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揽亭在两边经文的吟诵声中又看向自己,发现自己的一边手臂不知何时变得与那西方神佛一般,金色梵文如同金色的血管在他肌肤上蜿蜒,而那些梵文的最终目标是他的心口。 善与恶,神与魔,混沌与秩序,在这空茫茫的天地间,两座神像同时看向他,像是在让他做出自己的决定。 凤揽亭却笑了笑,提起不工剑,却是一剑刺进自己的心口。 在那一瞬,诸天神佛俱灭,血池化为枯井,而他原本不断被挑拨鼓动的内心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一如天水一色,风轻莲叶动。 凤揽亭再次睁开眼,看向眼前的温天纵,而温天纵的神色却有些焦躁,他甚至控制不住平日里在凤揽亭面前维持的形象,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一双被血丝布满的双眼不甘地看向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拒绝?!” “我为什么不能拒绝?” “你身体里明明有魔神的血,按理说你不可能拒绝祂的传承才对,你在幻境中到底做了什么?” “你费那么大的功夫,又是抓我,又是抓神兽的,为的就是这个?”凤揽亭看着神色抓狂的温天纵,语气反倒有几分幸灾乐祸。 哪怕他现在身上一点灵力也无,和个废人一般无二,但他依旧没有任何向温天纵低头的意思,仍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想要复活魔神,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凤揽亭不留情面地嗤之以鼻:“真是异想天开,魔神要是真那么好复活的话,以前怎么没人成功过?” “那是因为以前魔种并 未现世,所有人都以为魔神已经彻底消亡了,没有魔种,就没有复活魔神的可能。”温天纵哑声解释道:“但现在我们的人算出,魔种还存留于世,这是魔神复活的最后希望,而那魔种就在你身上。” “何以见得?”凤揽亭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只是手上的镣铐依旧让他行动不那么方便。 “你天生嗜血,好战成性,这是因为你骨子里就有魔血,天帝让你去镇压魔渊,也是利用了魔神血脉可以压制群魔的作用,你被神庭耍的团团转还甘愿做他们的牛马,被他们当枪使,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你依旧看不明白吗?”温天纵面带怒容,看向凤揽亭的目光里有恨其不争。 但凤揽亭的神情却很平静,看他的目光犹如看一个跳梁小丑:“你在教我做事?凭什么有魔血就一定要成魔?我偏不成为那丑东西,你又能奈我何?” 温天纵有一瞬间的神色变得极为扭曲,看向凤揽亭的目光就像淬了毒一般:“既然你冥顽不宁,那我就只能夺了你的身体,替你接了那传承。” 但就在他的手刚要触碰到凤揽亭眉心时,他又猛地缩回手,神色变得十分惊恐:“凤郎,我这是怎么了,凤郎…是不是他要伤你?” 凤揽亭翻了个白眼:“是啊,你刚刚要夺我舍来着,吓死我了。” “凤郎,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奴家…奴家…”温天纵的神情带着几分惊慌失措,像是真的在为凤揽亭担忧一般,但没一会他的脸色又发生变化,就像一具身体里住了好几个人一般。 凤揽亭看着他的脸色变来变去,终是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之前就让你不要修这邪术,你也不听劝,如今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你迟早会被这邪术反噬的。” 温天纵听凤揽亭这么说,神色变得有些忧伤:“奴家当然知道这邪术的弊端,但我也明白,如果我不修炼这样的术法,温意就始终是无人注意,可以随时抛弃利用的废物…” 他看向自己的手,却突然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手是个什么模样了,他夺舍过太多人了,他所修的术法能让他随意地控制任何一人,甚至让自己的神识和他们融为一体,但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他也会受这些人影响,从而变得越来越迷失自己。 “我不仅要活下去,我还要成为人上人,仙上仙,成为九重天最至高无上的神,在这之前,这一切都不过是一点点,小代价罢了。”温天纵的神色又变回了刚刚冷漠癫狂的模样。 凤揽亭皱着眉注视着他,只觉得这家伙的疯症越来越严重了,以前还能好好和他说两句话,但现在他确实越来越看不到曾经那个温意了。 以前的温天纵虽然有点神经质,但他的本性却是不坏的,他受了那么多苦,所以也同样会同情其他受苦的人,他性格敏感又谨慎,对待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却又无微不至的。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是他向他告白后,温天纵为了配得上他,去听信了传言,去修行了邪术,是在他撞破真相后,对他的一再纵容吗? 爱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面目全非吗? 凤揽亭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锁链,温天纵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却依旧给他带上如此沉重的锁链,他对自己的占有欲已经胜过了当初那一点点的爱。 既然如此,他也该是时候认清,现在的温天纵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温意了,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将那个温意找回来了。 “江安说的对,早在你对同僚痛下杀手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温意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我对那个温意做出的一点补偿和道歉,从今以后,你我之间便只有仇恨了。”凤揽亭语气平静道。 温天纵皱起眉,脸上的神色似喜似悲,他伸出手像是想要挽回什么,但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一句:“随便你恨与不恨,我只在乎你体内的魔血仅此而已。” 可是这句话说出口,他的内心却突然如同刀割一样疼痛,有一道声音不断地重复道,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但他强行压住了自己内心的翻涌,伸出手企图强行再一次控制凤揽亭的意志,让他强行接受传承。 然而这一次不等他自己反悔,一名黑衣刀客突然破门而入,将他打退数米远的同时一刀斩断了凤揽亭手上的镣铐:“属下来迟,还请主上莫怪。” “柳文应?!”温天纵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刀客,还以为自己是突然出现了错觉:“你怎么会在这?” 柳文应扶起凤揽亭,凤揽亭活动了一下自己被关押太久的身体道:“他去帮我办了点事所以来的迟了点。” “办了点事?”温天纵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随后突然像是醒悟了什么,他转身冲向门外,却看见门外站着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人,而是一排排穿着金翎甲胄的天兵。 凤揽亭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也看到这一排排的天兵,语气从容不迫道:“他刚刚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我是否是被冤枉的,相信各位心里也有数了吧。” 【作者有话说】 凤揽亭:就不成魔,气死你。
第57章 小心 “乌陵家勾结阿鼻城陷害伐魔上神铁证如山, 乌陵家家主乌陵望野已经收押至无赦天牢,其他人一并以勾结魔族罪论处,带回去。”金翎天兵领头的小将铁面无私地宣布了最终判决后, 将温天纵控制的乌陵家弟子带上了枷锁。 温天纵不敢相信明明神庭已经那样对待凤揽亭,而凤揽亭却依旧选择相信神庭, 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然与金翎天兵合作。 “你这个傻子, 你以为他们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后,他们还会放过你吗?神庭根本不会允许一个有魔血的人成为九重天的上神。”温天纵目眦欲裂地看向凤揽亭。 但凤揽亭却气定神闲道:“你说我有魔血我就真有?空口污蔑谁不会?我为神庭出力这么多年, 斩杀了那么多邪魔,我真要和神庭对着干那才是傻。” 凤揽亭说完又看向那名金翎天兵的小将道:“这家伙本名温天纵, 擅长一种用神识控制他人的邪术, 阿鼻城就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至于乌陵家, 估计也只是众多被他控制的世家中的其中一个。” 小将听他这么说, 神色也变得格外严肃:“那有什么办法能将他真正逮捕呢?” 凤揽亭眯起眼:“那要找出他真正的元神所在, 否则我们抓再多被他附身的人也只是徒劳。我当年将他驱逐出武心殿时明明已经废了他的灵府, 他如今能卷土重来, 肯定是寄生在了一个修为不凡的人体内。” “原来如此, 阿鼻城内竟然有人习得这样的术法,如果不是今日得见, 我恐怕都很难相信。”小将说的格外感叹, 特别是他作为追查阿鼻城与世家勾结的主要负责人, 每次就在他查出一点眉目时,线索就会突然终断。 现在有了凤揽亭的帮助, 他们的查案进度才总算有了进展。于是他恭恭敬敬向凤揽亭行了一礼:“多谢上神出手相助, 上神可愿随我们一同返回神庭向圣君秉明此事?” 凤揽亭摇了摇头:“我暂时先不回去, 让天帝先将我武心殿的东西还回去, 后面我自然会找时间去见他。” “是。” 哪怕知道了凤揽亭此时身体极为虚弱,已经没有了曾经那样的力量,但当年凤揽亭的威名是刻在所有神庭武将的骨子里的,真正的武神,真正的杀神,没有人不畏惧他。 小将不敢质疑凤揽亭的决定,于是准备先押着乌陵家的这群人先行离开,但温天纵仍不死心,他看向凤揽亭的方向:“你以为断我一根臂膀,你们就能安枕无忧了吗?我告诉你吧,你那个小情人也进了蜃楼,我安排的人已经找到了他的位置,你猜是你先救了他,还是他先死在我手里?” 温天纵的话音刚落,凤揽亭的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但温天纵只是看着凤揽亭冷笑两声,随后便没了声息,显然是抽走了他的神识。 凤揽亭突然出手,吓了那小将一跳,但反应过来后,却是一脸好奇地看向凤揽亭,他还从未听说过伐魔上神有一位小情人,而且看他如此反应,想必是极为在乎那位小情人的,也不知那位小情人是怎样的人物,竟然能让伐魔上神都为她折腰。 不等小将和凤揽亭套近乎想要问问情况,凤揽亭就让柳文应跟着自己先去找宋伶,天兵们有特殊通行令,一般的秘境他们都能来去自如,凤揽亭自然不会担心他们是否能离开这座蜃楼。 但其他人都不一样了,这座蜃楼里危险重重,如果不是特殊的人,一旦进入这座蜃楼那便是九死一生,宋伶他本就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大能,进了蜃楼又被温天纵的人盯上,那怕是十死无生了。 凤揽亭走到一半又突然回头,转头看向那名小将:“小兄弟,和你借几个人。” … 宋伶听说凤揽亭被温天纵的人抓走以后有一瞬间的心慌,但他又很快镇定下来,安慰自己,凤揽亭一定有自己应对的策略。 毕竟打从进入灵藏秘境开始,凤揽亭就在策划一些事情,包括让他脱离诲先生的控制,还有引出诲先生背后人的打算,现在诲死了,乌陵家的人也浮出水面,按照凤揽亭的谋划,现在正是收网的大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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