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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永固

时间:2024-01-23 20:00:12  状态:完结  作者:引君远尘嚣

  “不,不是的,”何馥摇着头连声否定,“太后不是要保我,她只是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她想要杀我!”

  晏谨本就不喜欢她,落水之事后更像是彻底忘了她这个人一样,任由她发着高烧不闻不问,在房中自生自灭。何馥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她烧得浑身滚烫意识模糊,昏迷不醒间也尽是噩梦,一会儿是被水淹没的窒息,一会儿又是冤死的唐鸿汝化成厉鬼来向她索命,只能凭借着最后一丝求生的意志拼命挣扎,奇迹般地醒来时,烧也退了。

  一个不受宠的良娣,就算病好了也没有活路。何馥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如愿承了宠,好容易有了盼头,太子却在这个时候暴毙身亡。

  何馥彻底绝望了,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仅仅是这样就这么难;她听着别的女人凄厉的哭叫,第二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可是老天爷怜惜她命运多舛过得太苦,给她留了一线生机。她怀孕了,凭借着这个身孕捡回一条命,成为了东宫那么多女人当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盼着今后能倚靠这个孩子过上安生日子,可那日她去向太后请安,无意听到了太后和前太子妃的谈话,天就塌了。

  “去母留子……”何馥浑身都在发抖,声音不受控制地趋于尖锐,“太后要去母留子!她说只要这个孩子过在太子妃名下,这就是太子的嫡长子、是太孙!”

  “一派胡言!”听到太孙这两个字,廉宇愤怒地打断她的话,“别说先帝并无此等旨意,如今皇上已然登基,这岂是她们说是便是的!”

  “总有办法的,”晏谙轻描淡写地道,“朕不在了,这先太子血脉可不就是了吗。”

  “皇上!”

  晏谙看了他一眼,眼神交换间,廉宇就明白了晏谙话里提醒的意思——让他参与进这件事情中来,可不仅仅是将何馥带出来见一面这么简单的。

  晏谙收回视线,目光继续落在何馥身上:“唐鸿汝也算是被你构陷至死,你或许需要给朕一个救你的理由。”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活下去!”何馥慌张道,“我可以指认太后和太子妃的意图!”

  “你的指认起不了任何作用。”晏谙淡淡道。

  何馥跌坐在地上,她这些日子因为这件事吃不好睡不好,面容很是沧桑。她摇着头,有些魔怔地重复着:“我不是有意要害他的……我不想害他的!”

  她曾经也是个怯懦的女儿家,却亲手杀死了一个人,她已经被这心结折磨了太久了,终于崩溃地哭道:“是太子逼我这么做的!我根本不认识他!和他无冤无仇,我不想杀他的,是太子逼我的!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啊!为什么你们都要怪我,我忏悔,我道歉,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了……”

  何馥心灰意冷,掩面痛哭,“你们到底要我怎样,非要我死了这笔账才能算清吗……”

  廉宇面露不忍,神色复杂。

  黑夜里回荡着女人绝望的抽泣声,凄苦又悲凉,哭声持续了许久,才终于响起另一道声音——“这笔账算不清,但朕不牵连无辜之人,也不迁怒女人。”

  何馥听见晏谙这么说,心中燃起最后一丝希望。

  “不过你既然求到了朕的面前,就应该会想到,你这么做会害死你的孩子。”

  她身上怀着晏谨的血脉,太后不可能会放过她,何馥当然想得到,她抬手抚上隆起的腹部,喃喃自语:“我只是想活下去……”

  晏谙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在离开前最后对她道:“之后来给你诊脉的大夫会保全你的性命,用不了多久,会有人送你永远离开这里。”

  何家没什么好留恋的,父亲将她送入皇宫,只想着让她替何家美言,没有教过她如何保全自己。她战战兢兢直到现在,这条生路是她自己放手搏出来的。

  她朝着晏谙离开的背影长久地叩拜下去:“谢皇上成全。”

  几日后是晏曦的周岁,贤太妃没打算声张,但在宫中给小世子办一场抓周讨个彩头还是要有的。晏曦睡醒喂饱之后,由乳母抱着洗浴净手,之后换上贤妃亲手准备的新衣,一众人其乐融融的,都围着小世子夸赞,贤太妃望着孙儿,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从心底里流露出些许笑意。

  这边晏曦方穿戴整齐,外头便有宫人通传,说皇上到了,贤太妃尚未起身,晏谙便已经跨过门槛,身后跟着故岑和魏兴,“朕不曾来迟了罢?”

  贤太妃意外道:“皇上怎么来了?”

  “小侄儿的周岁宴,朕自然是要来的。”晏谙弯腰逗了逗晏曦,见小家伙笑得更开怀了,也跟着笑道,“刚换上新衣,看来朕来得正好。魏兴,把朕和故指挥给曦儿准备的礼物拿来。”

  魏兴应了一声,忙端了两个锦盒上来,“周岁要戴金,这是皇上和故大人特意准备的长命锁和金手镯。”

  故岑见状开口道:“一点薄礼,初次见面,给小世子图个吉利。”

  “小孩子周岁罢了,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想竟劳烦皇上……还有故大人来一趟,”贤太妃的目光在故岑身上打了个转,之后笑了笑,吩咐宫人:“快将长命锁和镯子给曦儿戴上。”

  察觉到贤太妃探究的眼神,故岑也只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是外官,跑到后宫里来着实有些不像样子,晏谙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以为晏谙只是自己来,没成想硬是将他也拽了来,连礼物都提前替他备好了,想到这里,故岑暗戳戳地剜了晏谙一眼。

  “朕刚在御书房与故指挥议完事,不请自来,太妃不会觉得唐突吧?”晏谙坐下,宫人也给故岑抬了把椅子。

  “皇上这说的是什么话,正巧该抓周了,故指挥也快坐吧,一块瞧瞧这孩子今儿能抓个什么物件。”

  魏兴已经退下了,趁着宫人准备的空档,晏谙状似无意道:“不怪太后要藏着不示人,这何良娣,当真是位奇女子。”

  贤太妃闻言挑一挑眉:“皇上见过她了?”

  晏谙笑而不答,只是道:“她怀着这胎经历先太子薨逝,到底不甚稳妥,想来过两日太后还要从宫外寻位妇科圣手照料。朕忙于前朝,这后宫事务,只怕还要劳烦太妃替朕费心些。”

  话已至此,贤妃哪里还会不懂,只教晏谙放心便是。另一边,抓周的东西也都已准备齐全,晏曦被放在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前,腕上的镯子上坠着两个小铃铛,一动便会发出脆响。

  “曦儿去罢,挑个你喜欢的。”

  毛笔、砚台、书简、玉璋,还有小小的木马木剑等等,各个都有吉祥寓意,无论晏曦抓住哪个,一旁的宫人都备好了吉祥话等着。

  在满殿人的注视下,晏曦先是摇摇晃晃走了两步,随后趴下去,两个小金玲铛摇晃碰撞,他伸出手,径直抓住了一块玉玺。

  作者有话说:

  晏谙:甚得朕心

  贤太妃:甚要吾命

  晏曦:咿咿呀呀(这个最好看!)


第79章 旷野风

  自然不会是真正的玉玺,只是由半个巴掌大小的一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缩小版,饶是如此,对于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而言还是有些过于沉了,晏曦一下子没抓住,玉玺脱了手,他却认准了这个似的,哪怕拿不动也不肯换别的,努力地扒拉扒拉,一路将这块玉玺扒拉到自己跟前,最后心满意足地抱在怀里。

  故岑悄悄抬眼瞥去,见一旁准备开口的宫人卡了壳,准备好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半晌没说出半个字。贤太妃则是在看清那块玉玺的瞬间就变了颜色,一只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若非顾及晏谙在场,她此刻早已开口呵斥了。

  是谁这样大胆,敢将这种东西放进世子抓周的物品里,还被不上心的宫人就这样摆在这里,最要命的是晏曦还偏偏抓到了这个……

  故岑抬头,不动声色地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没有魏兴的身影,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

  最后还是晏谙开的口,笑着上去抱起晏曦,夸他聪慧有眼光,挑了个最好看的,还说这一种物件当中,皇叔也最喜欢这个。贤太妃在一旁听着,脸上的表情差一点就绷不住了。

  玩了半天,瞧着晏曦的模样也累了,晏谙便也没多留,带着故岑先离开了。晏曦由乳母抱下去睡觉,贤太妃则揉着额角打量桌上的玉玺。宫人在她跟前说,他们准备拿给世子抓周的物品当中,根本没有这个玉玺。

  贤太妃沉默良久,最终只是道:“今后少让曦儿在皇上跟前露面,这段时日也少带他出宫罢。”

  第一次,贤太妃在宫中待了这么久,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第一次感到一个人的心思如此难以捉摸得透。

  从贤太妃那里离开,天气正好,两人便顺道去御花园逛了逛,魏兴领着一众宫人隔着一大段距离,在后头远远地跟着。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皇上自己来,就别带着臣了。”和暖的阳光迎面照在脸上,故岑舒适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深秋为数不多的暖意。

  晏谙侧过脸端详他的神情,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倒像是故岑整个人散发着一层柔光。

  “你不喜欢小孩子?还是不喜欢晏曦?”

  故岑扑哧一声乐了,眯起眼睛看向晏谙,“皇上想哪去了?世子很招人喜欢,臣还有个小外甥,比世子大上两三岁,若非不常能见到,臣定要日日将他带在身边玩。”

  那看来是挺喜欢小孩子的,晏谙将他这话记在心里。

  “只是啊,臣是外男,私入后宫未免太不像话了些。”想到后宫,故岑悄悄移开了视线,没有让晏谙瞧见眼底划过的落寞。

  晏谙却道:“不是私入。”

  “嗯?”

  “这不是有朕的授意和陪同吗?”或许还有私心作祟,他想让满宫都看见故岑,在这皇城之中,只要是他晏谙能踏足的地方,就没有哪里是故岑去不得的。

  故岑便失笑,不欲与他在这个事上争论。

  “今日小世子抓周的时候,”故岑回头看了一眼,见魏兴等人离得还远,听不见二人谈话,便放低声音说,“皇上怎么放心让魏兴去准备那些?”

  “他胡乱猜测,八成也只是觉得朕是在警告太妃。若是不说给什么人,便随便他猜去也不妨碍什么,若是说给旁人,还让孔令行觉得朕因着晏曦与贤太妃起了龃龉……”两人踱步间已来到湖畔,在岸上见湖中有锦鲤游动,晏谙便随手从一旁的树上扯下一片叶子丢入湖中,泛起小小的一圈涟漪,当真有一尾锦鲤以为这从天而降之物是饵料,傻乎乎地凑上去啄。

  晏谙轻笑一声,“则正中下怀。”

  对于魏兴是否仍与孔令行暗中勾结这件事,他就从未否定过。

  故岑忍俊不禁,“只是要将太妃娘娘吓坏了。”

  若是换作寻常时候,贤太妃也不可能会觉得晏谙已经到了忌惮晏曦、忌惮侯府的地步,只不过有何馥的例子在先,逼得贤太妃不得不多想。要说晏谙也着实委屈,他敢对天发誓,今日来告知贤太妃如何处置何馥,当真没有半点威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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