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京后一路南下,三年多前在陵县落了脚。” 陈慧神情一怔,随即问道:“可是江南的陵县?” 杨清宁点点头,“是。” 就在这时,小敏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刚泡好的茶,来到近前,放在两人手边,“老爷,陈大人,请喝茶。” 陈慧点点头,依旧看着杨清宁,道:“当年得知你离宫的消息,我曾派人去寻找,他们也曾去过陵县,并未找到你的下落。” “这些年我隐姓埋名就是不想被找到,如此看来,也并非没有成效。”杨清宁转移话题道:“陈侍郎今日为何没去早朝?” “听闻你回来了,便想过来见一见,所以昨日便递了条子。” 杨清宁再次扯开换题,道:“当年的箭伤可有留下后遗症?” “没有。当年你让人送来那么多好药,有些买都很难买到,我若是再留下后遗症,岂非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以前杨清宁或许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如今却听得一清二楚,急忙找话与他撇清关系,“我那也是投桃报李,若非你挡住了那一箭,我未必能活到现在。现在想来,也是我当年的一时心软,结下的善因,让你也救我一次,这样咱们就谁也不欠谁了。” 陈慧苦笑着说道:“你还和以前一样,总想着怎么和我撇清关系。” “我只是不想欠这么大的人情,俗话说得好,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我可不想和你一样,时时刻刻都惦念着。” 陈慧沉吟片刻,道:“你说的没错,我们之间两清了,以后相交便只是朋友,不掺杂其他。” 陈慧是个聪明人,清楚他和杨清宁之间不可能,若继续纠缠下去,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索性便主动定好关系。这几年他想过无数次这个问题,一直纠结着没有答案,今日一见到他便做了决定。 杨清宁一怔,当年他为此没少浪费口舌,可陈慧死心眼的怎么都不肯听,没想到如今竟是这般反应。不过这样最好,至少他们不必闹到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地步。 “听闻你去年升任兵部侍郎,从五品到三品,不过三年的时间,真是了不起!” “是皇上赏识。” 见杨清宁的笑容轻松了许多,陈慧心里的紧张和忐忑随之慢慢消失,就好似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也觉得轻松不少。 “我这就让人备上贺礼,送到你府上。” “我们之间不必搞这套虚礼,更何况这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礼尚往来,关系不就是这么维系的嘛。”杨清宁顿了顿,接着说道:“更何况我这礼可不白送,以后劳烦你的地方多着呢。” “有什么事,你派人说一声便可,不必这么麻烦。” “虽然我在京都十数年,结下的关系却少之又少,你放心,以后有的是让你帮忙的地方,到时你可别嫌麻烦。” “不会,就怕你不肯开口。” 两人聊了这几年发生的事,就好似朋友在话家常,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他们都觉得很舒服。直到一个时辰后,陈慧才起身告辞,“皇上快下朝了,以免他发现我躲懒,我就先走了,待改日再过来找你喝茶聊天。” “好,我送你。” 见杨清宁起身,陈慧出声阻止,道:“外面天寒地冻,你身子不好,就别出去了。” 杨清宁也没坚持,转头看向小瓶子,道:“长平,你代我送送陈侍郎。” “是,老爷。” 陈慧没再逗留,和小瓶子一起离开了清晖园。 凌南玉刚下朝,就接到了禀告,说陈慧去了肃王府,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杨清宁虽然在京都十数年,可相熟的人并不多,这为数不多的人里,只有陈慧和他一样,对杨清宁存了别样的心思,所以一直以来陈慧都是他重点防备对象。他就说今儿上朝怎么没见陈慧,原来是趁着他早朝,找杨清宁去了,趁虚而入,实在不讲武德! 凌南玉火急火燎地回到肃王府,却扑了个空,不仅不见陈慧,杨清宁也不在王府,仔细一问才知,杨清宁和小瓶子出门巡视店铺去了。杨清宁在京中的铺子有不少,具体去了哪个,杨清宁没说,他就算去追,也不知该往哪儿追。更何况还有一大堆奏折等着他处理,只得悻悻地去了书房,一边批阅奏折,一边等着杨清宁回来。 杨清宁的目的地是香满堂,只是他并未直接进去,而是在路边的小吃摊坐了下来,和小瓶子一人要了一碗热腾腾的胡辣汤,一边喝一边观察着香满堂的情况。 杨清宁抱着碗,喝了一大口,道:“冬天就适合喝胡辣汤,喝上几口,便是再冷,也暖和了。” 摊主听他这么说,笑呵呵地说道:“客官,您这话算是说对了,小人这摊子就冬天生意最好!” “摊主这胡辣汤做得很正宗,生意自然好。” 摊主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道:“客官,您抬举,若您喜欢,下次再来,小人保证给您盛得满满当当!” 杨清宁看了看香满堂,道:“摊主,我瞧着这家店生意不错,不过好像都是女客,这店是做什么生意的?” “客官不是本地的?” 杨清宁笑着说道:“前几年去了外地,最近刚回来,一瞧这里多了家铺子,便好奇地问问。” “怪不得。客官有所不知,这是家专卖胭脂水粉的铺子,生意好得很,而且来这儿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您别看这铺子不算大,那可谓是日进斗金。” “当真这么赚钱?”杨清宁半信半疑地问道:“咱们京都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可不少,为何这香满楼声音这么好?” “小人就是混个温饱的平头百姓,对这胭脂水粉也没什么见识,说不出什么道道儿来。就只知这里的胭脂水粉比别家的好,否则也不能有这么多回头客。” 杨清宁点点头,道:“摊主说的在理。” “小人不懂这个,就是信口胡说,您就听个乐呵。” 杨清宁没再多问,喝完碗里的胡辣汤,便和小瓶子径直进了香满堂。 香满堂的伙计见有人进门,转头看了过来,在看到杨清宁时,神情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迎了过来,道:“欢迎两位贵客,不知两位想买点什么?” 因为是胭脂水粉店,接触的多是女客,所以香满堂雇佣的权势女工,是这京都极少数只招女工的地方,当初第一家店招工时,很少有人来报名,招了许久才算招满。后来,香满堂的名头打了出来,再开第二家分店时,来报名的人便翻了几倍,光是排队的人就有几百之多。 杨清宁虽然是幕后老板,可这里的掌柜和伙计从未见过他,小瓶子也只有店里的掌柜见过。 杨清宁开口说道:“我们想看看最近时兴的胭脂。” 听杨清宁说话的声音是男声,伙计又是一怔,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道:“敢问这位公子是送给夫人,还是送给小姐?” 杨清宁沉吟片刻,道:“都送。” “店里最近刚上的木兰香粉,以及同系列的胭脂,非常适合高贵典雅的夫人。而红梅香粉和胭脂,则适合年轻漂亮的小姐。若公子两款都买的话,可以在我们店办理会员,只需预存五百两,便能享受七折的折扣,十分划算。” 杨清宁对伙计的表现还算满意,道:“那就都拿来瞧瞧。” “好,公子稍等。” 伙计刚想走,突然被拉住,示意她看向坐在一旁的少女,小声说道:“小兰,你过去招呼余小姐。” 刘兰为难地说道:“胡姐,我这儿也有客人。” 胡三桃挑剔地看了看杨清宁两人,道:“他们是会员吗?咱们店的规矩,要先接待会员,你都忘了?” “可是……” “可什么是,若非我看到尚书府的马车来了,我还不想把余小姐让给你呢,那可是户部郎中的女儿,家里有的是钱。这次她买的胭脂水粉可不少,你光吃抽成,就能顶你半个月工钱。” 刘兰的眼睛亮了亮,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杨清宁的方向,在看到他以后,又有些犹豫,见另外一个伙计在送客,道:“伍大娘子,伍大娘子那单结束了,要不还是让伍大娘子接待余小姐吧。” “给你手里送钱,你都不要,活该你受穷。” 胡三桃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转身走向伍大娘子。她与伍大娘子发生过争吵,关系不算好,再加上两人还是竞争关系,所以才想找刚来没多久的刘兰,就算这单给了她,也不会影响自己销冠的地位。只是刘兰是个死心眼的,她不得不去找伍大娘子。 刘兰朝着杨清宁走了过来,抱歉地笑笑,“两位公子对不住,耽误您的时间了,奴婢这就拿试用装给两位公子看看。” 杨清宁点点头,道:“我们不急,你慢慢来便可。” “多谢公子。”刘兰绕过柜台,取出试用装,拿给杨清宁。 与此同时,门口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上穿着奶白色的披风,里面是一套桃红色的衣裙,五官还算精致,嘴角笑意盈盈,长相应该算中上等。 胡三桃早就迎了上去,脸上挂着谄媚的笑,道:“李小姐,您来了,快里面请。” 李婉君扫了一眼店中的客人,目光在看到杨清宁时停了下来,随后将手炉递给身边的丫鬟,道:“听说你们店里又出了新品?” 胡三桃忙点头,道:“昨日刚上新的木兰香粉和胭脂,不仅味道清新淡雅,上妆也十分好看,最重要的是持妆久,能达到四个时辰不脱妆。这木兰香粉是限量的,这不刚上新,奴婢便给小姐送了信儿。” “真有你说的这么好?”李婉君虽然在和胡三桃说话,眼睛却时不时地偷瞄着杨清宁。 “千真万确!”胡三桃将李婉君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她能做到今日销冠的位置,都是因为她会察言观色,迎合客人的喜好,道:“李小姐,您随奴婢到这边坐,那两位公子正在看得就是咱们店出的新品。” 李婉君闻言一怔,白皙的脸上浮现红晕,跟着胡三桃朝着杨清宁走去。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杨清宁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并没有理会,而是认真听着刘兰的讲解,直到李婉君走到他身边。 “这位公子有礼。” 听到她说话,杨清宁这才冷淡地看过去,道:“有事?” 李婉君还未说话,胡三桃率先开了口,语气中颇为不满,道:“这位公子,你可知面前这位小姐是谁?” “她是谁?” “李小姐是礼部尚书李大人的女儿。” “哦。”杨清宁敷衍地应了一声,重复道:“何事?” 杨清宁的冷淡并未引来李婉君的不满,她笑意吟吟地说道:“听闻店里新上了新的胭脂水粉,正是公子现在看的这种,我想问问公子,是否像她说的那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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