然一开始主动招惹别人的是他,但凤揽亭总是忍不住较真,毕竟在感情这件事上可马虎不得。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多次向那位松林公子示好表白,松林公子都无动于衷,但现在他只是和这小孩泡个温泉,他就对自己… 难道这转了世心性也会跟着发生变化?不对…不发生变化才不正常吧。 凤揽亭一想起昨晚的事,摇扇子的手便不自觉地放快了几分,那臭小子,要不是自己反应快,岂不是直接被他做到最后一步…这可不成,他们还没有举办结侣仪式,万万不能让他就这般轻易得了手。 当然除了这一点,凤揽亭还有一些隐晦的不能明说的小心思,那便是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好像隐隐被宋伶给压制了下去,他一个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年龄身高都高于宋伶的人,怎能被小辈牵着鼻子走…不成,怎么说这第一次也得他在上面。 凤揽亭急躁地给自己扇了扇风,而在车门外的宋伶好像听到了动静,探了头进来看,吓的凤揽亭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衣领,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夫人,你醒了?我听见你摇扇子的声音,是车上太热了吗?”宋伶见美妇人脸颊微红,忍不住关心地问道,毕竟齐州的气候就是要比别地更热些,他还打算在齐州当地购买一些方便降温的法器放置在车上。 “对…好像是有点热。”凤揽亭一双凤眸圆瞪,揪着衣领的手又紧了点,好险没给自己勒出个好歹来。 宋伶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道:“我去给夫人买点方便降温的法器来。”说着,马车的行进速度又快了点,最后停在一家卖法器的店门口,宋伶当真去给他买法器去了。 凤揽亭见人离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又忍不住暗道,这小子要是再来几次突然袭击,不用温天纵动手,他自己都能给自己掐死。 不过在感慨之余,他又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容易被宋伶影响了,明明当年自己在他面前还算得上是游刃有余,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被动了? 在凤揽亭沉思时,宋伶很快将降温的法器买回了马车,马车里的温度瞬间凉快了下来,那百里凌峰还赞叹了宋伶的心细,只觉得不愧是合欢宫宫主,总是能想到一些别人容易忽略的事。 宋伶并不在乎他拍自己马屁,但见他们待的开心,他也就放心了。 凤揽亭见宋伶又准备出车厢去外面坐着,伸手拉住了他:“去外面干什么,你刚买了降温的法器,不自己感受一下?” 宋伶笑道:“我是怕打扰夫人您休息。” “我现在左右也睡不着了,不如你陪我下下棋?”凤揽亭在手上变出一个棋盘,不容宋伶拒绝就按下了棋子:“先说好,我这棋下的不怎么样,但最讨厌别人故意让我,你可千万别放水。” “好。”宋伶听之任之,真就坐下和凤揽亭下起了棋,但这棋子刚一落下,宋伶就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既视感,昨晚他和凤揽亭在凤揽亭的灵府中也下过棋,凤揽亭的棋技可以说是奇臭无比,偏偏他的棋风却异常勇猛,虽然输多胜少,但凤揽亭却并不气馁,打法依旧横冲直撞。 还真就让他撞赢了一局,凤揽亭赢了便对宋伶说他很少会玩这种文人墨客才玩的斯文玩意,要不是为了打发时间,他甚至不想去了解规则,随后他还给他说了在荒北,他们本地人发明的一种将棋,规则简单很容易上手,有机会他想和他下那种将棋。 现下他们虽然还是下的普通的围棋,但宋伶却从这美妇人的棋风中看到了凤揽亭的影子,这让他落子的时间都变得长了些,最后更是故意引导眼前人展现她的棋风。 一盘棋下到最后,凤揽亭居然赢了,他愣了一下,然后面色不善地看向宋伶:“你是不是故意让我?”但在看到宋伶看着他的探究目光时,他又忍不住看向别处咳嗽了一声:“小宫主,注意你的眼神。” “抱歉,夫人。”宋伶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回原位,一边收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刚刚想到了一些问题有些走神,还望夫人莫怪。” 凤揽亭下意识接了一句:“什么问题想的那么出神。” “我在想…”宋伶道:“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彻底改变自我,连男人都不想当了?” 【作者有话说】 凤揽亭:我被这小子拿捏了。 宋伶:我还不够了解他。
第79章 看破 “你突然说些什么…”凤揽亭心里一惊, 宋伶这突然没头没尾地说这么一句话,难道是他看出了什么? 但是不可能啊,他的伪装天衣无缝, 怎么可能会被他看出来。 他心里惊疑,面上佯装镇定, 这家伙有这么厉害?下一局棋就把自己真身给看破了?那要是继续下下去, 那不是自己什么底细都被他摸光了? 不成,这棋不能下了。 “与你下一局棋, 反倒是我又觉得有几分困了,我要小睡一会。”凤揽亭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然而他这一伸, 反而让宋伶的目光像是黏在了他的身上。 “夫人昨晚是被蚊虫叮了?胳膊上怎么那么多红点?”宋伶意有所指地问。 凤揽亭动作一顿,赶紧收回手把自己胳膊遮住, 并瞪了宋伶一眼, 之前这人还非要守礼不会盯着他看, 现在是认出他的身份了就使劲盯着他瞧是吧。 宋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脸上的笑容斯文得体, 动作上也并没有任何出格冒犯的动作, 这让凤揽亭有意想说他两句,又找不出错处:“是啊, 昨晚也不知是哪飞来一只大蚊子, 嗡嗡嗡了一整晚, 烦都烦死了。” “可能是温泉山庄的负责人忘了有蚊虫这一回事,并没有在客房附近种植驱蚊草吧。”宋伶说着从百宝袋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是合欢宫研制的消肿止痒的膏药, 夫人被叮咬严重的话不妨试试?” “那你给我我自己涂。”凤揽亭向宋伶伸出手。但宋伶却将拿着瓷瓶的手一收, 然后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道:“夫人可能很少用这样精细的膏药, 为了避免夫人使用不当, 还是让我来亲自为夫人抹药吧。” “……是谁昨天说男女授受不亲?”凤揽亭被这小子的无赖给气笑了,姿势懒散地往车厢墙上一靠,衣袖向两边一滑,露出两条痕迹斑驳的胳膊来。 宋伶看着那些熟悉的痕迹,心中一热,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那夫人再变成男子不就行了?” 凤揽亭笑而不语,抬起胳膊让宋伶给自己抹药,而宋伶接过他得手,手指蘸了膏药就向那痕迹上抹去,一边抹他还忍不住揶揄凤揽亭:“夫人昨晚遇到的蚊虫当真厉害,竟然能咬出人才能咬出的齿痕来。” 凤揽亭此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抬脚踹了宋伶一脚:“我说错了,不是蚊子,我昨晚遇到一条狗,被狗咬了。” 宋伶抬眼看向凤揽亭,眼里有几分戏谑:“这样啊,那下次在下去给夫人守门,保证不会再有狗咬夫人这种事发生。” “……”你守门,怕是天天监守自盗吧。 凤揽亭没说话,宋伶的手指蘸着药膏在他的胳膊上揉来碾去,清凉的药膏中又裹挟着青年手指的温度,让他觉得非常受用:“你果然…很适合伺候人。” “不,我只适合伺候你一个人。”宋伶说着手指从凤揽亭的袖子里一点一点钻了进去,眼看着他的眼神越发不清白,凤揽亭恨不得用盆水给他洗洗脑子,这不仅是大白天,还是在车上,旁边就是人,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就在宋伶的脑袋越发靠近时,禁制外突然传来了花豆的声音:“主子,昨天救的那个人醒了,你要去看看嘛?” 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呼吸交织,凤揽亭的手已经抵在了宋伶的胸口,但花豆的声音像及时雨一样出现,使得宋伶不得不停下自己的动作:“凤揽亭,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要被我糟蹋了一样…但我不会那么干的,不要怕。” 怕?笑话,他凤揽亭会怕?凤揽亭一把将宋伶推开,横眉冷眼地看他:“你要是真敢大白天干那档子事,谁糟蹋谁还不一定。” 宋伶见他是彻底不装了,于是脸上的笑更是开怀了几分,不过禁制外花豆还在等,于是他向凤揽亭问道:“你和我一起去看吗?” 凤揽亭沉默了一下:“你先去。” 宋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凤揽亭身上凌乱的衣裙,最后在凤揽亭的怒视下出了禁制,去看那位蓬莱阁弟子了。 凤揽亭在他走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小子不愧是花金瑶的亲儿子,和他娘一样都是不好对付的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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