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送一段吧,主子让我先保证你的安危。” “好。”温青也不扭捏,“若是有事,定要想法子给我来信。” “嗯。” 萧凤棠只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过来,早早趁着夜色将自己收拾利索,静等商队上路。 约莫一个时辰后,队伍里才开始有动静。 荣修又一次来到他跟前,“从何处来?” 萧凤棠沉寂良久才开口,“京城。” “去往何处?” “梁远。” 荣修闻言一笑,“是吗?这么巧,跟我来吧。” 萧凤棠不知他目的,但还是起身随他往车队走去。 荣修走在前面,“公子如何称呼?” 萧凤棠思虑几分才答道:“萧飞。” “在下荣修。” “荣公子刚说巧,是也要往梁远去吗?” 荣修没回答,只问道:“萧公子身后的尾巴,可要帮忙处理?” “尾巴?”萧凤棠心中一惊,是谁的人,左晏衡? “看来公子并未察觉。” “抱歉,是我大意了。”他还以为自己已经甩开了他们,他跟着车队,尾巴跟着他,车队自然有风险。 “不必多虑,既然公子不知,那荣某便多管闲事帮你处理了。” 萧凤棠并没有拒绝,只淡淡道:“多谢。” 二人行至车前,荣修停住,“少爷,人带来了。” 阿明掀开帘子,清秀的面庞探了出来,微卷的头发上还缀着几串五颜六色的珠石,“远瞧着就像哥哥,如今近看更像了,上来吧。” 萧凤棠没动,“公子寻我过来,可是有事?”他第一次见这种装扮,很是新奇。 “你都跟着我们了,还怕我们对你怎么着吗?”少年表现的太过成熟,说着一点不似他这个年纪会说的话。 萧凤棠破罐子破摔,左右他就一条命,索性掀开门帘入了马车,“你就这样邀我上车,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怕。”阿明笑笑,“不过就凭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只怕还没使坏,就被修叔一刀了结了。” 荣修没进来,只端正的靠在车窗前。 “京城人士?”少年问道。 “是。”萧凤棠点点头,他一口正宗的京城口音,想瞒都瞒不住。 “你要去哪儿?” “梁远。” “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我这一路无聊的很,你给我讲讲玄京城的故事,我就带你去梁远。” 萧凤棠不明所以,“讲故事?” “对啊,讲故事,怎么样,南方正在剿匪很危险,这个交易你不吃亏,你可以想到什么讲什么。” 萧凤棠微微一愣,迟疑许久才道:“抱歉,我没有故事。” “你有故事!”少年斩钉截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和哥哥一样,里面都藏着东西,如果难以启齿,你可以挑些能讲的说给我听,我不嫌弃。” 能讲的,什么是能讲的,萧凤棠不由陷入沉思。 穷究周身之人,阿祁,新竹,温青,左晏衡? 阿明也不扰他,转身对车外的荣修道:“修叔,把那尾巴处理了吧。” 荣修没说话,但默默离开了原地。 萧凤棠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抱歉,我真的没有故事。” “那我问你答,这样总行了吧。”长路漫漫,他实在无聊,阿明退而求其次,“遇上你不想回答的,可以不答。” 能与他们结伴固然是好,可这故事,他是真的不会讲。 阿明看他为难,扫兴道:“罢了罢了,那就说说,你会干什么吧。” “画画,算吗?” “画画?”阿明瞬间来了兴致,却清嗓道:“你先画来看看。” 京城子弟,但凡有点闲情,多少都会有点技艺傍身,他不会讲故事,画画也行。 “可我没有纸笔。” “我有。”他弯腰从车柜里齐齐掏出笔墨纸砚,“你尽管画。” 萧凤棠用过的好笔好砚能叠半屋子,自然知道他拿出来的都是好东西,稀里糊涂的接过笔,“画什么?” 阿明并不矫情,主动研磨,“就画我现在说话时你脑袋里最先浮起来的一幕吧。” 萧凤棠拿着毛笔的手不由一紧,最后轻柔一笑放松下来,“你这个年纪,学习愚弄人心,还早了些。”若不是他有意挑动他思绪的意图太过明显,他还险些发现不了。 阿明被他挑破,研着磨的手一顿,嘴硬道:“我为何要愚弄一个不相识之人?” “大概因为无聊,又或者习惯。”一个无聊并且习惯如此的人,不需要有理由 萧凤棠索性坐到地上,将纸平铺在车座上,“小公子说话算话,我给你讲故事,你带我去梁远。” “你不是没有故事吗?” 萧凤棠执笔沾墨,“现在有了。”
第32章 嫡庶子 “玄京城里有两处挨着的人家,他们都是商户,一家卖纸笔,一家卖墨砚,他们的势力极大,几乎垄断了玄京城里所有笔墨纸砚的生意,原本他们可以齐头并进,将生意做的更好更大,可现实是,他们是不死不休的对家。” “对家?这得有多想不开啊,纸笔怎能离得开墨砚,墨砚又怎么能没有纸笔?”阿明皱着眉头,看向他笔下。 纸上单单画了一面简单的墙,不高,旁边还堆满了箩筐。 萧凤棠继续,“后来这两家,各自生了儿子,卖纸笔的这家是庶子,上不得台面,卖墨砚的那家是嫡子,整个家里,就那么一个孩子。” “然后呢然后呢?” “庶子不上进,家中对他期许也不高,他就每日浪荡,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做。” “那嫡子呢?” “嫡子身上担着一家的重担,自然是好生培养,传承衣钵。” “那和这两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两家一墙之隔,庶子懒惰,不想学习,他家中子弟众多,为了躲清闲,就翻过了那座墙去。” “他去了他对头家里?” “没错。”萧凤棠执笔在其中一个竖起的箩筐里画了一个孩子,“那个庶子不敢乱跑,索性就躲在这堆箩筐里耍清闲,后来他渐渐发现,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人来,是个安静的好地方,所以无事时,他就翻墙过来。” “后来呢?” “后来。”萧凤棠顿了顿,“后来他就在这里,遇上了一个人。” “谁?那个嫡子吗?” 萧凤棠继续执笔,轻轻一笑,“他牵着一条长的很好看的恶犬,很凶很凶,将那个庶子从箩筐里吠了出来,还扬言要放狗咬他。” “咬了吗?” 萧凤棠摇头,“嫡子集宠爱一身,虽然嚣张跋扈,但当时心地还算良善,只是松了一点绳子吓唬他。” “当时心地良善,意思是说,后来他变坏了。”阿明敏锐的扑捉到他的意思。 萧凤棠眼里的笑意悄然凝固,“用错词了,抱歉。” “那就是没变坏,你继续。”阿明显然被吸引了心思。 “庶子怕狗,不免惊呼,因此引来了许多护卫。” “啊,这不糟了,他偷偷潜入对家,这不得受一大顿惩罚啊。”阿明眼里的狡黠慢慢变得清澈。 “是啊,庶子的父亲将他拎了回去,好生打了一顿板子。” “那之后呢?” “后来,那个庶子在去医馆换药的时候,又遇见了那只恶犬。” “不是吧,是那个嫡子故意来堵他路要教训他吗?” 萧凤棠看向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两家关系又不好,那总不能是来慰问他的吧?” “都不是。” “都不是?” “那条恶犬,被嫡子的父亲送给了狗贩子,就连他也跪了一夜的祠堂。” “什么!”阿明不可置信,“为什么?他不是集宠爱于一身吗?” “那只犬是嫡子偷着买的,遇见庶子的那天是入府的第一天,在嫡子父亲的眼里,他不该沉迷这些玩物。” “那他这个嫡子当的有何意义?连自己的犬都护不住。”阿明忍不住替他惋惜。 “庶子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惊呼才害他丢了爱犬,所以将它买下来,带回了府中。” “他不是怕它吗?再说他自己都不受待见。” “还好,庶子不受待见,也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并不妨碍他养着那条犬。” “后来呢,嫡子有感谢他吗?” “并没有,嫡子嘴硬,不会把感谢的这种话说出来,更何况还是因为庶子才害他被罚。” “这有什么好嘴硬的,他先吓唬人家庶子,吓之前就应该想到被吓之人肯定会惊叫啊。” “嫡子傲娇,让他说谢,还不如刮他几刀。” “我哥哥也是这般人。”阿明哈哈一笑,还想再说,荣修及时出现打断他,“阿明。” 阿明自知失态,轻咳两下,“修叔什么时候回来的?” 荣修站在车外,“有一会了,早饭快要备好了,吃了便上路。” “好,我知道了。” 荣修反靠在车外没再离开,萧凤棠知道,这是尾巴处理干净了。 公明泰看向他,“你继续说。” 萧凤棠收回目光,“庶子无友,嫡子也无友,所以他们在那段时间里成为了彼此很重要的朋友。” “可他们家中是死对头啊。” “是啊,可他们家中是死对头。”萧凤棠重复着这句话,将笔放下,“今日的故事,就到此吧。” “啊?”阿明没反应过来,“你讲完这一段嘛,不行,重新谈条件,你得讲完才作数!” 萧凤棠给他做了个礼数,从马车退了出去。 “喂!那谁!哎呀,怎么称呼啊?”阿明听不到结局,心急了起来。 “在下萧飞。” “萧公子,萧公子你讲完啊,那庶子和嫡子成为朋友之后呢?” 萧凤棠没再接话,只对着荣修道:“多谢。” 荣修知道他说什么,站直身子回道:“不必。” 阿明没得到结局,整个人心痒的趴在车窗前,气愤道:“修叔你看他,怎么还有人故事讲一半的,哥哥那么赖皮都不会这样,他怎么比哥哥还过分!” 荣修回头瞧了他一眼,无奈开口安慰:“好故事要细酌,一并都讲了,后面你听什么?” 阿明想了想,拿起那副他简单勾勒的画仔细瞧了瞧,虽然只是几笔,但俱已将其中神韵绘出,“好像是这个道理,除了大喘气吊胃口,故事不错,画的也不错。” 萧凤棠并没有多加打扰,而是自行到远处坐了下来。 花长祁追寻一路都不见萧凤棠身影,还以为是自己猜想错了,只好寻到最近歇脚馆子里去探听消息。 “爷,吃点东西吗?”小二有眼力见的迎上来,正直大早,一般不会有人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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