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这些人在入魔时就会被就地斩杀, 然而阿鼻城的存在却是直接告诉他们,这些入魔道的人非但没有被诛杀, 并且还逐渐积攒起了一个庞大的数字。 有人在知道阿鼻城里的魔道是怎么来的后, 就开始埋怨那些没有动手的亲友, 如果他们第一时间就处理了这些人, 哪还有阿鼻城兴风作浪的现在,可是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就会如他们所说,将那些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人就地格杀吗? 很显然是不会的,所以阿鼻城的存在是一种必然,被亲人好友驱逐出去的入魔之人,他们的心里未必好受,为了寻求认同和归属,他们终究会聚在一起,聚在一起后因为心里的不甘,肯定会对抛弃他们的九重天展开报复。 温天纵便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才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拥有了极为强势的权能。 从前宋伶觉得魔族和魔道是一类人,都是邪恶野蛮的象征,但自从和凤揽亭他们一群人接触后,他的想法便发生了转变。 魔道,魔族,魔物是不同的划分,不能因为他们都与魔沾边就通通一概而论。魔道是人堕落出的邪道,魔族是自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种族,而魔物是和灵兽一样在天地间广泛分布的存在。 仙魔对立,所以仙族仇视魔族,但这并不意味着魔族就真如仙族所说全是无法沟通只知道嗜血的种族,种族的偏见不应该强加在个人身上,凤揽亭一直奉行的便是这样的道理,他在武心殿收留了很多无处可去的混血,甚至他还会去魔渊与魔族沟通相处。 他是那个真正有能力将魔族彻底诛灭的人,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有他所坚守的原则,他身处于九重天与魔渊之间,就像他这个人身处于仙族与魔族之间一样,他必须保持两者制衡,他不会为了神庭对魔族痛下杀手,同样也不会为了魔族给神庭使绊子。 魔渊的躁动或许另有原因,但说凤揽亭故意把魔渊的魔物引到九重天他是不信的。 宋伶深深地看了凤月炀一眼,以前他只是觉得这人谎话连篇,嘴里没有一句是真话,但现在他突然觉得或许凤月炀在神庭当官或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如果他真的一心向着武心殿的话,就不应该在事情查明之前就急着盖棺定论。 况且凤揽亭还是他爹,他做出一副大义灭亲的表象,却把错误全部归咎在他爹身上,难道从小在凤揽亭身边长大的他会不知道凤揽亭和那些魔族相处的真正原因吗? 不,他肯定知道,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说的斩钉截铁,凤揽亭与魔族交往是事实,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有这个认知,并做出一副置身事外,毫不知情并对此深恶痛绝的表现。 但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难道和武心殿不是一路人吗?若是凤揽亭倒了,难道他就能保证自己一点都不受影响吗? 怀着这样的疑问,宋伶后面只是浅浅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担忧后并没有多问,凤月炀心思细腻,城府极深,他怕自己态度表现的太过急切,反而让他生疑。 回到船舱中自己的房间后,宋伶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前世被凤月炀害死前的种种细节,但怎么想记忆都会被拉扯到自己被他掏心挖丹的时候。 他努力静下心,排除恐惧,冷静地回想,也正是这时他突然意识到,凤月炀后来领到他坟前的那个姑娘身上有自己内丹的气息,所以凤月炀是将他的内丹换给了那个姑娘,而换丹之法可是明令禁止过的邪术。 凤月炀他怎么知道的这样的邪术,又是为何找上了他,使用了那样的邪术后还敢明目张胆地带着人在人前行走,他果然不只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指不定真正和魔道打交道的人,是他,而非凤揽亭。 有了这个猜测后,宋伶的心沉了沉,如果凤月炀真的和那些魔道相勾结,凤揽亭不可能不知道这一事,那他又是为何不管呢?是不想管还是不能管? 这两个猜测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宋伶不愿意去看到的,他只能在心中默念凤揽亭福大命大,五百年前有自己助力逃出生天,五百年后他怎么也不该重现幻境中堕魔的结局。 飞舟一共在天上飞了五天,宋伶每日除了和凤月炀看云海喝茶下棋,便是无所事事地在房间内打坐修行,他们二人虽然在一艘船上,但真正交流的时间却并不长。 宋伶能看出凤月炀嘴上说着爱慕自己,但对自己做出的深情表情,那笑意都未曾达到眼底。有时候他也会看到他坐在船头一角神色深沉像是在想什么很严肃的事情,而那时他出声叫他就会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张。 除此之外,在平日里,凤月炀对他也是有求必应,细心又温柔地照顾着他,从来没让他这个没怎么出过远门的人有任何不适。这让宋伶觉得凤月炀这人也算有些可取之处的,起码他在照顾一个人的生活起居上很有心得。 有时候宋伶看着他自然地伸手去探茶壶水温时,都忍不住叹道:“你这般细致,到显得我像个琉璃人儿似的。” 凤月炀只是笑,给他倒上温度正好的茶:“这还不好,没有人不喜欢被人精心呵护吧?” 宋伶摇了摇头:“你太小心了,反而让我有些不自在,我这些日子看你做这些事驾轻就熟,该不会是以前有照顾过生活不能自理者的经验吧?” 凤月炀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被他娴熟地掩饰了过去:“没有的事,我只是以前跟着一名老前辈生活,他平日里做事非常很细致讲究,说不定在无形中他也影响了我的一些行为习惯吧。” 宋伶听他说的这位老前辈,心里想的却是凤揽亭身边的江安,江叔,那的确是一个非常细致的人:“你没有和你爹一起生活吗?” 凤月炀摇了摇头:“父亲有镇守魔渊这一要职,我平日里与他也见不得几面。” 这番说辞倒是和他前世所说的相差无几,听凤月炀说,凤揽亭平日里很忙,经常十天半月外出不着家,偶尔回来对他也只是匆匆过问,父子之间的感情其实并不深厚,他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和一名老前辈一起生活,相比之下,凤揽亭这个父亲其实当的并不称职。 前世宋伶和他一起谴责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并对凤月炀报有同病相怜的同情,但现在宋伶听到他这样的说辞,心里却有了另外的想法,会不会是凤揽亭看出来了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故意与他拉开距离呢? 两人在船上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到达齐州时,苘山派还专门派遣弟子将他们请进了山门。 宋伶看着眼前气派宽敞的山门,还有山门上龙飞凤舞的牌匾忍不住感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五百年过去苘山派也从当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逐渐演化成如今声名远扬的大宗门。 也不知那位倒霉蛋段群兄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像当年那么倒霉。 就在宋伶欣赏门上牌匾时,凤月炀突然将他拉至一边,宋伶还有几分不明所以,但看到在他们后方降落的飞舟时,他就明白了凤月炀拉他的用意。 好家伙这哪是飞舟,这简直就是飞宅,眼前这艘飞舟不仅体积远超他们刚刚乘坐的小飞舟,从上面的装潢和整体设计上来看,乘坐此飞舟的也必定不是什么寻常人物,宋伶的目光从飞舟的船身上落到飞舟的旗帜上,旗帜上面印着家族的族徽,白鹤亮翅的形状,是百里家。 当初宋伶和凤揽亭能从天牢里逃出就是受了百里家的帮助,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位老者后来怎么样了,但他觉得既然老者一心想要逃出天牢,想必在逃出以后也有自己的门路不被天兵发现。 巨大的飞舟缓慢降落,从飞舟内鱼贯而出一群穿着百里家弟子服饰的人,这群人走出飞舟后排成两列为后续出来的人开路,等他们都站定后,飞舟出口处才被人搀扶着走出了一名穿着雪白狐裘大氅的男子,男子身形瘦削,俊朗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病态,走出飞舟后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看上去身体并不好。 “竟然连百里家的现任家主都被邀请来了,这位苘山派新掌门可了不得。”凤月炀看着那病弱男子说道。 而宋伶却是看着那人紧紧拧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说】 倒霉蛋段群:俺现在可是掌门。 【插图画了五张了,还有最后一张…画图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给他们改服饰和发型,又因为画力有限总觉得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画画好难,_(:з」∠)_】
第65章 惋林 那名病弱公子看上去年纪轻轻, 但听凤月炀说,他其实已经有五百来岁,当年养在表亲家, 都以为他活不长,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活下来了, 最后还成了百里家的家主。 “百里弘济…”宋伶听凤月炀说出这人的名字, 看着那人的目光越发古怪,不知为何, 他总觉得这人的身上透露出一股诡异的不协调之感,明明看上去是一名病弱美公子, 但是在那皮相之下, 好像掩藏什么硕大又令人不安的东西。 不过虽然感觉不安,宋伶和凤月炀还是上前见礼, 毕竟是百里家的家主, 作为现在的世家之首, 他们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百里弘济笑着回礼, 虽然他如今已是家主, 但并没有一直端着家主的架子, 甚至还有心情和凤月炀闲聊几句:“好久不见凤阳真君,你还是风采依旧啊。” “前辈说笑了, 凤阳不知前辈远道而来, 有失礼数, 还请前辈见谅。”凤月炀恭敬道。 百里弘济摆了摆手,显然并不在意礼数的问题, 反而转眼看向了宋伶:“你就是合欢宫的那位小宫主?” “正是, 在下合欢宫宫主宋伶。”宋伶不卑不亢道。 “宋宫主看上去年纪轻轻, 竟然能有这般作为, 真是人不可貌相。”百里弘济惊讶地感叹了一句,伸手拍了拍宋伶的肩膀:“饶是我也不得不佩服,宋宫主必定会前途不可限量的。” “前辈过奖了。”宋伶小心地回了一句,抬起头时与百里弘济对上眼时,却见他眼中暗芒一闪而过,显然这位也并非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宽厚亲和。 三人相约一同上山,没走多久,就碰到了亲自下山来迎接的苘山派新任掌门,宋伶看见那穿着锦缎华衫的人,还半天没将他与原来那个穿着低级弟子服的段群联系起来,看来他这五百年从灵藏秘境出来以后也是得了诸多机遇,这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段群一边陪笑着说有失远迎,一边将众人给接进了苘山派正峰,宋伶看着这连绵好几座山头的建筑群,不得不承认苘山派如今的规模比起自己的合欢宫也不遑多让了。 凤月炀一直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参观苘山派的各殿建筑,而百里弘济则是和段群一起先去了后殿休息,毕竟那病公子看着身体就不好,舟车劳顿后也不像是能与他们一起同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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